葉臻拍了拍女兒的手背，說：“姑爺願意體貼你，自然是最好的。但他上頭還有一雙父母，他多少都是要考慮二老的感受的，不可能全然順著你來，你也別讓他太為難了，再過個半年一年的，若是肚子還沒動靜，該喝的藥還是得喝。”

  瑾玉一想到這些事，心裏就煩躁得很，敷衍地應道：“知道了母親。”

  未免趙弈過世後，新帝繼位京中會發生什麽動亂，瑾玉在家中陪母親吃完了午飯，便坐馬車早早回顧府了。

  顧老夫人也聽說了趙弈病危，皇位隨時可能會易主的事，心中惶惶不安，把兩個兒媳和孫輩都叫到了壽安堂，囑咐了好幾遍國喪期間不能做的事情，又讓人去打聽顧彥寧什麽時候能回來。

  瑾玉回到晚風堂後，讓幾個丫鬟把屋裏帶紅色的東西都收拾起來，暫時擱庫房裏去了，又依依不舍的親手把前兩天才貼上去的窗花都撕了下來。

  做完了這兩件事後，瑾玉站在冷清的屋子中央，就不知道該幹什麽了，心裏空落落的，想起在宮裏謹慎忙碌的父親和夫君，想起玄青殿裏的趙弈，眼前忽然浮現出他因病痛折磨而瘦骨嶙峋的樣子，身體抑製不住地打著寒顫。

  薑嬤嬤帶著兩個丫鬟進內室來添火盆，就看見夫人埋著腦袋蹲在地上，雙臂環抱著自己，把自己蜷縮成小小的一團，不知道在想什麽。

  “夫人。”薑嬤嬤擔憂地俯下身子，伸手想扶瑾玉起來，見瑾玉雙目無神，臉色蒼白得厲害，嚇了一跳。“夫人可是身體不適？奴婢扶您去床上歇會兒吧。”

  瑾玉蹲得腿有些麻，扶著薑嬤嬤的手站起身來，一步一步慢慢往床邊走去了。她脫了衣物一沾上枕頭，就感覺眼前天旋地轉的，遂閉上了眼，長舒了一口氣。

  薑嬤嬤以為夫人隻是有些累了，給她蓋了被子，放了床帳就出去了，午後和幾個丫鬟坐在偏房裏做針線。一直到外頭天黑了，丫鬟們放下針線去準備晚膳打掃院子，主屋裏還沒有聲響。薑嬤嬤出了偏房想過去看看夫人醒了沒有，就見顧四爺回來了。

  “四爺。”

  “夫人呢？”顧彥寧問道。

  薑嬤嬤回道：“夫人在屋裏休息呢。”

  顧彥寧嗯了一聲，推開主屋的槅扇走了進去。當他透過鵝黃色的幔帳看見被窩裏小小的身體，還在想這丫頭怎麽這樣能睡？莫不是昨夜被他拉著折騰得太晚，累壞了？

  不然......下次還是早點放過她吧。

  他掀開幔帳，掛到兩邊的鉤子上去，然後在床邊坐下，輕輕拉下蓋住她一半小臉的被褥，卻發現她原本瑩白如玉的肌膚泛著紅。顧彥寧察覺到一些不對勁，旋即將手覆在她的額頭上，果然滾燙得驚人。

  他起身快步走到屋外，薑嬤嬤正候在廊下，見他突然麵色陰沉的出現，心頭咯噔一下。

  “夫人身體不適，去請路太醫過來看一下。”

  薑嬤嬤驚訝地應道：“奴婢這就派人去。”

  顧彥寧交代完後又回到了瑾玉床邊，她閉著眼小臉皺皺的，兩隻手抓著被子，很難受的樣子。他伸手憐愛地扶了扶她的臉頰，輕聲喚道：“瑾玉，瑾玉......”

  蘇瑾玉迷糊間聽見有人在叫她，皺了皺眉，強撐著眼皮睜開眼睛，看見顧彥寧正俯身看著她，眉目溫和。

  “夫君......我頭疼，鼻子還堵......”

  她一開口，聲音都變沙啞了。顧彥寧心疼地握住她冰涼的小手在手心裏搓著，和她說：“你生了病，太醫馬上就來了，別擔心。”

  蘇瑾玉聽了他的話，點了點頭，又閉上了眼，想再睡一會。

  顧彥寧看著她燒得滿臉通紅的模樣，心裏很不好受，趁著太醫還沒有過來，他去屋外找了薑嬤嬤問了瑾玉回府後的情況，才知道她情緒有一些不對，不免想到了趙弈駕崩的事情。

  他在蘇府的時候就看出來了，瑾玉雖親口說過不願再聽見趙弈的消息，但在得知趙弈過世後，她並沒有她自己想象中的那麽坦然。

  他也沒有想到，她會難受到這個程度......

  路太醫提著藥箱來了晚風堂，給瑾玉診過脈，看了舌象和病容，一開始緊皺的眉頭逐漸舒展開了，回稟道：“大人不必過於擔心了。夫人隻是近來沒有注意保暖和休息，染了輕微的風寒，屬下一會兒開幾副藥方給夫人服下，不假時日，夫人便能痊愈的。”

  顧彥寧想到趙弈幾個月前染的那場風寒，就是起初以為年輕體壯，沒有怎麽在意，結果落下了病根，就不敢鬆懈了，說道：“夫人底子不好，即便隻是輕微的風寒，也不可掉以輕心了，需要什麽藥材，直接來告訴我就是。”

  路太醫拱手應道：“是。”

  雲舒進來帶著路太醫下去寫藥方。瑾玉吸了吸半堵著的鼻子，牽住顧彥寧的手，說：“夫君，不用緊張的......”他看上去，神經繃得有些緊了，臉色鐵青鐵青的。

  顧彥寧反握住她的手，沒有說話。

  瑾玉覺得他好像有心事，問道：“宮裏的事......處理的怎麽樣了？母親說，內閣想扶持含王殿下上位，一切可都順利？”

  顧彥寧嗯了一聲，說：“除了沈太後不大滿意，其他的都還算順利。新帝明天一早便會登基了。”

  “那夫君今夜去偏房睡吧，這幾日朝中事務定會十分繁重，要是我過了病氣給你就不好了。”

  顧彥寧淡淡道：“沒關係。”

  這麽能沒有關係呢？瑾玉還想再勸勸他，薑嬤嬤就端了一碗瘦肉山藥粥進來。顧彥寧扶著瑾玉的背讓她半坐起來，接過瓷碗，吹涼了，一勺一勺地喂給她。等她吃飽了，他才起身去外間獨自用飯。

  蘇瑾玉一個人靠在枕頭上，想著顧彥寧有點反常的情緒，薑嬤嬤將煎好的藥端進來，見夫人勞神苦思著，擔憂道：“夫人，奴婢伺候您喝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