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弈思索了片刻，認可地點了點頭，說：“她的確曾同朕說過想在家中多陪父母親一段時間，可......”趙弈忽然有了新的想法，話鋒一轉：“不說朕的事了，朕聽聞舅舅會修畫，不如幹脆就把這畫送給舅舅吧。”

  顧彥寧也沒有客氣，欣然接受了：“臣謝過陛下。”

  “朕還未問舅舅怎麽突然過來了？”

  顧彥寧道：“臣是過來告知陛下，臣明日要去一趟雲州處理一些公務，大概要去兩個月的時間，這兩個月的時間裏，衛學士會代臣來給陛下講學的。”

  “是這樣......”趙弈說，“朕昨日才與母後說起，舅舅年紀不小了，也該成家了，想給舅舅賜一門婚事，人選都想好了。既然舅舅有公務要忙，那就等舅舅回來了再說吧。”

  顧彥寧愣了愣，而後淡淡一笑，說：“那臣就先回去了。”

  等到顧彥寧出了玄青殿，把手裏的畫卷遞給顧亭，雙手攏於寬大的衣袖中，凝視著天邊的流雲，思考著趙弈的話。

  其實前世小皇帝也曾做主要給他賜婚，選的還是一位將門虎女，中軍都督府左都督曹平的幺女曹溪月，不過那時曹溪月已與自己的表哥情投意合，聽聞小皇帝有意賜婚後，兩個人直接就私奔了。雖然很快就被曹都督逮了回來，但小皇帝知道了那事後也沒有再強行賜婚，畢竟強扭的瓜不甜。

  顧彥寧較為擔心的是，如今的情況已經截然不同了，趙弈不會輕易的放過他。

  走下台階後，顧亭看著大人沉重的臉色，不由問道：“大人，陛下可是又提起您和蘇姑娘的那樁事了？”前幾日大人去給小皇帝講學的時候，就被陰陽怪氣地說了半堂課，一個大男人，連這點肚量都沒有。

  “沒有。”顧彥寧淡淡道，又悠悠補充了一句：“陛下想給我賜婚。”

  “這可是好事啊！”顧亭喜上眉梢，他跟了大人這麽多年，都沒想過大人這棵老鐵樹還能有開花的一天。

  “好什麽？”顧彥寧瞥了顧亭一眼，目光銳利，顧亭馬上就把笑容收住了，過了一會，才試探性地問道：“大人可知，是哪家的姑娘？”

  顧彥寧琢磨了一番，說：“好像是曹都督家的幺女吧。”

  什麽叫好像？顧亭撓了撓腦袋，是陛下沒說清楚嗎？賜個婚還搞的這麽神秘。

  “我走以後，讓江啟寒把這件事傳到曹都督和曹姑娘的耳朵裏，盯著他們，看看曹家有什麽反應。”

  顧亭忍不住想勸顧彥寧，感情上的事別搞得和偵查政敵似的，姑娘家都不喜歡這一套，有什麽問題把姑娘約出來聊一聊就好了，不然隻怕是到而立之年都娶不上媳婦了。“大人，屬下......”

  “明早把這幅畫送到蘇姑娘那去。”

  顧亭一怔。

  “你剛才說什麽？”顧彥寧偏頭看向他，問道。

  “沒什麽。”顧亭輕捧著壞掉的畫杆，仿佛意識到了什麽，卻又不敢說出口，硬生生地咽回去了。

  ......

  顧彥寧離開京城後，蘇瑾玉就在家中收到了顧亭送來的畫卷，她拆開布包，就看見斷了的畫杆，背覆紙上還撕開了一道大口子。

  “顧四爺這是何意？”

  顧亭笑嘻嘻道：“這是我們家四爺昨日新得的畫，四爺今日離京辦差去了，讓姑娘幫忙修畫呢。”

  “可我從來沒有修過畫，四爺就不怕我修壞了？”蘇瑾玉疑惑地問道，而且這畫還是前朝名家林念之遺留下來的真跡，有價無市，十分的珍貴。

  顧亭道：“姑娘放心，四爺既然要把此畫交姑娘來修，壞了那也是四爺的責任，姑娘盡管就是。”

  都這樣說了，蘇瑾玉也沒有理由再推脫了，其實她也不是怕修壞，主要是這修畫實在是一件很考驗耐心的事情，而她自小最沒有的就是耐心了，做什麽都是三分熱度。她覺得，這顧彥寧純粹就是想給她找點麻煩事做。

  “那好吧，待我把畫修完，就差人送回去。”

  顧亭卻笑著說：“還是等四爺人回來了，姑娘自己還給他吧。在下先回去了。”

  這有何區別？

  蘇瑾玉皺著眉頭想著。“顧護衛慢走。”

  蘇瑾玉讓雲舒去庫房找兩根檀香木畫杆和小刀來，把畫鋪在書案上，先把壞了的畫杆小心翼翼地拆了下來。

  雲舒去了好一會才抱著畫杆回來，興致衝衝的樣子。

  “怎麽去了這麽久？”蘇瑾玉幹坐著等得都有些不耐煩了。

  雲舒把畫杆和小刀給了姑娘，說道：“咱院裏的檀香木用完了，奴婢便去外院的庫房找了許久，回來的時候在路上碰見了老爺院裏的鄭小六，就和他聊了一會。姑娘猜，奴婢聽說什麽了？”

  蘇瑾玉對八卦的事不甚感興趣，一邊把畫杆裝進覆背紙裏，一邊道：“聽說什麽了？”

  雲舒瞬目道：“小六說，宮裏有傳聞，陛下和太後娘娘有意要給顧四爺賜婚呢，好像還是曹都督家的姑娘，叫什麽......曹溪月。”

  蘇瑾玉手上的動作頓了頓，並沒有表現出驚訝。

  因為前世曹姑娘後來和她表哥私奔逃婚的事鬧得是人盡皆知，蘇瑾玉自然也聽說了。但一想到顧彥寧不久後又要迫不得已被人嘲弄一次，就替他感到難過......

  天生身體有缺陷並不是他的錯，曹姑娘因此不顧他的臉麵逃走了，也沒想過會害得他被人笑話。

  她哀哀地歎了口氣，想了又想，覺得趙弈和沈太後也真是奇怪，明知道人家不行原本就不打算成婚，還給人賜婚是圖什麽？為了掩人口舌？

  那隻會同時害了兩個人。

  雲舒道：“姑娘您說，顧四爺會答應這門婚事嗎？”

  蘇瑾玉搖了搖頭，隨口回道：“應當不會吧。”

  “奴婢也覺得不會。”雲舒翹起嘴角，說，“顧四爺才不是那種會隨便把自己不喜歡的女人娶進家門的人，更何況，還有咱姑娘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