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7章離心

  名叫柳如是的女子聞言，這才醒悟過來，臉上隨即露出一抹善解人意的笑容：“老爺，那件事情奴家早就忘記了。誥命夫人不誥命夫人的，奴家根本不在乎。隻要能陪在老爺身邊，奴家就心滿意足了。”

  錢謙益卻一反常態的搖搖頭，堅持到：“夫人，這件事情我可不是說笑的。錢某當初答應你的時候，就已經暗暗發誓，有生之年，一定會讓你當上大明誥命夫人的！現在，這個願望，就要實現了！”

  柳如是聞著錢謙益身上的酒氣，知道他今天定然是喝了不少的酒，於是沒有在意，隻是微笑著順著他的話說道：“好好好。老爺沒有忘記奴家，奴家心裏歡喜的緊呢。卻不知道，老爺今天是碰見什麽好事情了嗎？怎麽就和誥命夫人扯上了呢。”

  兩人雖然年紀相差極大，但卻的確是一對互相欣賞愛慕的情侶，柳如是本就是才華橫溢的奇女子，秀外慧中，對於錢謙益還是十分了解的。知道他如果不是遇到了什麽好事，絕對不會說出這種大話，此時也就隨意的問了起來。

  錢謙益這時候也是誌得意滿的狀態。他在酒精的作用下，整個人都處在一種興奮的狀態之中。這時候更是恍恍惚惚的，仿佛看到了秦牧那些人被自己力挽狂瀾的扳倒的畫麵，看到了自己位極人臣，被朱常淓封為內閣首輔的情景，於是便將自己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向柳如是講了出來。

  他本以為，和自己一樣“愛國”的柳如是，在聽到自己的這些計劃之後，會和他一樣激動難耐。卻沒想到，當聽到他的計劃之後，柳如是反而臉色大變，一臉難以置信的抓著錢謙益的胳膊：“老爺？您說什麽啊？你們要扳倒秦牧？要和大明國防軍作對？為什麽啊？”

  “為什麽？”

  錢謙益斜睨了柳如是一眼，哼道：“還能是為什麽。那秦牧狼子野心，居心叵測，把持朝政，想要攜天子以令天下，想要當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攝政王，想要把朱家天子當傀儡，想要把天下人當傻子！此等行徑，無異於謀權篡位，顛覆朝政，我等身為臣子的，不替皇上著想分憂，怎麽對得起自己所學，怎麽對得起自己的身份！為了此事，就是豁出這一條性命，我也在所不辭！”

  錢謙益的反應，讓柳如是頗為震驚：“老爺，您冷靜一下。如今這天下太平，百姓們好容易才過上好日子。大明還是那個大明，這有什麽不好的呢？秦牧秦大帥帶領大明國防軍打退了滿人，是我們大明的英雄。奴覺得，他是個為國為民的好人，享受點待遇是應該的。就算當一個王爺都不為過。至於挾持天子的事情……不能當真啊。”

  柳如是比錢謙益小了二十多歲，如今年過四十，卻仍舊風韻猶存。更為特別的是，她不像其他女子那樣無才無德。作為明朝曆史上有名的才女名妓，柳如是遠比尋常百姓更有遠見和見識，未嫁給錢謙益之前，更是經常性的女扮男裝出入各種文學性的聚會，有“柳儒士”之稱。

  相比起錢謙益，柳如是是一位一心愛國的奇女子，在裕親王多鐸進攻南京的時候，曾經想過和錢謙益一同以死殉國，奈何錢謙益以“水太涼”為由糊弄過去了。兩相比較之下，兩者風骨高下立判。

  隻不過，這件事情在秦牧來到這個世界之後，並沒有發生。因為秦牧直接在揚州城就將多鐸大軍打爆了，南京之圍自然就不複存在。

  正因為沒有了南京之圍，錢謙益的嘴臉還不為世人所知，如今民間對他多有的傳聞，也僅限於他拒絕了大明國防軍的“招攬”，不願出仕罷了。

  當初秦牧為了懲治這個家夥，給錢謙益安排的兩個差事，一是去當北直隸總督，二是去和順治帝談判，但都讓這位“高風亮節”的大儒心驚膽戰：他錢謙益要是有膽量去八旗中心黨談判大使，又怎麽可能會惜命到不敢以身殉國的程度呢。

  所以為了保命，錢謙益隻能選擇偃旗息鼓，再不敢在公開場合宣揚秦牧的不是。隻是背地裏的小動作，卻是不斷的。

  而國防軍一係，更是直接斷了錢謙益的仕途，根本不給他任何為官為政的機會。

  柳如是很清楚這其中的關節，所以也非常明白，秦牧在自家夫君心中，那是什麽形象。所以隻能再次勸阻道：“老爺，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這已經很好了。我們就不要搗亂了。您都快八十了，好好的弄子怡孫，安享晚年吧。”

  錢謙益憤怒的一拂袖子：“哼，婦人之見，你懂什麽！大明是朱家的，我們這些當臣子的，能有今天的生活，那也是拜皇上所賜的！為了皇上，為了太祖皇帝的血脈，我絕不像那秦牧妥協！他帶兵打仗，固然功不可沒，但這不是他架空陛下把持朝政的理由！他秦牧的野心，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我身為大明臣子，必須要為皇上分憂！皇上如今被軟禁在紫禁城裏，就等著我們這些人拯救呢。如果連這個都不做，那我儒家氣節何在？”

  柳如是也惱了，立刻反唇相譏道：“那個主動投降的皇上，要不是大明國防軍的營救和保全，早就被斬首了。老爺還為他說話？”

  錢謙益勃然大怒：“一派胡言！陛下以身犯險親涉險境，哪是投降。你懂什麽！”

  柳如是冷笑著不說話，直接一拂袖子離開了房間，自去隔壁臥房休息去了。

  這些年來，隨著和錢謙益的日漸相處，她算是看透了這人的虛偽。滿口的道德文章，滿口的為國為民，滿口的以身殉國，到最後都是自己沽名釣譽假仁假義的說辭，這一切的一切都讓柳如是失望。隻可惜自己當初年少無知，被這人花言巧語騙了，如今木已成舟，隻能將就著過活。但確實已經沒有了所謂的夫妻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