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睡美人的口水
作者:夢寧羽      更新:2021-04-24 10:40      字數:3233
  寧塵曾想過隱瞞,曾想過不說出來,但寧塵見到女子在沙丘上安詳熟睡的那一刻起,見到熱情真摯的唐先慎那一刻起,寧塵再也隱瞞不下去了。人的惡念永遠存在,惡會在不經意間探出頭來,隻要身邊有善與美去感化它去驅散它,那便是美好的。

  當懺悔對屋中女子的“罪行”時,唐先慎不再言語了。

  良久沉默的唐先慎一拍寧塵的肩膀言“從來沒人敢碰阿妹一下”

  寧塵不明白這句話是告誡還是責怪,但他此時也顧不得那許多了,說出古井之事後,寧塵如釋重負。此刻的唐先慎呢,他瞧著寧塵,他直勾勾瞧著,他目不轉睛,就那般牢牢盯著。直到唐先慎笑了出來,笑出了聲“這還是唐某人的阿妹嗎?就說今日的阿妹哪裏不同,可算是有一個能夠降服她的人了”

  寧塵的肩膀被一雙大手拍得竟要矮身下去,不敢去接話的寧塵隻有回以擠出來的尷尬的微笑。二人再言半晌,是接下來行軍和寧塵的西征大計,當唐先慎提說唐休璟出兵庭州一線,為統攝十姓可汗阿史那俀子部了,也是為吐蕃人殺死番附的黨項首領曷蘇示威。寧塵逡巡幾步開口言“唐都督果真好謀策,如此也能吸引吐蕃人的注意,也使我們的大計更有把握些”

  而後複談良久,待二人一同進屋內時,見到的是一個趴在幾上熟睡的人,旁邊還有吃了一半的吃食。武淩欲上前喚醒,卻被寧塵攔下,寧塵小聲言“就讓她睡會兒吧,之前沒怎麽好好睡過”

  唐先慎還要開口寧塵又小聲道“兄長放心,以後她便也是我妹妹”

  唐先慎眼睛溜溜轉了一圈,一抬手示意,那是你請便的意思吧,寧塵想著唐先慎卻已退出去掩上了門。

  看著手上還攥著半張餅的人兒,寧塵長長舒了一口氣,此時覺得輕鬆無比。近前去抱起嘴角還沾著焦糖的人,一步步,輕柔將她放到榻上,再拉過薄衾為她蓋上。待泡在已經涼去的水中洗了個腳,寧塵也靠在榻旁迷糊睡去。

  忽而眼前雲霧迷蒙,繼而是天地蒼茫,是孤身一人獨立寒秋之中。當回到屋內,回到這個溫暖而狹小的地方時,微燈下,一個黑影映在牆上,那是一個舉著匕首的瘦弱身影,她刺了下來,直撲而來。

  寧塵猛得坐起,嘩啦聲傳來,抬眼並無黑影,腳旁木盆中的水晃蕩著。窗外一個身影筆立,那是賜名,寧塵輕言一句沒事,黑影暗淡了去。回過身來,榻上是熟睡的人兒,此刻被聲響攪擾翻了個身的女子,頰上是濕潤的,枕旁是一攤口水。

  無奈一笑,寧塵忍不住伸手想要去拭去她頰上的口水,但終收回了手,起身瞧來,此刻安詳睡夢的人便是一個芭比娃娃,比初見時更精美。

  屋內一聲輕咳,寧塵回過神來,坐了下去,穿戴長靴。當寧塵邁步離去時,對著房中帳幔一角言“別光吃胡餅,多吃些果蔬,不然缺維生素”

  出了房間的寧塵站在門口凝視夜空半晌,當屋內幾案旁一個身影盤腿坐下後微燈方滅。

  第二日寧塵起得晚了些,洗漱出來眾人已經在用餐了,當寧塵回到自己的房間已經空無一人,收拾東西的黎禮進來言“絲絲娘子一早便離去了,回了西州都督府,有都督府府衛相護,當無虞的”

  哦了一聲,似是遺憾,更或解脫。當寧塵看到空了的幾案時,露出了會心一笑。

  歇息半日,唐玨帶來一隻馬隊,將戰馬換成駝馬。又有他帶來的行裝器物,都重新裝扮起來,此時再看,這才像個西域商隊。而後他引著一人過來,言是此行向導時,寧塵起身禮問“老伯可是去過龜茲?”

  “老朽白蘭狄,龜茲遺民”回禮,老者言。見到這個白皮膚老者,寧塵其實是有些恍惚的,恍惚於自己所處的時代,恍惚於自己所處的地方。當身後孟子吟湊近言“白氏曾是龜茲王氏”,如此寧塵便更尊敬老者幾分。

  這一夜睡得便踏實了,可當寧塵醒來時,腳剛沾地還未站立便險些摔了出去。此時的腿似乎不是自己的了。嚇得寧塵大叫,賜名拔刀出現在門後,而後趕來的沈南繆近前察探,一邊為寧塵揉捏,沈南繆言“郡王多慮了,是壓到了,經絡瘀滯,血液流通不暢罷了”

  果真,不出一刻寧塵便又恢複如初了。不知發生了什麽為何流通不暢的寧塵有些摸不著頭腦,在屋子裏巡視半晌的他終還是放棄了。

  吃過早膳寧塵叫來姚彝和陳子昂,“你們的任務更加艱巨,為了之後的大戰,你們當確保萬無一失。長安有鵲兒在,這西州便靠你們了”

  寧塵對二人交代,二人點頭禮答,而後寧塵滿意點點頭。寧塵交代這二人的任務是接應影氏商隊。這次從長安出發,需要快馬行軍,所以所帶天火院的“傑作”並不多,而大批量的是之後鵲兒組織的商隊運送的,所以寧塵留下二人是為接應,留下陳子昂是因他的才幹,留下姚彝也因私心,怕他身處險境。至於沈南繆也就此分別了。

  商隊再次出發,這次他們朝著西南方向,龜茲重鎮進發。由天山南簏西行,過焉耆,至龜茲。因有天山山脈阻隔了北來的寒風,這裏有豐美的草場,有娟娟的溪流,有大大小小的湖海,有美輪美奐的雪山。自西州出發這日是陽春初八日。

  行三日,其間路過幾個小的鐵勒部族,用小米換了些羊肉等吃食,再繼續前行。行七日轉向往南,愈往南行,草場漸漸荒蕪,殘敗之景愈發縈染。當這一日行至一雪山融水衝擊而成的深澗灘塗時,在灘塗高處,商隊駐足而望,對麵是一色的紅土,山丘或是沃野,都是滲著血色的紅土。

  而此時,對麵的灘塗上,是豺狼撕咬著一具具屍體,老鷹雕琢著空洞的眼眶,橫七豎八,都是老人和青年人的屍體,他們或作抵抗狀手裏握著長弓,或做逃跑狀,挽著的是僅存的家當。此時再看那山崗,再看那血色的沃土,似是那猩紅的熱血染紅的。

  “瞧那氈帳形製當屬回鶻鐵勒,他們一向奉自粟特而來的波斯摩尼教,如此便是和吐蕃苯教和鐵勒它部所奉的嚓瑪所背,被屠滅也屬正常”向導白蘭狄講著,寧塵還是不能接受,看著那一灘塗的屍體寧塵久久無言。待孟子吟緩緩近前來,一拍寧塵肩膀輕聲言“在這裏沒有律法,他們信奉強者為尊,所以我們要讓他們知道什麽是真正的強者”

  這句話無疑說到寧塵心坎裏去了,回過頭來,堅定點了點頭,而後寧塵高呼一聲“走…”,商隊繼續進發。

  饒了很遠方過了河,因不是融冰期,水很小。裝水修整,而後繼續往南,一路行寧塵總在休息進食後留下一人份的吃食,當疑惑不解的黎禮問起時,寧塵言“留給來路的人,能在茫茫曠野走上同一條道,也算是一種緣分嘛”

  這緣分果真有。那是經過一名為土羅城的古城遺跡後,於茫茫曠野寧塵等一行遇到了另一支隊伍,他們百十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們趕著牛羊,唱著牧歌,見到他們,寧塵竟以為這便是人間天堂,似乎那猩紅的一幕是一個幻覺。

  寧塵等超越他們繼續往南而去,至日暮紮營時,再次相遇的兩夥人便更加熱情。兩邊營帳,間隔不過三尺,然後是篝火與熱舞,有他們帶來的羊肉湯和商隊帶來的小米粥,有他們帶來的馬奶和商隊帶來的烈酒,更有湯閱那露著肚皮的搞怪舞蹈和那何姓族人女子的激情熱舞。

  篝火堆旁,寧塵身邊坐著一個男子,他說他叫昭武·何·葛拿納·阿巴鞳,粟特人,他們家族準備往焉耆去,準備去用瑪瑙,水晶,瑟瑟石換回金銀,茶葉與絲綢等。寧塵便言也往焉耆,於是便相約同行。之所以要先往焉耆再轉道龜茲,是因為如今的焉耆已是東西交互的重要關口,吐蕃人下蔥嶺入安西後,唐人便撤回西庭一線,雙方割據便難自由互市,但這通暢百年的商道阻隔對於雙方而言都是損失,如此吐蕃人撤出焉耆,前沿守捉也不去騷擾,那焉耆自然而然成了中轉站,是雙方的交集之地。

  這一夜這般氣氛下寧塵是想喝酒的,但他知道自己逢酒必醉,所以一直隱忍著,耐不住阿巴鞳的熱情,又有孟子吟相勸“三郎你就吃吧,拒之失禮,我不喝,沒事的”,最終寧塵半酣睡去。當阿巴鞳親自將兩個身著露臍舞裙的女子送進寧塵營帳時,孟子吟又言“三郎你就受了吧,這是人家的待客之道,拒之失禮”

  寧塵懷疑這孟子吟是不是個大騙子,這一夜兩個美人相伴,寧塵隻是睡著,睡得很香。第二日晨起,寧塵剛剛走出營帳就覺後背被人打了一下,摔了個狗吃屎的寧塵站起後鑽進營帳四處瞧並未發現不妥。

  粟特女子早就自行回去了,再起行時,麵對一眾高挑細腰的粟特女子寧塵竟認不出昨夜和他同枕而眠的是哪兩個了,似乎她們也並不在意。

  行半日,路遇兩匹駱駝兩個人,這個隊伍再次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