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我說一個秘密
作者:
夢寧羽 更新:2021-04-10 10:32 字數:3357
華燈高掛,雨聲在流水聲中淡去,風來,吹起了秋千搖擺著,空蕩蕩,如那高掛的新衣,一排排,孤零零的立在那裏。梧桐居很靜,很靜。
“什麽時候動身?”
“明日”
“這麽急嗎?”
“對不起”
“沒有對不起,你不過遵從本心罷了。隻…莫傷太多無辜人性命……”
“你難道不怕我被別人傷了性命嗎?難道不是該擔心我嗎?”寧塵丟下手中的杯盞,起身質問眼前忙碌的人。
沈雨昔回過身來,瞧著寧塵,那般直勾勾,“難道我關心,你就不去了嗎?”
那直勾勾的眼神似有一種魔力,它驅使著寧塵靠近,驅使著寧塵難以自持。當寧塵湊近了去,當沈雨昔在唇舌糾纏中推開寧塵,那一刻寧塵也被喚起一種情緒,那是武陽,是王悅君,是一堵透明的圍牆。圍牆之內,是兩個掙紮的人,他們彼此依靠,也彼此提醒著那堵牆的存在,就那樣無數個日夜,他們已然忘卻了隻需拍碎它,隻需踏著它的殘骸相擁。
漫無目的的在園中走著,此刻寧塵腦海裏滿是雨昔站在簷下的話語,“你隻需記得,你命即我命”說得風輕雲淡,說得理所當然。
是啊,你命即我命。寧塵也不敢想象沒有了沈雨昔自己該和誰說那些令人懊惱的話,不知該和誰爭辯一些超前的想法,不知該如何麵對一個未知的將來。她就像另一個自己,一個沉浸在自己感興趣的事,生活在閑適裏的自己,可那也是自己夢想的生活,是她給了自己一個憧憬,一份美好。寧塵知道,沒了自己,她的一切悠閑寧靜也將不複存在。
忽而抬眼,已到待君源,身後一個稚嫩的聲音響起“郎君,娘子請郎君移步一見”
是小婢怡杺,看來樂果兒找自己有急事,不然她斷不然違著主母叫怡杺來待君源找的,未及多想,寧塵思及便邁步隨怡杺往傾心樓去。
“三郎可是明日起行?”
寧塵點頭,“可是有急事?”
“果兒拿不得主意,怕若有差池……”
“嗯?到底什麽事?”寧塵寬去外袍,梳洗間問。
“是今日呈報的消息,清水庵大火前,曾有一個小尼逃了去,她是庵中收養的乞兒,十一二年紀,小喚棄女”樂果兒言。
“如此說她可能知道清水庵的真相?”寧塵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抬眼問。
點點頭,樂果兒言“她出逃的未免太巧了些,定然知道些什麽”
“那就掘地三尺也把她找出來”寧塵立起,憤聲言,
似有猶豫,癡癡半晌,樂果兒開口“三郎讓芯兒姐姐去查吧,更穩妥點”
寧塵皺眉欲言,忽而想到了什麽,厲聲言“就你去查”
而後訴離情,言西征瑣碎。至夜半更深時,寧塵欲歇下,樂果兒卻輦他離去,“明日起行,三郎萬不可歇在這裏,況剛剛是果兒喚三郎來的”
寧塵還不想從,又聽得“此前府中就有三郎冷淡主母之言,芯兒姐姐雖並未怪罪,但果兒……”
“好好好,沒見過,還轟我走的……麽兒啊”,捧起樂果兒的小臉,在她唇上狠狠啄了一口,寧塵無奈離去。
待寧塵遠去,偏過頭去避開二人親密的婢子怡素轉過頭來言“娘子,怎麽不告知郎君”
“沒必要讓三郎知曉”樂果兒淡淡言。
……
待君源,寧塵的到來讓仍在燈下忙碌的姚芯兒和璃茉兒有些喜出望外,“你們幹嘛?”
“為郎君準備行裝啊”璃茉兒言。
“我去打仗的,又不是去上任的,準備這麽多幹嘛,況且是急行軍,需隱匿身份的,行裝也同將士的一起備好了”寧塵直率言。
“哦……”瞧見的是失望的神色,寧塵再開口,“不過自此至長安,還是需要些行裝的”
二女再次忙碌起來,寧塵便轉入簾隴了。忙碌畢,待璃茉兒離去,姚芯兒赤足踮腳,輕輕掀開簾子,瞧見的是趴在榻上百無聊賴逗弄著小花鼠混不吝的寧塵。撫了撫胸,長舒一口氣,姚芯兒小心翼翼轉至妝台前,跪坐下來,開始侍弄長發。不多時拿起眉枝又放下的姚芯兒癡癡一笑,打開蔻丹,玉頰卻不知何時蒙上了一層紅霞。
當淡妝馨雅,薄衫玲瓏的姚芯兒暗自鼓勁,卯足了勇氣掀開簾隴時,瞧見的是一隻熟睡的花鼠,一個熟睡的人。
哼,一跺腳,又怕吵醒兩個貪睡的家夥,連忙禁聲偏頭,榻上兩個家夥卻絲毫沒有反應。提起小花鼠的尾巴,戳戳小肚子,“你這懶家夥,都怪你……”
……
天明,聽嗅軒裏,武淩開口“什麽時候有的打算?”
“先慎出現時便想到了,但沒想這麽深。當時隻是以備不時之需,所以還是匆忙了些”寧塵答。
“萬事當心,軍陣不比武技較量,不可孤勇”武淩平靜言。
早膳畢,寧塵往西閬苑請安告辭,至姑奶奶房前,一人端正跪於庭中,“亓表兄?你這是?”
“求老祖宗允我西去”孟子吟堅定言。
“你?當真要去?此行凶險,或九死……”寧塵驚奇問。
“今科已然無望,孟亓亦有一顆赤膽,雖無將帥領兵之才,但熟知南北,吐蕃語,大食語和粟特語等都懂一些,帶我去,定能幫到三郎”孟子吟孤傲言。
孟子吟如此一說,寧塵倒還真有些動心。他所說的今科無望,倒是真的,如今武承嗣掌事,前番又得罪了他,那他這個明安王府表親,自然會被直接“拍死”。
寧塵還在考慮的檔口,門扉被緩緩拉動,出來的是用柝盤托著行裝的兩位表妹,偲偲開口“老祖宗說,男兒當存遠誌,此一去當不畏不懼,當正風骨,揚浩氣”,偲偲一頓,寧塵躬身禮聽,“老祖宗還說,三郎鬼靈精怪,劍走偏鋒雖是一時之利,但鍛劍之功不可荒糜。亓兒自小逢迎了些,此次去當養養性子,萬不可逞強,量力而行”
言畢二人讓開,寧塵也伏身下去,同孟子吟一道朝房內磕了一個頭。再起身時,才是同表妹們道別,寧塵其實和她們見過不過幾麵,所以道別也隻是寥寥數語,隻是遺憾不能見到偲偲出嫁。
出發定於未時,天授軍是隱匿開拔的,所以不能一起拔營西行,寧塵負責殿後,在長安匯合。這次本就是行軍打仗所以寧塵不準備帶府中侍衛,就連馬六也被寧塵留下了,因為留下他聯絡月影樓是最穩妥的。
再前後忙碌會兒,轉眼便到了時辰了。前庭已聚著幾人,展開雙臂,姚芯兒為他整理袍服,“短則數月,長或一兩年我便能回來,照看好幾個小家夥”,寧塵對著不遠處伺立的玉宓言。
身後的姚芯兒轉到身前時,寧塵低下頭撞到了一雙眼,懸淚欲滴,“三郎平安回來,芯兒有話和三郎說”
寧塵遲疑,想要說什麽哽在喉間,終於伸出手撫上姚芯兒的頰時,抹去的是她剛剛滴落的那顆晶瑩,“照顧好家裏……”
隻這一句,寧塵已然轉身離去。
負責送寧塵到城外的是馬六和謝小狸,一個眼神,謝小狸便知“三郎放心,我會看好她的”
“三郎也是,不讓我去,府中人一個不帶,就連這行囊也沒人幫你提……”馬六正抱怨間,賜名已上前自他手中搶過寧塵的行禮。這次賜名騎上了馬,那是寧塵之前的坐騎,如今騎著女皇新賜的。
“看好家裏,神都似又要起風了,萬事小心。樓裏還要你跑勤些,切莫漏了行蹤。若有事,問芯兒尋金簽,再不行,去尚善坊”寧塵交代。
說到李令月,其實寧塵還有些失望的,臨走前也沒能見上她一麵。出城,一輛不起眼的牛車停在道旁,瞧寧塵一行出來,已早有奴兒過來告禮示意。孤身至車旁,本以為裏麵的是李令月,可是聽到的卻是婢子嫿的聲音,“主子抽身不得,特命奴將這個送來”
寧塵自起開一條縫的簾子裏接過來,是一條緋色的斷布,似半截女子的腰帶,又似撕下的裙裾一角,“這是?”
嫿未答,寧塵無奈,隻得揣入懷中,再開口言“照顧好她”
當寧塵駕喝一聲要離去時,方聽到裏麵的回應,“王也要早日歸來”
……
出城不足五裏,有一騎追趕而來,賜名警惕後望,湯閱等人緊隨其後緊緊握住鞍旁佩刀。待那人近前來,竟是身著胡服的姚彝。
“郡王,殿下,姊郎……”
“胡鬧,叫我姊郎也不行。莫說丈人怪罪,就是你阿姊那,我都沒法交代”寧塵堅決言。
“父親南去一時半會兒不會回來,難道姊郞是懼我阿姊嗎?”姚彝故作輕視問。
“嘿,真不愧是姐弟,總搞這一套,你以為你這激將法有用?”
“那我可以說一個秘密,姊郞你一定想聽的”
“我還一定想聽,你能知道什麽秘密”寧塵不屑,提韁欲行。
姚彝得意一笑言“當年桃花宴的秘密”
寧塵再次勒韁,他沒有想到又聽到有人提起桃花宴,其實對於桃花晏,寧塵一直有意避開它,但總會在某一個不經意間想起,即使是轉瞬即逝的好奇心,也總讓人有些不舒服,而且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桃花晏上到底發生了什麽,姚芯兒和武陽之間又是怎麽一回事,寧塵是絕對不會去問姚芯兒的,此刻姚彝提起,那一刻寧塵的那種感覺再次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