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可憐難兄難弟
作者:夢寧羽      更新:2021-04-10 10:32      字數:3332
  一直以來,寧塵有一個疑問,那就是柒掌櫃是不是內衛。如果是,那神秘的內衛就已近在咫尺了,如果不是,那他們又是什麽呢?是女皇最後的底牌?

  為了驗證這個,寧塵精心謀劃,他將自己置於棋局中,既為持子者,亦為棋子。

  自決定一探究竟,棋局便已開始。初八夜裏,寧塵宿於非煙房中,無意間他提起往都畿之行,並未言明意圖,但有意無意間暗示是受上命前往。

  初十午正,寧塵同馬六出府,剛剛出了府門,就見一粉妝女子牽了一匹馬,立於府門前相候,“這是要?”

  “郎君,讓非煙陪郎君一同前去吧”,寧塵本未料到非煙竟要同去,猶豫而後點頭答應,三人未行又來一人。

  於是寧塵,馬六,謝小狸,非煙,一行四人往城東進發,四人未走水路,而是悠哉賞玩。過白馬,繼續往首陽山方向,至華燈初上時,到了雙葉集,四人便尋客店住下。

  一路上非煙都故作親昵,而寧塵呢,表演著喜愛。

  “敢問可有大事發生”,正待店家端來吃食時,馬六言。

  “客所問,小老不知,但這兩日確實不尋常”店家答。

  “有何不尋常處?”寧塵亦好奇問。

  “客多了,遠客多了,似客這樣持刀佩劍的遠客多了”店家言畢,便去招呼其他人了。

  寧塵還在細想店家所說的話,非煙同謝小狸自後麵出來,洗去鉛華的她,看得更順眼了。其實府中的女子們的妝容發飾多以雨昔為效,雨昔喜淡雅,寧塵亦喜恰到嫣紅,尤讚雨昔的妝容,所以女子們鮮有於府中粉妝玉琢的,她們大多是出府方上鈿花腮紅。這一路行,四人未坐馬車,已然出了城扈,非煙就顯得紮眼了些,所以一到客店,寧塵便讓她卸了去。

  四人圍坐進食,未出一刻,又有三人進店落腳,亦是騎裝的江湖人。他們於一旁坐下時,其中一人先開口言“可打聽清楚了?是明日嗎?”

  一態度謙和的答“確實是明日”

  “可都到了些什麽人?”那人又問。

  “荊門三虎和馥紅香昨日到的,山陽通臂猴,臨川青眉和八目金剛到的更早”

  寧塵示意了馬六,馬六出,不一會兒回來湊近寧塵輕聲言“有人發賞,要截殺一人”

  “誰發的賞,要截殺何人?”寧塵問。

  馬六搖搖頭,寧塵再次挑眉,馬六委屈言,“隻剩十兩了,再來我們之後就沒錢住店了”

  耐不住寧塵的堅持,馬六再出去,回來時,搖搖頭,湊近言“說發賞的是赤賊,說被截的人來頭不小,或有官身”

  “不然咱,明日看看再走?”,寧塵言,馬六一臉抗拒。

  約四更時,迷蒙中,寧塵被驚醒,他猛得坐起,聽到外間是喊殺聲。睡在榻幾上的馬六也醒了,兩人匆忙穿戴出來,謝小狸與非煙亦趕出來了。將寧塵等護在身後,馬六行在最前麵,四人出了後院,遇到了幾具屍體,其中有一具便是先前所見的江湖客。

  當六七人將四人圍住時,那一刻寧塵還以為自己先前的論斷有誤,他們要截殺的目標是自己,但幾人並未動手,而是將他們帶到集上一處石塊磊起的高台處。高台下,站著的是很多同他們一樣被抓來的人,馬六用眼神詢問,寧塵搖搖頭,他想知道這些人到底要幹什麽。

  一個獨眼之人出來,他似在找什麽人,一一查驗,而後站於高台上,他沙啞地言道,“這紅頭你們不許碰,誰要插手便是於我雙刀會為敵,下場便是這樣”

  他言畢,便有手下抬來起先殺死的幾具屍體,然後倒上油,點起火來。

  “什麽來頭?這麽囂張”寧塵問身邊的馬六。

  “先被雷家打壓,後被戚先生趕出洛陽,喪家犬而已,虛張聲勢”馬六言。

  寧塵點點頭,似有了計較,再次恐嚇一番,方放眾人散去。

  回了住所,非煙言說害怕,於是四人都搬於一室,合衣而眠。

  一大早,外間就吵鬧起來了,見寧塵不欲離去的樣子,馬六規勸再三。無奈寧塵答應,剛至前院,叫了吃食,突有一個乞者自門外竄了進來,忽而搶了兩個胡餅轉身就要跑,卻被眼疾手快的謝小狸攔住了,就在此時門外另一個乞者往謝小狸撞去,似要救他的同伴,但也被馬六製服了。

  寧塵同非煙近前,一抬手,寧塵言“算了,兩個胡餅而已”

  謝小狸和馬六鬆手,兩個乞者似要禮謝,抬眼後突然兩人不約而同跪了下去,竟都要開口叫郡王,寧塵匆忙打斷拉起二人。

  客房裏,寧塵坐於上,下坐兩人雖是破履爛衫,但麵目已梳洗過,是寧塵識得的,一人為寧江竹,一人為吳奴氏的少當家陸雙蒙,南行時曾與他和二鸚哥兒喝過酒。

  “怎麽回事?道仙不是在江南巡察鹽製嗎?怎會和陸兄在一起,還這般模樣?”

  “郡王有所不知,我二人被人追殺,一路逃亡,才會這般狼狽”寧江竹答。

  他一開口,更引起了寧塵的好奇,“哦?怎麽回事?你是朝廷命官,誰敢殺你”

  “此事說來話長”

  “你細細說來”

  而後兩人便詳細說了起來,聽得兩人講述,其間寧塵幾番氣憤打罵,“猖狂,實在猖狂”

  “如今洪澤水匪已成規模,又有運河水鬼相協,若朝廷再不絞殺,日後恐成大患”寧江竹言。

  “如今已是大患了,就你所言,洪澤的舟旅實為泗州司馬掌控,他們蛇鼠一窩,已無水軍剿匪了?”

  “確實如此,官鹽兩次被劫,實為水匪所為,但州府應有內應,不然怎會每次過境的準確時間都能被水匪掌握了去”

  “可有憑據?”

  “我的侍從冒死探查出和水匪密謀的是泗州司馬曹迫,有書信為證。就因如此,他們才不惜代價殺了我”寧江竹言。

  寧塵接過寧江竹自懷中取出的書信,瞧過後又遞還於他,轉而望向陸雙蒙問道“那陸兄又怎會和道仙在一起?”

  “哎……”一聲歎息,盡是悔恨,陸雙蒙淒苦言“中了賊人奸計,害了道仙,也害了我的百十兄弟”

  “怎麽回事?”

  寧江竹開口言“我已發現端倪,後又有了曹迫這一線索,恐奸人從中設計冤枉了封疆大臣。所以設下一螳螂捕蟬之計,卻不想反中了賊人的計”

  “到底是怎麽回事?”寧塵焦急問。

  “我一如往常往州府報備過境時間,然後又秘密遠調揚州舟師掩旗易幟緊隨漕船之後,如此,我想誘出水匪一網打盡”

  “可是敗露了?”端來吃食坐下聆聽的馬六問。

  “不隻是敗露了,還葬送了舟師”寧江竹言到此處,已悔恨癱坐下去,寧塵和馬六也被驚得站起。

  “是小人,小人聽信奸人的話,才弄得這樣結局”陸雙蒙淒苦攙起寧江竹言。

  而後他緩了緩又言“此前我的運奴船兩次被劫,後走陸路,但陸路難行且耗費頗巨。今冬奴市紅盛,小人就想冒險一次,集中一次多運些,所以集結了四十條船,又幕得鏢護五十人,同我奴牙共百十人北來”

  頓了頓他又言“到了洪澤界,我於都中老友道一韋來報,言前有伏擊,讓我謹行。因前次被劫,我本就小心著些,又聽他此說,便信了。他又指點讓我舟楫藏於葦蕩中,他去探查水匪去了再出發北行”

  “等了一日,他言水匪去了,我便命所部全漿進發。可是,未行多遠,便遇到了道仙的官鹽船,我本未覺有異,當舟師出現後,我枉斷舟師為水匪船,於是便相互纏鬥起來。當我們同時發現異端時,已然晚了,他們已命水鬼鑿船,火矢齊射,他們是要毀痕滅跡”

  “好惡毒”寧塵氣憤一拍桌子言。

  “舟師畢都尉為護我逃離,也於途中被殺。慌亂中,遇到逃出來的雙蒙兄,我二人已覺事發蹊蹺,互相印證便知上了賊人的當了”

  “那賊子惡毒,竟一個活口也不想留,竟不顧阻塞航道,直接火燒舟船,若不是都尉和我的侍從機敏,我二人也葬身火海了”陸雙蒙言。

  “這些是什麽時候的事?”

  “陽月中,為趕到冰河到來前”陸雙蒙答。

  “十月中?為何你們才到洛陽?怎麽沒就近往州縣求助?”

  寧江竹歎息一聲言,“慌亂中我丟失了官憑,水路是他們的天下,行不通,便想往徐州方向去,彭城縣令我曾見過,便去尋他,可沒想到,我們剛出彭城,便被歹人圍困,也是在那,都尉戰死。我二人僥幸逃脫,便不敢再往徐州去。轉而往宋州,在宋州,還未見到宋州刺史,便被全城緝拿,我二人混進流民隊伍,在騷亂中溜了出來,之後便不敢再尋州縣相助了”

  寧塵臉色陰鬱,馬六也不敢再問,下坐兩人不再言,良久,寧江竹要言,突然被身旁陸雙蒙拉住了,寧塵抬眼,瞧了瞧二人,最後寧江竹還是上前一步挺立言,“曹迫之兄為魏王門客曹玖,宋州刺史,更是自稱魏王門生”

  寧塵抬眼,似有深意的瞧了陸雙蒙一眼,再瞧了瞧寧江竹,而後邁步離去,“先梳洗,吃點東西”

  寧塵鬱悶難平,他覺得那間屋子實在壓抑的很,所以他一刻也待不了,或許是和武淩相處的久了,那種家國情懷也漸漸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