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狐狸的對手戲
作者:夢寧羽      更新:2021-04-10 10:32      字數:3580
  對於寧塵的棋局來說,寧江竹和陸雙蒙的出現,實在是一個異變。但既然遇到,也不能置之不顧。

  寧塵命馬六看住二人,自己則是親自去看住非煙,再命謝小狸傳信洛陽。要如此做,一是恐陸雙蒙生變,二是非煙既為內衛,則不可信。如李令月所言,內衛雖隻忠於女皇,但自縛遊藝被處死那一刻起,他們便不再是隻忠於女皇的內衛了。

  寧塵本以為隻待消息便可,但變故來得猝不及防。

  氣悶難平的寧塵攜非煙於庭前漫步,陸續幾匹快馬過,不多時,一馬隊往渡口方向飛馳而去,再有零零散散的人皆往渡口方向。

  “牽馬來,去瞧瞧”寧塵言畢,方省起身旁是非煙,轉而憐惜一笑言“還是我去吧”

  二人共乘一匹馬,悠哉往渡口去,在高坡上眺望,往下渡口匆忙,但多為出渡的舟船。抬眼遠望,自偃師方向,一艘沙船呼號上遊,其後緊隨十幾躉船,而自渡口出發的船,似要圍堵沙船。

  “那是什麽人,好像要打起來了?”在寧塵懷中的非煙轉頭嬌膩問。

  寧塵搖搖頭,一頭莫展答“好像是的”

  正如二人所言,洛河之上,白日裏上演了一出你死我活的較量。圍堵的人舟雖多,但那沙船似是有所準備的,他們原本躲在甲板之下,到對手登船便都湧出甲板。

  爭鬥漸成均是,瞧渡口一片平靜,寧塵駕喝一聲,往渡口去。

  “放把火不就行了,還衝過去中了埋伏吧”非煙評論言。

  “在這裏放火,你當神都的舟師都是瞎子嗎?”

  “那直接撞沉不就行了?”

  “擁塞航道,你覺得那些渡口的船夫答應他們這麽做嗎?”

  “郎君聰敏,非煙慚愧”說著說著她抬頭,欲親上來,卻被寧塵躲了過去。

  自見到非煙起,她便用她這柔媚功夫一次次欲將寧塵鉤鎖了去,寧塵心知她的底細,便時常欲迎還拒,二人便始終自娛自樂的玩弄著這曖昧遊戲。

  到了渡口,看得更清楚了,當寧塵清晰看到沙船上的一個身影時,他驚疑言了一句“是他?”

  “是誰?”

  “故友”

  寧塵剛言畢,高坡方向有十幾騎飛馳而來,為首的是身穿褐色騎裝的一女子,腰間掛著長鞭。下馬,欲往渡口奔去,但見馬上寧塵,又回轉細瞧,兩人同聲道“是你?”

  言畢,那女子忽又省起什麽,竟單膝跪了下去,“郡王,請郡王救我家娘子性命?”

  洛河之上,自洛陽方向又有一艘沙船急流而來。寧塵聽到那人所請,一抬手言“邊三娘?那船上之人是關月虎的女兒?”

  急忙點頭,寧塵又問“我倒是奇怪,把我打成重傷的是你們吧?你竟來求我?”

  焦急的邊三娘厲聲答“寧郎君不是郡王之友嗎?我家娘子是為寧郎君才會被困”

  “求人就這樣態度嗎?”非煙厲聲回。

  寧塵輕撫非煙,以示勸解,而後再往水上戰場望去,來船確實加入了戰鬥,現在看來,他們這十幾人趕過去,似也不足以抗。寧塵左看看右看看,而後苦澀一笑言“我未帶府衛”

  邊三娘苦澀一歎,而後往渡口奔去。

  氣呼呼的非煙懶得理會邊三娘,寧塵則輕喝一聲往雙葉集去,至集中,問詢裏正住所,尋來裏正,寧塵掏出金魚符來,裏正跪倒參拜。而後寧塵交代幾句,很快有十幾壯漢集合裏正院前,陸陸續續集中百姓都趕來了,而後寧塵行於前,眾人跟在後麵往渡口方向去。

  “郎君要幹什麽?”非煙問。

  “你不是都知道了嗎?”寧塵答。

  鬼祟一笑,而後故作氣悶,非煙言“哼,還是要救唄”

  高坡之上,呼和聲起,鼓聲陣陣,更遠處,是煙塵萬丈。

  洛水之上慌作一團,不多時,在煙塵朦朧裏,寧塵護著非煙,依稀望見兩小舟往渡口來,後麵緊隨的船,當看到寧塵帶領的百十百姓擁到渡口時,果斷掉頭遠去了。

  起先見到沙船之上的身影是關大,高大的身材讓他很是醒目,乘小舟衝出重圍的人中還有吳檜,寧塵依稀記得他的相貌,他護住的一人身著青色圓領袍,襆頭與長靴,這打扮竟和寧江竹有幾分相似。

  “少莊主,久仰”寧塵先打招呼言。

  “在下羅刹蘿多謝屠莫劍搭救”女子未做官禮,而是抱拳言。

  寧塵一笑,淡然輕喝,眾人回返雙葉集。當寧江竹見到羅刹蘿時很是驚訝,“月蘿?”

  “江竹”,沒了羅刹的煞氣,此刻的關少莊主,是一個小女人,她眼瞼微顫,她激動欲泣。

  “喂,寧郎君,你可知我家娘子為你吃了多少苦?你倒是為了功名,不辭而別,可我家娘子呢,一得知你被懸賞追殺的消息,便一邊打探你的消息,一邊扮做你,吸引追殺”邊三娘氣憤言。

  “就聽說水路上有一個我,還以為是賊人的詭計呢,原來是你”寧江竹望著羅刹蘿滿眼的愧疚和擔憂。

  寧塵被非煙拽了出去,很快馬六,陸雙蒙等也都出來了。於房間談了些什麽無人知曉,但兩注香後再出來,兩人臉上的神色平靜了許多。隨著這幾人到來和寧塵身份曝光,雙葉集突然平靜下來了。江湖客不見了,肅殺的氣氛也隨之消逝了。

  日暮時,忽有鑼聲起,寧塵讓馬六出去查看,很快,馬六驚慌進,“是……是魏王”

  寧塵驚起,眾人亦驚起。鎮定了鎮定,寧塵對馬六言“護好娘子”,然後示意非煙回房。再轉對其他人言,“一旦有變,衝出去別往洛陽逃,往偃師方向,到南城關帝廟,說是我的朋友”

  寧塵言畢,整了整衣冠,清了清嗓子,方邁步往外行去。客店門口,十丈開外,一輛四駕華美馬車靜靜停著,馬車與門口之間有侍從婢女忙碌著,他們鋪就氈毯,立起圍障,擺上紅爐,燃起鼎香。

  當一個幾案擺上,兩個美婢烹起茶,車門方開,身著錦袍的武承嗣緩步下來。

  “魏王福祿安康”寧塵禮言。

  “同如”武承嗣禮答。

  一示意,寧塵下階入帳,馬車一側也被封起,隻留下風口一門。寒冬時分,雖這樣圍著,但寧塵依然覺得涼嗖嗖。

  “雲中王怎會在此荒鄙處?”

  “攜婦遊賞,歇腳於此。倒是魏王,是專為小王而來嗎?”寧塵回。

  吃了一口茶,示意寧塵後,武承嗣緩緩言,“聽聞有賊寇逃亡至此,故來緝拿”

  “嗬嗬,小王確不知,是何賊寇竟勞得魏王親自前來”寧塵一笑言。

  亦是滿臉笑意,武承嗣言“是襲殺朝廷命官的賊寇”

  “哦?還有這樣的事?”寧塵裝瘋賣傻。

  “不日前,彭城縣令被殺死了,賊子正在此處”武承嗣一指客店言。

  陰詭,寧塵不覺身後發涼,怔了怔精神,寧塵一笑言,“魏王說笑了,此間並無賊寇,莫不是魏王得錯了信”

  二人再次舉杯,武承嗣言“襲殺朝廷命官,可是犯天顏的大罪,但有差池,本王逃不脫倒可,莫不要連累雲中王受了罪責”

  寧塵心中暗罵,威脅我,老賊。而後一笑,故作鎮定答“多謝王伯抬愛,陛下心知小王混不吝,罪責倒不至於,或是訓教一頓,那也是對侄孫的疼愛”

  陰鬱轉瞬即逝,武承嗣一揚眉,兩個美婢往寧塵處靠了靠,而後為寧塵滿茶,再為寧塵吹了吹遞到手邊。寧塵咽了咽口水,心想,又來這招,能不能換點新鮮的,難道我真是個好色之徒嗎!

  見寧塵並無興致,舉杯再飲,武承嗣再開口卻言“聽聞府中最近事為西征一事,進展如何了?”

  寧塵有些吃驚,但很快,他已整理了思緒,緩緩答“原是唐大將軍所倡,事為社稷,我們不過幫促一二”

  “若此次雲中王作為天授軍統帥隨大軍西征,建功立名便是拈來之事”武承嗣笑言。

  一抹斜陽自帳幔縫隙裏射了進來,寧塵心中所計,是武承嗣拋出的橄欖枝價值幾何,算了算確實有些分量。

  “若陛下所命,小王自當披甲征伐。至於建功立名,小王還年少了些,還需修身養性,莫不然,哪一日唐突失禮,觸怒了王伯,累王伯教誨”寧塵淡然答。

  沉默,這種時刻,沉默是壓抑的,是令人窒息的。但很快隨著隱約鑼聲再次響起,寧塵嘴角揚起一抹笑意。

  當帆幟上刺狄字的馬車停在帳外時,寧塵心知自己的苦難結束了。而後寧塵成了陪客,主客是狄相狄仁傑。

  “不知狄公何來?”

  “為魏王來”

  “哦?為本王來?”

  “臣聽言有人欲加害魏王,故來擒拿”

  “哦?是何人要加害本王?”

  “似是一些江湖匪寇,經查落腳於此”狄仁傑滿臉憨笑一指客店言。

  “哦,是嘛!那可要緝拿了去,來人……”

  武承嗣剛開口叫人便被狄仁傑打斷,“怎可勞魏王動手,臣身為相國,若魏王有絲毫損傷皆是臣之過。賊子凶悍,此是非之地,魏王不可久待,當早早歸府”

  怒而苦笑,武承嗣的臉扭曲得難看極了。

  “最近陛下說要巡視南衙諸軍,竟是哪個混懵的上言說南衙將軍們多在都郊暗培私軍。魏王說可笑不可笑,都郊,天子腳下,哪有如此膽大包天的”狄仁傑喝了一口茶,竟和武承嗣相視而笑起來。

  不知是凍得,還是被氣怒憋的,武承嗣的臉紅彤彤的,“倒是另有一事,房州刺史遞書說前月擒獲一冒充狄公家奴的,讓本王代為辨別。狄公家奴怎會去房州,且本王怎會識得,本王訓斥了於刺史一頓,斥他怎可如此聽信賊子之言,而懷疑本朝閣臣呢”

  寧塵左看看,右看看,有點後悔坐在這了,似乎聽到了些不該聽的。瞧著兩個老狐狸互不相容,寧塵心想這僵局到底要怎樣打破呢!

  忽而,客店一聲尖叫,三人皆驚,寧塵率先起身,邁步往客店去,而武承嗣和狄仁傑呢,隻抬了抬屁股,又坐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