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陷牢獄,險惡之心
作者:夢寧羽      更新:2021-04-10 10:32      字數:3857
  姚芯兒和樂果兒一唱一和將事了了,而後方進來問詢雨昔與寧塵,雨昔隻簡單言了一句“隻能如此了”,寧塵卻是欣喜,難得二人這般有默契。若夢一番調笑自不用說,而後各自散去。

  管事婆子之流皆是奴婢,本為私產,處置生殺本就可一言而決。如徐安期,馬六,賬房祟先生,庫房武希文等門客,私僚,方有正身,但婢客勾連,上下通達之事斷無鮮者,所以牽一發而動全身。且這慣使的,能夠於外置室的管事也是難得的人才,若一並裁辦,內外日常也將難全。所以這樣的處置最好,雖說這萬兩銀錢散了去,一買了人心,二殺滅了這股邪風,三敲打了那些客僚們。

  寧塵稍等了等姚芯兒,二人下了聽嗅軒,寧塵便湊上去賤兮兮的笑,“笑什麽?”

  “我笑有人既氣又恨卻無可奈何,壞人自己做了,好人倒是別人的,還不得不感謝人家”寧塵依舊那般可惡樣子言。

  “哼,誰讓人家是當家主母呢,人家倒是寧願是那得寵的小星兒”,小星便是小妾之意,一語出口便羞紅了臉,失了口了,人自也逃開了。

  寧塵一大早看了一出好戲,心情愉悅的很。庫中原應有九萬兩銀子,因族人南遷後北都看顧不及,武淩便讓徐安期將北都的庫也押了過來,有十萬餘兩之多,隻是還未入庫。這八九萬兩是老庫了,一般不會動的,以做不時之需。一般年景,收支都差不多,年景好時或有盈餘,因而管事對寧塵言,風華樓支取的,北邊供奉運抵了就無事了,便是這個緣故。

  二娘雲飛嫣執信十餘年,這便是她為明安王府打理出的家底,她的行止做派,她的碩果殷實,似已融入了明安王府的一草一木中。姚芯兒已遣人將府中之事通稟武淩和李霓俜了,寧塵亦出府往軍營去。

  “府中今日鬧得很厲害,可是出了什麽事?”馬六於寧塵身後問。

  “無非是人為財而已,倒是你,事情辦妥了?”

  如今徐安期被安排監管星月小築的重建,馬六便忙起來了,“並無異常,隻是有些許奇怪,不過我已經派人查了,倒是他時常宿於莨苕園,而且看守極其嚴密,也時常帶些酒朋娼友去”

  “哦,看緊些,他不是一個忍得了的人”寧塵言,剛要分手各自行去時,前方來了一輛馬車,緩緩停下後兩個人下了車來,寧塵亦下馬,原是皇甫惟明和薛稷二人,“拜見舅父大人”皇甫惟明行禮道。

  “你倒是一天換個叫法,隨你去了……”寧塵話未言畢,突覺有異,一個躬身健步,將皇甫惟明和薛稷拂倒,嗖嗖兩支羽箭至,一支插在車轅上,一支射在地上,都是寧塵站過的地方。

  驚叫,又是羽箭來,早有武司其和馬六擋在寧塵身前,三寶四寶提劍往箭來的方向奔去。

  沒了動靜,很快三寶四寶就回來了,搖搖頭言,“已經死了”,一切又回歸正常,馬六喝走了圍攏的人,三寶回府報信,很快一隊府衛圍攏,一隊人護著薛稷和皇甫惟明回府,一隊人護著寧塵。

  再仔細搜尋了一遍,並無異常,隻這兩人是北方突厥人,而他二人皆非刀劍所殺,而是利物割喉而亡。已無異常,馬六便去了,三寶留下與牧尹交代,寧塵便由其他人護著往軍營去。

  行至端門外,忽見一人自裏出來,行近時方瞧清,原是李叔克,寧塵下馬,二人見禮,“久違了忠國公”

  “幾年不見郡王也成熟了不少”李叔克回。

  “我倒是寧願是幾年前那時候,便不會有很多枉死之人了”

  “郡王真是多愁善感,原是這般憂擾,怕也隻是逞口舌之快罷了”

  “若論口舌,陽是比不過國公爺的,一說死,二說亡,三說滅門屠戶。陽倒是有兩樣東西,怕是國公沒有,一是這臉麵,二是這骨氣”寧塵之所以這樣絲毫不給他情麵,倒不是全因李利魯和當年太原之事,多是為了琅琊王一事。

  門前禁軍聽到二人對話,皆忍笑憋氣,李叔克見寧塵這般直言互嗆,氣得竟無言相對,最後竟也不顧體麵直言罵道“休得張狂,不過蒙祖上之蔭,占了個先天之福,福源盡時,看你不梟首戕命”

  “隻歎有些無言見先祖者,倒不如早些入了土,哦,恐這浩浩天地竟也容不下這般非人似鬼的東西,挫骨揚灰怕還難贖前業”

  這般已然是撕破臉了,自然各自離去,其實寧塵也不知為何不待見他,或許就是他那笑裏藏刀的麵容,或許是因為琅琊王一事的心結未了。

  至軍營時,早練已經完畢,蹴鞠場上已經熱火朝天了,寧塵也加入進去,一球還未進,就有傳旨公公到,旨意就幾個字:將寧塵押解殿前。

  寧塵傻眼了,不至於吧,不就是吵架嘛,還告到女皇那裏,還被押解回去。而後一個清明,事情定不簡單。一隊殿中尉上前欲拿寧塵,一旁武司其等早已圍攏過來,更有飛虎旅旅帥吳天肆擋於最前方“誰動一下試試,看某不開了他的腦瓜”

  殿中尉受阻也不好硬來,待寧塵清明過來,高聲喝止,“幹什麽,還嫌我的罪不夠重嗎?還要添上造反一條嗎?”

  眾人頓時蔫了下去,寧塵行於前,一麵摘玉冠玉帶,一麵言“回去通知府裏,讓她們莫要驚慌,亂了陣腳,去姚府打聽原委,通知兄長,讓若夢問問那個人”

  寧塵言畢已寬去了華服,素衫披發。原以為要上枷鎖囚車,但畢竟是郡王,出了營帳,便有一輛輕簡的馬車相候,將士皆擁至營門前,寧塵斥聲“都回去,你們乃軍士,大周的軍士,陛下的軍士,當有軍士的樣子”

  這一邊寧塵受拘,那一邊明堂之上,女皇大發雷霆,底下幾人不敢出一點聲來。龍案上兩封信箋,一紙供狀,其下一身著囚服之人,神色迷離,似那掩於衣袍下的傷疤刺心的痛,他已然死去,他不過行屍走肉耳。

  未從北門穿宮苑而過,而是繞至南門,自南門往明堂大殿去,可寧塵剛下車,就自宮門內出來幾人,頭前一人低矮精瘦,一副猥瑣樣子,這人寧塵識得,是周興。

  “請吧,郡王,哦不,罪人武陽”往外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周興言。

  “這是何意?”

  “陛下已經不想見你了,如今你的案子交給本官來審理”一副小人得誌的模樣,寧塵懶得和他廢話,便閉口不言了。

  出了端門轉去左掖門剛行幾步,宮門內又有一隊兵士佩刀披甲往外來,寧塵仔細瞧了兩眼,軍士最末,由兩人押著的竟是武淩,原本還淡定的寧塵開始慌了。再細瞧,武淩隻是去了佩劍,摘了臂甲,瞧他的狀況要比自己好很多,寧塵便稍稍平和了些。

  寧塵一路被押解秋部監牢,剛到大牢門口已有人相候於前,是徐有功,這幾年他於司刑寺任職時糾正了數百件冤假錯案,救活人命數千,備受讚譽。後被調至秋官任秋官員外郎,今又升為秋官郎中,負責複核司刑寺的判決,並能參與大案的審理。

  “周尚書,構陷郡王謀反,可是當朝大案了,下官已請,協助尚書審理此案”徐有功傲然一舉手言。

  “如此也好,隻是聽聞徐郎中是恩出明安王府的,隻不要徇私的好”

  “忝司刑名,未達萬事通明,夙興夜寐,隻恐賢良冤戕,惡工諂主”徐有功冷言回道,周興聽言,含怒言“罪人李仁褒明日便可押解回來,我祝你等能逆轉乾坤”,周興臉色鐵青,揮袖離去。

  送寧塵至監牢,徐有功未多言,寧塵也未開問,寧塵想來,有獄卒獄監在,他也不好言語。

  陰暗潮濕,一股難聞的味道,這才是監牢應該有的樣子吧,寧塵想著。飯菜很不合口,草墊腐臭難眠,寧塵想,自己好歹也是郡王,一朝落魄,竟是這樣子,心情更加低落。不明發生了什麽,緣何受審,更是心情鬱悶,坐在草墊上,寧塵竟有些想家了。想那個世界的父母兄嫂,想這個世界的親人朋友。

  不知時刻,迷迷糊糊似過了很久,外麵忽有走動和鐵鎖嘩啦作響聲。寧塵振了振精神,抬眼瞧著,不多時一個圍裹墨色鬥篷的人自外進來,待到寧塵監前,獄卒退了出去。寧塵起身,借著昏暗的光,瞧見那拉下鬥篷的人竟是豆盧欽望。

  “豆盧世叔,怎麽是你?”

  “賢侄以為是何人呢?”

  其實在他摘下鬥篷前,寧塵確實腦海裏閃過幾人,是武淩,是雨昔,是李令月,但他實在沒想到豆盧欽望會出現,“沒人,隻是我如今這般境地,世叔還能前來,著實令人感懷”

  “卻不似當年在北都時一般了,這次老夫隻能幫著傳傳話罷了”豆盧欽望言。

  寧塵慘淡一笑言“前聽事涉謀逆,人恐避之不及,世叔能來瞧我一眼便是何其義重了,萬分感念!”寧塵低身一禮,後又複言“不知傳什麽話?”

  “你家潼兒娘子相語,你吩咐若夢娘子的事已詢過了,那位也不盡知,隻言先有道州刺史李仁褒被長史孫義詞暗舉謀逆,後有忠國公誣賢侄曾通過他相聯舊逆琅琊王,如此勾連,孫義詞處又劫奪賢侄與刺史往來信劄,由此便坐實了賢侄之罪”

  一拍柵欄,寧塵氣憤言“好歹毒,如此籌謀,是欲置我死地方休。書信什麽的我一概不知,刺史亦是今日才聽說有這樣一個人,又怎麽說是我勾連於他”

  “他原係叔公學生,是明國公府的親舊”這次見的豆盧欽望麵上已無一點喜色,這樣看起來更加猙獰。

  “府裏怎樣?”沉思半晌,寧塵突然抬頭問。

  “邯鄲王被禁於府內,已卸去官司,交還符印,娘子們並未看束,隻大家都心憂賢侄安危,都在竭力思度應對之法,賢侄可有應對?”

  沉默搖頭,寧塵抬眼言“沒有,陛下要審理,就還有回旋。待我想想。隻望刺史能安然進來吧,不然就難還我清白了”

  “這個娘子們也慮到了,已經派人去照應了,隻願來得及”豆盧欽望暗淡言。

  外麵響起鐵鏈搖晃之聲,二人偏了偏頭,豆盧上前一步憂心言“老夫不可久待,賢侄一切小心,謹慎應對”

  其實在豆盧來之前寧塵並沒有這般緊迫感,或是不知事因,或是那時還對外麵的人抱有期望。前番還迷糊著的,此刻再也閉不上眼。寧塵思索應對之策,但千頭萬緒竟一點可用的也沒有,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又有聲響傳來時。寧塵還當是豆盧老頭折返回來,也就沒起身。依舊是一個穿鬥篷的人,依舊站定拉下鬥篷,通過微光,身影依舊是是一個老頭,“怎麽又回來了?”

  “豆盧卿與郎君的忘年情誼果真濃厚”一個滄桑的聲音傳來,寧塵豁得站起,走近瞧來,竟不是豆盧欽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