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大烏龍,上座之苦
作者:夢寧羽      更新:2021-04-10 10:32      字數:3428
  寧塵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他本不是一個小肚雞腸的人,但對這些大和尚們就有種莫名的好勝心,怕是被他們“折磨”的太狠了吧。

  溫行和尚趕了過來,彬彬有禮的打過招呼,然後言“這次幾位居士怕不是又行錯了路吧”

  “確實,我等這次過來,是陪這位信男拜師剃度的”

  “誒,使不得,使不得……”樊客祠立馬上前阻攔,寧塵便乘機湊近了輕聲言“你若能逼得他們說出裏麵那位大和尚的法號,我便放過你”

  “我……這……”此刻的寧塵,活脫脫就是一個仗勢欺人的佞臣。

  試了一試,碰了一鼻子灰的樊客祠把寧塵拉到一邊言,“這些僧人對那大和尚的身份法號閉口不言,那溫行禪師更是一問就被嗆回來了,郡王您這是故意刁難下官啊……”

  “哈哈……我可不是要刁難掌客,掌客對佛門諸事很了解嘛,就指著掌客給我出口氣呢?怎麽,掌客還是不知道?那……”寧塵滿臉調笑言。

  “等等……我……下官雖然不能確定,咱們不妨猜一猜……”瞧寧塵又要提起,樊客祠立馬搶言。

  “嗯,提示你一下,他是上座弟子”

  “哦,那就好辦了,神秀上座雖是“入堂七十,味道三千”,但大多數弟子已行於天下,弘揚禪法了,普寂禪師、義福禪師,元一禪師,法如禪師,法衍禪師,誌誠禪師等都是高僧大德,下官具是識得的,能夠侍奉在上座身邊必是受具足戒的有善根的比丘,但是據下官所知近些年來正式入當陽道場的並沒有”

  想了一想,樊客祠又接著道“再早些年的下官也不盡知了,但瞧這樣子,想來這位禪師是受十戒三皈的沙彌,隻能是依上座剃度出家的,這樣子要想知道他的法號就得去查閱度引冊了”

  寧塵給了他一個大白眼,敢情說了半天還是不知道。兩人在那竊竊私語著,這時拍打聲停了,邁步到茅屋門口寧塵大聲道“太原武寧塵,見過禪師。今日我等來,是……”

  “你叫什麽?”

  “武陽,武寧塵”

  “東都來的?”

  “是”

  啪,茅屋那竹條編織的門被狠狠關上了,寧塵差點被撞到鼻子,正欲開口責問,突然一旁另一間茅屋緊閉的竹門開了,“師祖請居士近前一晤”

  寧塵被這一開一關弄懵了,癡楞楞的跟著那小沙彌往茅屋裏行,待進去,小沙彌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便守在門口,關上了門。一臉疑惑的寧塵掃了一眼這茅屋,和那邊的差不多,很簡陋,不過有個小門,裏麵還有一間。寧塵便邁步往裏行去,剛轉進小門,就見是一間靜室,正中一個大大的恕字,左邊一副顧愷之的終南悟道圖,右邊還有一副畫作,卻被白綢遮住。一僧正麵對大字,盤膝而坐,寬大的僧衣似要把他整個人都裹住,似在坐禪,念珠轉動的聲音依稀可聞。

  等了好久,寧塵正欲開口時,那和尚卻搶先開口了,“你姓武?”

  “是的,在下武陽”

  “並州人士?”

  “嗯,並州人士”

  又陷入了寂靜,寧塵剛剛說出“不是,你……”,就被打斷了,“並州南城前店坡有家麵館,聽說那裏的岐梅麵做的很好吃”

  “或許是吧,太原我也是匆匆一過,並未長居,倒是不清楚”

  “那你是自東都來?”

  “嗯,他們現在叫它神都”

  又是良久的沉默,寧塵似已習慣了這人的慢慢悠悠,便靜下心來聽著。

  “神都踏春往龍門方向是最佳的,那兒有個連襟橋,在那裏可以瞧見那儀態萬千的浣衣女。再行不多遠,有個連門洞,是個幽會的好去處”不緊不慢的說著,就好像這些事他都做過一般。

  “神都倒是住了很多年,卻已忘卻了前塵,此番回去,倒是可以去看看”寧塵也學著他的語調,不緊不慢的答著。

  “京兆可去得?”

  “近前是不會去的,我想會去的”

  “若是去了,去來儀鎮的蒼雲山看看吧,聽說山頂的古橡通連天地,是個結緣之地”

  “來儀鎮蒼雲山,我記下了”寧塵想了想答。

  “好了,你出去吧!”

  在回去的小徑上,寧塵一言不發,他一直在回想著剛剛所經曆的一切,似一場夢,就像什麽都沒發生,又似什麽都發生了。他甚至已經記不得他們之間說了什麽。他不清楚那人是誰,未見到他的麵容,也隻說了寥寥幾句,但就有那麽一種奇妙的感覺,或許那是一種親近感,或許不是,是什麽他也不清楚。隻是它能讓人放下浮華,能讓人靜下心來。

  對於這件事,寧塵不願多說,是他自己也不清楚,沒有可說的。但對於寧塵直接承認失敗,放棄離開的決定,惟明和樊客祠都是喜不自勝的,因是那惟明嫌這孤靜,樊客祠是樂得脫生。倒是湯閱,他實在懷疑寧塵是被攝了魂了,竟這般反常。

  這次法壇結束後,姚崇,武嗣宗,以及武攸緒一同去見了神秀大師,寧塵以不懂佛法為由推卻未去。在他想來,有姚崇代表朝廷,武嗣宗和武攸緒代表皇族已經夠了,自己去不去無所謂。寧塵以為,這般規格的請迎應當能成了。

  但寧塵還是盲目樂觀了。武嗣宗提議往嵩山迎惠安禪師,姚崇則決定明日法壇結束後讓寧塵去試一試,寧塵無奈,腹誹言:你們都請不動,讓我去!複又想想自己身為副使若什麽都不做任務便失敗了,那難保不擔一個玩忽懈怠的罪名,於是滿口答應。

  第二日一早寧塵被潼兒強迫穿上了一套素淨的袍服,又去了玉冠,玉帶,活脫脫一個山間居士。出門前,潼兒又自懷中取出一串琥珀念珠來,給寧塵帶在腕上,“嗯?這個怎麽在你這裏”

  瞧見那念珠,寧塵驚言問。那是祥叔臨終前拿出來的物件,應該放在雨昔那才是的,“是大人予的,好像斷玉予了芯兒”,寧塵難得從潼兒嘴裏聽到這樣的話,很是欣喜,也顧不了那麽多了,回一句“嗯好”,言畢偷吻一下,便飛快逃開了。

  潼兒稱雨昔為大人,對姚芯兒也不再仇視,這一切都往寧塵最願看到的方向發展,而對於雨昔的做法,寧塵也並未覺得不妥。這三件東西是和武陽身世有關的,算是祥叔臨終前交托的信物,是自武陽父親傳承下來的信物,一件交給潼兒,是二人的夫妻事實,一件交托姚芯兒,是因為她是當家主母,那還有一件呢?

  寧塵穿成這樣免不了被湯閱幾人調笑,上山,進法堂,聽法。這日寧塵是老老實實聽完了的,但顯然他是未聽進去的,但樣子做的十足,念珠轉動,閉目聆聽。待到法會結束,寧塵便去拜謁神秀大師。待了半個時辰,便見到了大師。絡腮胡須通白,褶皺堆積,雖已老態,卻有龍鍾之勢。在法堂上隻能遠觀,此一見更見這大師風華。

  寧塵裝模裝樣的拿出念珠,合掌一禮言“信男武氏,參拜大師”

  神秀大師上前一步道“汝也姓武?”

  “回稟大師,信男確姓武,太原武氏”

  “自神都來?”

  寧塵心想這不廢話嘛!但嘴上還是老老實實答了“回稟大師,信男確從神都來,是為了迎請大師入神都開壇弘法的,還望大師莫要推脫”

  寧塵合禮躬身言,還不忘裝裝樣子,時不時的波動念珠。遲遲不見大師答話,寧塵便又開口道“信男承兩都信士,誠請大師移轉法駕,於江北弘揚禪法”

  “嗯,嗯”,自神秀大師嘴裏哼出兩個字來。

  寧塵抬眼,見大師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便問“大師可是答應了?”

  就見大師點點頭,寧塵心裏瞬間炸開了花兒,竟做握拳歡呼狀,直把大師身後兩名侍者驚得瞪大了雙眼。寧塵也不多廢話了,便接著言“那就三日後起行?”

  見大師沉默不答,這便是同意了,寧塵便連聲謝過,然後急急告辭離去了。一出來寧塵便將這個好消息告訴了姚崇幾人,幾人皆驚了,他們本對寧塵去請之事完全不抱希望,都知道這是老丈人照顧家婿的一個過場而已,但居然成功了,而且寧塵進去出來半柱香的功夫都不到。

  其實寧塵自己也本想走走過場,他也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但它就是真的,有點飄飄然的寧塵急忙下山去,想去和潼兒分享這個好消息。

  其實還有一人也和寧塵一樣,有些飄飄然,那就是神秀大師,他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答應了,似乎連自己的侍者都知道自己答應了,但自己答應過嗎,好像是答應了,可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麽答應的啊,能反悔嗎?自然是不能的。

  其實自見到寧塵,自寧塵躬身見禮,自陷入心境裏飄飄蕩蕩,神秀都是迷迷糊糊的,這完全是一場烏龍,苦了神秀,卻盛了佛宗。

  ……

  夜,與潼兒一場酣暢後,寧塵撫著潼兒的腰腹言“小子,瞧見沒,你阿耶我這麽厲害”

  “郎君哥哥,你是故意的嗎?明明知道人家的身子壞了,還……”

  “咱們不是練著功嘛,總有一天會恢複的”

  “那哥哥真的希望他到來嗎?”

  “當然希望”

  ……

  一曲清歌起:皚如山上雪,皎若雲間月。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今日鬥酒會,明旦溝水頭。躞蹀禦溝上,溝水東西流。淒淒複淒淒,嫁娶不須啼。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

  “你現在唱這個早了點吧”

  “你還真有這個念頭?”

  “是又怎樣”

  月影中兩個人兒又打做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