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玉泉寺,笑鬧拜師
作者:夢寧羽      更新:2021-04-10 10:32      字數:3433
  門旗兩麵、龍虎旌一麵、節一支、麾槍兩支、豹尾兩支,行於前,而後鹵簿儀仗,明褂彩幡,氣派威儀。這節是用金銅葉做成的,旗用九幅紅綢,其上裝有塗金的形如木盤的銅龍頭。無需鳴鑼,無需鼓噪,但見者無不自行躬身遠避。

  如今隻有寧塵一個副使在使團中,自然一切都聽他的,第一次有位居上位的感覺,寧塵好不享受,剛剛吩咐煮茶就被一聲嬌喝“郎君哥哥,你官當上癮了吧!”,看來是指揮錯了人,隻得自己動手,還未起身,一杯熱茶遞了過來,同時耳朵上也多了一隻手。

  這些時日和潼兒有了很多的獨處時間,兩人也漸成恩愛夫妻了。時光靜好,誰又能知這甜意是蜜蠟還是毒湯呢?日月如梭,誰又不知這恩愛是醉人酒,離人愁呢?悠哉悠哉十多日,才趕到當陽。期間寧塵總會抽身去陪綴在使團後麵的潼兒,兩人心知這美好時光過一天少一天便格外珍惜。

  到當陽後寧塵並未隨使團上當陽山入玉泉寺,而是在江陵住下了,原因有三,他想把最後的悠閑時光都留給潼兒,二是一個處寂就讓寧塵頭痛不已,他實在不想去和那些大和尚攪合,三就是佛寺太過清心寡欲了些,白馬寺的事給他留下了陰影。

  想要躲清淨,可他哪能如願。第三日姚崇便派人來,言說神秀大師明日開壇講法,這般情況下,身為副使不去確實不像話。第二日一大早寧塵便被潼兒催促,本想再賴會兒床,還是被小老虎硬扯了起來,“哥哥,你乖乖去吧,若因為潼兒誤了大事,那潼兒就真成紅顏禍水了”

  “你本……”話未出口,一隻小拳頭便威脅上了,寧塵趕忙閉了嘴,瞧著眼前的小拳頭遲遲不撤去,空咬一口,“哎呀,又亂了,不許動”

  就這樣,在兩人嬉鬧言談中,寧塵已被潼兒侍弄完畢,束發正冠,穿衣係帶。一切妥帖,武潼兒便攆著寧塵出發了。出了院落行不遠就瞧見已經等候的一行人,是薛稷、寧江竹、皇甫惟明和湯閱,以及九名軍士。薛稷兩人是隨宇文伽同行的,後來在使團相會,而皇甫惟明呢,他如今已經拜了薛稷為師。這是寧塵的主意,寧塵的原意本是想先打發這個小跟屁蟲幾日,好給自己和潼兒多些獨處的時光,等回了神都,享受這樣靜謐時光的機會怕是渺茫了。但想到這個主意後,寧塵是真心希望這小鬼能夠讀書識字,能夠有才學的。至於薛稷,是寧塵親自開口的,他自然滿口答應。未選寧江竹,並不是他的才學不如薛稷,而是他最近忙得根本見不到他人。

  湯閱隨行是自然的,他是飛鷹旅律字火的火長,是寧塵讓徐安期摸查後名單上的人,這律字火幾人也在這名單之上。內衛無孔不入,但並非無源可查,盡管不能輕易確定一個人是內衛,但能通過各方查屬,確定一個人大概率不會被內衛侵染還是可行的。所以這份名單就是那些人,也是寧塵安排徐安期到天授軍營的主要目的。寧塵和潼兒這幾日的居所就是湯閱帶人找的,潼兒的存在他們自然知曉,寧塵也隻希望限於他們幾人知曉。

  出城往西南行一個時辰便到當陽山腳下,棄馬登山,半個時辰便到了,寧塵去時還未開壇,便和眾人一一打過招呼,然後找了個法席坐了下來。其間見到姚崇時,寧塵問他當下情況,隻瞧他神色就知並不樂觀。其實寧塵很糾結,一是擔憂神都變故,二是不舍當下時光。

  法會道場設在毗盧殿法堂,法堂麵寬五間,進深三間。簷下懸掛“毗盧上方”匾,堂中央,供奉毗盧遮那佛一尊,佛座四周,龕內塑五百羅漢坐像。這法會開始不到半個時辰寧塵便開始小雞啄米了,那晦澀的經文法義對寧塵來說,簡直是天書,能不睡著嘛。被身旁的薛稷叫醒的寧塵再也待不住了,在這般場合打瞌睡,也實在有失身份了些,索性不聽得好。

  出了道場,準備在這玉泉寺轉轉,等結束了再回去。於是寧塵帶著惟明,以及湯閱和兩個軍士,便逛起了玉泉寺。由東而西有天王、大雄、毗盧三殿,往南有西禪堂、藏經樓、退居堂,往北有講經台、般舟堂、東禪堂、大士閣,圓通閣等,所有殿閣依山就勢,高低錯落,大氣恢宏。小鬼頭惟明玩得不亦樂乎,但寧塵卻已懶得再轉了。

  出了大士閣往北行便幽靜起來,覆船山並不高俊,但看起來鬱鬱蔥蔥,很富生機。幾人在寧塵的帶領下沿著一條小徑往山上去。行不多遠就進了幽深密林,再往前行蔥翠愈隆,有潺潺水聲隱約傳來。寧塵很好奇這樣一條小徑要通往哪裏,看起來就是時常有人行走的。

  又行了一刻,蒼翠幽深慢慢開朗起來,光線也愈發明亮了。當一片開闊出現在眼前時,寧塵也被眼前景象驚呆了。眼前是一處寬廣的天然地陷,有溪水流過,地陷之中是百頃良田,遠遠近近有灰衣僧人在勞作。

  寧塵指著高處的幾間茅屋道“走,去瞧瞧”,幾人便邁步往那邊行去。待得近前,有啪啪的聲音傳來,是沉悶的,是富有節奏的。寧塵快步到門前,轉頭一看,竟是一赤身的僧人正在受罰,粗重的棒子一下下的打在身上。

  一下一下,寧塵光聽著那聲音就覺得疼,“等一下”,寧塵喊完,幾人都偏過頭來。被打的人蓄著長須,身形魁梧,胸前有一塊大疤,有些瘮人,完全不像一個僧人。而打他的兩人呢,是十五六歲的小沙彌,稚嫩的緊。

  “你是哪裏來的廝兒,為何要阻我受罰?”那跪對側方的大和尚問。

  見他粗聲霸氣完全不像個和尚,寧塵便也不客氣,“那你又是哪裏來的大和尚?又因何過錯受罰?”

  “師祖並無罪過,也沒人罰他”一個小沙彌馬上頂撞道。

  “那你是要告訴我,你們這是練功?還是說是在過家家呢?”寧塵繼續辯駁道。

  “你……”那小沙彌氣得滿臉通紅,寧塵正待乘勝追擊時,身後有聲音傳來,是匆匆趕來的一個小和尚,看來這邊的動靜已經吸引到了田地裏勞作的人。

  “幾位居士有禮了,師叔他性情古怪,還望幾位不要計較”那小和尚在寧塵開口前搶著說道,寧塵一回頭,瞧見是一個青年僧人,看起來很溫文,那溫文僧人說完,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寧塵幾人便自覺邁步往外去。那僧人再一個眼神,那小沙彌繼續掄起了棍子。

  “小僧溫行,代師叔給幾位居士賠罪了,這裏是齋園荒僻之地,想來幾位是為進添香火,或是聆聽法藏的,實在錯了行步,延小徑返回即可。小僧也要修這勞作禪了,幾位速速去吧”那和尚說完,便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這是下了逐客令了。但寧塵的臉皮可不是一般的厚,並未理會僧人,而是開口問“你那師叔是誰,為何受罰?”

  溫行和尚聽寧塵又問,臉上神色雖未變,但顯然是強忍著的。

  “師叔者,師叔也,上座弟子,持戒釋子。優婆塞不知比丘八戒卻妄言戒持,禪和子持念行坐皆是悟法,若有罰,自有維那師叔定行”寧塵被嗆言,有些說不出話來,後悔沒帶樊客祠來,不然還可辯一辯。灰溜溜的走了的寧塵臉上反而有些愉悅,“你笑什麽?那和尚好像是說我們多管閑事”,被寧塵牽著的惟明邁著大大的步子言。

  “小鬼頭,都說了叫我姐夫或者哥,再這樣沒禮貌,我就不帶你逛了”

  “是的,姐夫,我叫皇甫惟明,你不叫我皇甫惟明,我就不叫你姐夫”

  寧塵和身後的幾人都笑了,笑聲驚起飛鳥,似要穿透密林。

  寧塵的笑,笑惟明不知姐夫何意還是叫了。還笑自己,笑自己一見大和尚就有種想一決高下的感覺,所以才那般不相讓,顯然這次還是敗了。

  幾人回到寺中,法壇已近尾聲,結束後姚崇等去見神秀禪師卻被他的侍者擋下了,無可奈何,隻得再找機會。

  第二日一大早,寧塵又從榻上被踹起來了,這次潼兒竟準備好了早膳,這很難得。寧塵很是享受,雖然羹的火候過了,鱔絲餅也鹹了些,但寧塵吃得津津有味。這次隻有寧塵和湯閱幾人上山,緣是惟明和薛稷等,夜裏歇在玉泉寺了。

  和眾人打過招呼,寧塵就讓湯閱把樊客祠揪來了,依舊是這幾人,徑直往後山走去,“那個……,少將軍,咱們沒必要和他們一般見識吧!”湯閱弱弱地問。

  “我有嗎?我有和他們計較嗎?”寧塵立馬反駁道。

  “沒有,沒有……”

  “你明明就是準備去找他們算賬的”這小鬼頭總是這般不給寧塵麵子。

  寧塵哪還能縱容他,兩人就在林間小徑上笑鬧起來了,這可把隨在後麵的樊客祠愁壞了,他不知這位郡王爺要搞什麽鬼,但肯定不是好事。上次在東山寺和處寂就讓他頭大了一次,這次似乎更是難搞。

  還未到茅屋,就又聽到了那熟悉的啪啪聲,走近來,和昨日一模一樣的場景。很顯然,寧塵的到來又引起了田間勞作僧尼的注意。有一個小僧從近處往這邊趕來。寧塵這次並未闖進去,而是乖乖在門外候著,畢恭畢敬。

  “郡王,咱們這是?”樊客祠湊近了小聲探問。

  “拜師”寧塵答。

  “啊,您要剃度可是大事啊,切不可這般草率,我們得……”顯然寧塵的話把樊客祠嚇到了。

  寧塵打斷他的驚言道“我也沒說我要拜師……”,說完,寧塵轉頭看向了樊客祠,瞧見樊客祠邊搖手邊後退的樣子,寧塵還是憋不住,笑出了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