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東山寺,糊塗開悟
作者:夢寧羽      更新:2021-04-10 10:32      字數:3638
  南行迎接使團以姚崇為正使,寧塵,武攸緒,以及武嗣宗為副使,使團一行官員使吏眾多,除鴻臚寺掌客,禮部祠部司員外郎外,更有宗正寺官員隨同。寧塵往東山寺去,剛行至一天門,就見有幾人已正冠相待。

  “下官禮部祠部員外郎薛慈,見過雲中王”

  “下官鴻臚掌客樊客祠,見過雲中王”

  “老衲瑞公,有禮了”

  抱禮以還,再言一句“諸公,有禮了”;雙手合十,俯身一禮,“勞駕瑞公大師了”

  往山上行,直入真身殿,那是供奉五祖真身的正殿。恭敬參拜,再由瑞公方丈引著於寺中遊覽,一眾官員自當隨行,寧塵對於這樣的流程性的東西不厭其煩,但又無可奈何。東側關聖殿,鬆柏堂,延壽庵,及第庵,華嚴庵,佛殿,客堂,齋堂,大寮行了一圈,再往西側長春庵,娘娘殿轉了一圈。更有還在修建中的聖母殿。

  轉完這些已經到了午膳時間,吃了頓還算豐盛的齋飯,寧塵問鴻臚掌客樊客祠“聽說處寂大師也在使團中,大師呢?我有一個問題向大師請教”

  “大師已經在五祖洗手台旁靜思兩日了”樊客祠一臉的笑。

  寧塵也是一陣納罕,什麽情況,還說當麵感謝處寂大師傳闌兒經文的事,看來闌兒說的沒錯,這處寂大師還真是個喜歡鑽牛角尖的人啊。

  正值正午,寧塵讓潼兒和惟明去安排的禪房休息,自己則隨樊客祠往白蓮峰上行去。

  “聽說掌客對佛門道門之事都了如指掌?”

  “世人謬傳了,不過生於道門之家,又癡迷佛法禪機罷了。知道一二,算不得了如指掌”

  “煩請掌客為寧塵解惑,就東山寺來說,為何如此昌盛,我等南行之事,為何這般艱難?”

  “這個一句兩句還真講不清楚,不如下官先給郡王講講這東山寺吧”

  “好,你說說”

  “菩提達摩傳法於慧可、惠可傳於僧璨、再至道信禪師,五祖弘忍禪師於十三歲時拜入四祖道信門下,道信禪師坐化後,弘忍禪師繼任雙峰山法席,領眾修行。而後又於馮茂山另建道場,這便是東山寺了。至於這東山寺為何如此盛隆,就是它為五祖道場,是禪宗聖地。佛門禪宗在弘忍大師的弘法下進入盛時,東山門徒數以萬計,其中大德者如神秀、智詵、劉主簿、惠藏、玄約、老安、法如、惠能、智德和義方等……其門下弟子又無計,因而禪宗之盛為諸法之最”樊客祠侃侃講來,瞧他眉飛色舞,成竹於胸的模樣,看來這所傳不虛。

  “那除了禪宗,我們就不能請其他的了嗎?”

  “行自是行的,隻不過,若禪宗宗門無一大德受禮還京,那我們豈不是有違聖意?”

  “嗯?”寧塵本是疑問樊客祠這句話的深意,卻被他以為寧塵對佛門一無所知,便解釋道“這禪宗自弘忍大師後,有六祖衣缽神秀大師,更有弘法的慧能禪師,二人當為五祖傳道者中聲名最盛的了,若請得二人中的一位入神都弘法,那我們也算不虛此行了”

  “所以神秀大師必須要拿下?”寧塵言畢,樊客祠先是一愣,然後點點頭,他接著言“鳩摩羅什大師傳佛門諸宗,小乘成實宗、俱舍宗,大乘律宗、三論宗、天台宗、法相宗、華嚴宗、真言宗、禪宗、淨土宗等,當今天下,以禪宗為盛,法華,華嚴次之。法華奉始祖龍樹大師、經慧文、慧思、智顗、章安大師,智威、今有朝散大夫四大師慧威天宮尊者,但大師已於當陽山中絕塵靜修。華嚴宗奉帝心杜順為始祖,雲華智嚴法師為二祖,賢首國師法藏法師開華嚴道場。以小乘教,大乘始教,終教,頓教,圓教。我法俱有宗,法有我無宗,法無去來宗,現通假實宗,俗妄真實宗,諸法但名宗,一切皆空宗,真德不空宗,相想俱絕宗,圓明具德宗,判釋如來教法,門下弟子亦是百千”

  寧塵聽得一陣頭大,還好在白馬寺被折磨的久了,不然不敢保證不打斷他,“你的意思是天台法華宗惠威大師絕塵靜修,不問世事,而華嚴宗法藏法師不用我們去請,所以我們隻能選擇禪宗大師咯!”

  樊客祠欣喜點點頭,寧塵亦點點頭,不知不覺間已到了白蓮峰高處,回身望去,東山寺巍峨宏麗。

  再行不多遠,樊客祠提醒馬上到了,寧塵便加快了腳步,行百步就見不遠處有一塊一塊的光禿禿的白色岩石,將這綠分割開來。是斑駁的,似天上墮下的雲,落入這林間,落入這蒼翠中。仔細看來就見有一著僧衣之人盤膝坐在一塊岩石上,寧塵湊近了去,就見他的身前有一鑿成的凹陷,形如腳盆。

  “這就是五祖洗手池,傳言它無論晴天雨天,池中始終隻有半池水。既不幹涸,也不滿溢,實屬罕見”身後的樊客祠湊過來道。

  這樣一說寧塵也很好奇了,轉到處寂大師對麵,蹲了下來盯著那洗手池來瞧,確實是半池水。抬眼瞧那坐禪的處寂大師,他正閉目凝思,口中卻在念著什麽。寧塵舉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還是一動不動。寧塵想了想,還沒想明白什麽,樊客祠湊了過來,小聲道“這處寂大師是修淨土念佛三昧,即寂靜念,大禪定,行住坐臥均在念中,清淨念,二邊俱轉,即真心現前。不濁念,即存疑念,雖在念而仍有疑惑。此時大師就是在奉淨土法門入念,以禪觀念佛往生西方極樂淨土”

  寧塵點點頭,顯然他還有更感興趣的事,阿彌陀佛一聲,便伸手去捧那池中之水,不知捧了多少下,發現水似乎少了,寧塵便停了下來,忙雀躍的招呼一旁的樊客祠來看,此刻的寧塵就像一個找到秘密的孩子般。

  樊客祠走近了,寧塵回頭指給他看,可是炫耀的神色還沒完全舒展開,臉已經僵住了,水又回到了那個位置。寧塵愣了幾秒,然後笑了,開心地笑了。

  “阿彌陀佛,居士喜從何來?”

  寧塵合十一禮,搖搖頭道“阿彌陀佛,我是笑自己,笑歎多少人會和我一樣也會忍不住試上一試”

  “阿彌陀佛,五濁惡世,眾生陷於業障諸報。貧僧禪思兩日,睹眾生離苦,以作浮屠布施,可消病苦業障。餘者如或居士,以身試法,以消心中罔顧。凡此者無不膜拜佛之妙法,而居士無念業苦,無感法傳,是故無我相,是故證取方現我體。是故無人相,是故悟己及一切證者。是故無眾生相,是故但諸眾生,了證了悟,皆為我人而我人相所不及者,存有所了。是故所見,是故所乃能如究諸法實相,是故何證般若波羅蜜多?”

  寧塵心中一陣暗罵,什麽鬼,就不能好好說話嘛。臉上是一臉懵,其實前幾句還聽得明白,可這處寂越說到後麵,寧塵就一句也聽不懂了。沒辦法,當寧塵求助的眼神望向樊客祠時,他立刻湊了過來,言“大師說人生而有……”

  “說重點……”寧塵哪還有閑心聽樊客祠再來一遍,便迫不及待問。

  “是誇郡王已達正覺,不沉浸在這神奇的佛法裏,問郡王對這法怎麽看,問郡王可得開悟?”

  寧塵瞪大了他那大眼睛楞楞失神,這都是什麽,不過自己隨口一說而已,而且說了那麽多廢話就問自己的感想嗎?寧塵在那自顧自的沉思完,剛要開口,轉過身來,就見對麵的處寂大師,嘴上又嘟囔起來了,寧塵吸了一口氣強忍著道“悟是沒悟出來,但我大概知道這神奇現象是怎麽一回事。瞧此處地勢平坦,往下樹木蒼翠,往上要枯黃一些,這石又是質地鬆軟的,所以這大概正處在水位或有水脈流過,才會有這般現象”

  “阿彌陀佛!舍利弗。一切愚癡凡夫不如實知一法界故。不如實見一法界故起邪見心。謂眾生界增眾生界減。舍利弗。如來在世我諸弟子不起此見。若我滅後過五百歲。多有眾生愚無智慧。於佛法中雖除須發。服三法衣現沙門像。然其內無沙門德行。如是等輩實非沙門自謂沙門。非佛弟子謂佛弟子。而自說言。我是沙門真佛弟子。如是等人起增減見。何以故。此諸眾生以依如來不了義經。無慧眼故。居士不言法界,無論眾生界,以心明性,顧見本性。舍利弗。遠離如實空見故。不如實知如來所證初發心故。不如實知修集無量菩提功德行故。不如實知如來所得無量法故。不如實知如來無量力故。不如實知如來無量境界故。不信如來無量行處故。不如實知如來不思議無量法自在故。不如實知如來不思議無量方便故。不能如實分別如來無量差別境界故。不能善入如來不可思議大悲故。不如實知如來大涅槃故。居士何不棄法正覺,何不如實空見,何不如證出發心,何不修無量無量”處寂一句句,侃侃道來,而寧塵隻傻眼看著,有些無可奈何,心中更是萬千抱怨。

  而樊客祠早已禮拜了,阿彌陀佛一聲後湊近寧塵言“大師剛剛所說的是《大正藏》的《不增不減經》,大概意思是佛門了義說所以同一法界,不同的人所見是不同的,郡王能夠一看便勘破實相本源,因為有慧眼,大師傳道法為郡王開慧心,用心看物,用心看這大千世界,再看看這道場,能不能有所開悟”

  寧塵嚴重懷疑這翻譯是胡謅的,便瞧了一眼處寂大師,他點了點頭,寧塵方安下心來。完全不在一個頻道,寧塵哪裏靜得下心來想感悟,便在腦海裏搜索著在白馬寺聽經的意外果實,也學著處寂大師,盤膝閉目,良久,寧塵回憶起了一句,那是在白馬寺無聊時翻看一本名為《中論》的佛門論藏時看到的,當時旁邊還有批注,所以寧塵記得很清楚,但也隻記得隻言片字,怎麽能回得了大師的禪法。想了想寧塵言“我本無心開悟,大師卻懷執念。眾因緣生法,我說即是空,亦為是假名,亦是中道義。本是惡世癡兒,享紅塵萬丈,何必盡皈依,何必見心悟道”

  “阿彌陀佛,真如實相有如虛空,不受一塵,當為如實空,是貧僧執念有,罔顧圓滿了”

  不多時,在山間小徑上,有三個身影往寺中去。落日的餘暉籠過來,是斑駁的醉意,是稀稀疏疏的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