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洞房夜,遠客方歸
作者:夢寧羽      更新:2021-04-10 10:31      字數:3324
  寧塵想逃,沈雨昔擋住了去路,在她眼中,寧塵看到了不要胡來的警告,和那一抹春情,感同身受的情緒。儀禮本是一起舉行的,另一條紅氈上的武淩和李霓俜也都張望過來,儀生和賀客都張望過來,還未邁步,也不至於難收場。

  再轉過來時,寧塵拉起身旁姚芯兒的手,靠近了言“對不起,我會盡我所能,彌補對你的傷害……”

  姚芯兒還未來得及言,就有儀生高喝,接著便是夫婦併拜,對拜畢,禮成,武淩夫婦,寧塵夫婦各往東西行。至新房,接著是就床禮,男女分坐,女向左,男向右,女以金錢彩果散擲,賓客無論長幼,爭拾錢果,歡笑相為戲謔,好不熱鬧,這便是撒帳了。

  婚儀的高潮是同牢與合巹。同牢即夫婦同食一牲的儀式,表示共同生活的開始,合巹,即指夫婦在新房內共飲合歡酒的意思。有婆子用柘盤盛三疊牢牲,寧塵與姚芯兒在眾多賓客婆子的注視下吃完,又有兩個彩衣小童,搖搖晃晃的端上巹,是將一個瓢破而為二,以五色錦連柄端,寧塵二人各執一半,飲其中之酒,禮方畢。

  最後結發合髻,卻是新婦動手,姚芯兒接過婆子遞來的剪刀,取下寧塵的冠帽,剪下一綹頭發,又剪下自己的,綰結一起,裝進早就準備好的荷包裏,然後藏於腰間。一切禮畢,早有安排好的婆子們哄鬧趕走觀客,原本去花,卻扇,合髻之禮多而雜,極其熱鬧繁瑣的,皆就簡而辦了。

  前庭宴客,寧塵沒來去幾通便倦怠了,二人同時結婚,賀禮自不用備雙份,況寧塵不過一個正六品的驍騎尉,待進賀禮時,儀生唱喝禮單,唯有唱到千金與太平名字時入了寧塵耳,千金公主的禮是一座園子,寧塵想,應該就是她提到的那座園子了,而太平公主李令月的賀禮呢,是鏤金的海棠春睡奩妝盒,寧塵總覺得這禮物送得有些奇怪,但又說不上哪裏奇怪來。

  回到後園已是後夜,新房是一寬大的居所,在眾多居所中其靠前院最近,也是西邊最厚重的居處。一組屋舍層次分明,室內寬敞明亮,長窗裙板上是黃楊木雕,共有四十多幅,山水花鳥,仙娥侍女,雕鏤精細,栩栩如生。落地長窗加上精華的裙板木雕,將整個屋子妝點得古樸雅致,情趣盎然。這是寧塵為姚芯兒挑的,也是整個西院最華美的屋子了。

  “陽郎奔忙半日,乏了吧,奴這就服侍陽郎歇息吧”待見寧塵轉進來,坐於榻邊的姚芯兒忙起身言道。

  “嗯,一日未進食了吧,讓婆子送點吃食來吧”

  “奴不餓,陽郎可是餓了?”

  寧塵搖搖頭,在幾案旁坐下言,“你過來”

  二人對坐,寧塵拿起幾案上的杯為姚芯兒斟了一杯酒,姚芯兒連忙道“陽郎,奴當不得”

  “首先,我不是武陽,武陽三年前便死了,所以若你心中隻容得下當日的武陽,那我隻能給你賠罪了”寧塵起身,深深一禮。

  “陽郎,奴知道你記不得了,但不管怎樣,你就是我的陽郎,今日既然進了這扇門,奴此生便是陽郎的人了,無論陽郎記不記得奴,奴都記得你,記得陽郎…”姚芯兒越說越激動,聲音都顫抖起來,寧塵則是越聽越覺愧疚,他恨不得將一切都告訴她,恨不得讓她記恨自己。

  “芯兒,你不明白,我不是武陽,你愛的那個武陽已經死了。現在的我,隻不過和他有著同一張臉,但性格,喜好,才學,都不同。所以是我騙了你,是我瞞著你,所以你要知道……”

  姚芯兒已然癱坐下去,寧塵湊近了,掰著她的肩膀繼續言“所以你要知道,我可能和你以前認識的陽郎完全不一樣,所以我不想騙你,你有選擇的權利,有選擇自己想要的的權利,你要怎樣都可以,告訴我,我都會盡我所能幫你,真的,真的,對不起……”

  “所…所以,剛剛,你想……逃?”眼淚再也止不住,姚芯兒感覺天堂與地獄太近了,跨越的猝不及防。

  寧塵羞愧的點點頭,忍著自己心間的刺痛言“你好好想想好嗎?我真的真心希望你能夠幸福……”

  話還未言畢,就聽得一聲異響,似自屋頂傳來。寧塵屏息凝神,確有不妥,一個翻滾,然後往外竄去,箭步衝到院中,就見昏暗中一個白影立於房脊之上,“誰?”,一聲怒吼,那白影如風掠過,往後園飛掠而去。

  寧塵提氣踏步狂奔,越過花廊,飛過小徑,在假山林中寧塵停了下來,四顧張望,而後言“你回來了?”

  沒有任何聲響,前院有火光往這邊來,寧塵回身言“還好嗎?受傷了嗎?”

  “我隻是兌現自己的誓言,和你無關,也不需要你感謝”寧塵的身後有一個冷冰冰的聲音響起。

  “我也並不打算感謝你,隻是想確保你不會在我被殺死前先死了”寧塵還以顏色。

  “怎麽這麽久,最近你去哪了?”

  “江南”

  “你把她趕回老家了?”

  “並不是為了你,隻是不想讓她們亂了規矩”

  “好,不是為了我,都不是為了我好吧”

  “白馬驛,有兩個活口,一個往南,一個往北去了”

  “你都知道了?那你知道都是什麽人嗎?”

  “我隻保你不死”

  說完,白衣之人輕輕一躍,立於山石之上,“略…保你不死…那幹嘛還要去查…”寧塵背對那個白影,吐舌嬉皮輕聲言。

  白影再次飛躍起,往後去了,“喂,最西麵的那個八角樓,我讓人專門留給你的……”

  寧塵望著那個身影消失在暗淡的月色裏,身後火光越來越近,是侍衛趕來了。

  再回到新房,自珠簾外瞧見姚芯兒正趴在錦榻上抱頭痛哭。寧塵實在邁不開步子,呆立半晌,退了出去,掩上了門。

  在園中漫無目的的行著,不知不覺竟到了梧桐居。

  “你不該過來的”雨昔並沒有入睡。

  “你知道的,我隻想靜一靜”

  雨昔靠在榻邊,寧塵枕在她腿上,隻有一燈如豆,“一切都是我籌備的,其實我看到她時,就如同我自己,就如同我和你,我們拜堂,我們喝交杯酒,我們就這樣隻有彼此”

  一夜很短,夜話很溫怡。

  晨起,“去吧,你先回去”

  寧塵放下手中的麵巾未回答,“回去吧,再怎麽說她是主母,這樣,以後她很難在府裏說話”

  寧塵嗯聲點頭,便聽言往新房去。剛到階前,就見玉宓挽著姚芯兒的手往外來,二人似有說有笑,姚芯兒麵色歡愉,但眼底的血絲卻是掩不住的。一見寧塵她更是強顏歡笑,臉僵得不自然起來。

  一旁的玉宓瞧二人神態,且二人皆未言,連忙上前道“郎君,妾來給主母和郎君請安的,郎君晨起練功累了吧,要不要歇一歇再進早膳”

  “剛剛大人讓婢子傳話不用去敬茶請安了,陽郎你看?”姚芯兒接口言。

  寧塵莞爾一笑,言一聲“不必去了,走吧,早膳去”,便轉身在前,往聽嗅軒去。

  三人是最早到的,而後武淩三人到了,再是潼兒,雨昔,聽嗅軒的花廳原本的幾案不見了,換了一張大圓桌,還有雕花圓凳,這是百業院的新家具,鋪子裏才剛剛出現,想來這是雨昔的傑作,看起來大家都很喜歡。

  圍坐,武淩三人自然坐到一起,而寧塵呢,姚芯兒緊挨著他坐,而另一邊竟都避著不去坐,“春姑,霓俜和芯兒娘子剛入府,你今日帶她們在府裏轉轉,再引管事,婢子,婆婆等拜見”

  武淩言,然後再三打量寧塵和姚芯兒,“三郎是個混不吝的家夥,芯兒弟婦可要擔待些,以後大家都是一家人了,有話言說便是,有什麽想法,一家人商量,無有什麽不可的”

  “感念伯叔,陽郎既是我君,便是芯兒的天,芯兒當克儉持家,為君分憂,陽郎脾性頑劣了些,芯兒提醒規勸便是,無有不妥的”

  武淩莞爾笑,就此時,珠簾掀開,又有一人進來,是一襲白衣,飄逸脫塵的雲玉溪。她徑直走了過來,徑直在寧塵身旁坐下,自始至終都沒著眼桌上幾人,更無喜怒憂思之色,“那個…那個……,我,師姐?師妹?師叔?”

  寧塵倒是真的忘了她這茬,她的到來讓寧塵也有些慌亂,竟不知怎麽介紹起來,聽寧塵介紹自己,她竟起身對眾人一一施禮。寧塵眼睛都瞪大了,似乎眼前的人不是雲玉溪一般,眾人瞧她不說話,也隻示善還禮。待她坐下時,已拿起寧塵身前的筷子吃了起來,“嗯,那都吃吧……”寧塵連忙苦笑道。

  還是一旁侍候的春姑有眼力,連忙遞給寧塵一雙新筷子,眾人也被玉溪的出現給弄得摸不著頭腦,便無人言那家府夫妻之事了。武淩吃畢,寧塵放下筷子後,武淩問“何時去錄職?”

  “明日吧!”

  “再晚兩天也無妨的,歸寧之期過了再去吧”

  “倒也可以,待我和芯兒商量一下,再做籌謀”

  這時武淩和煦笑言“當是如此”

  再分別,武淩三人往東園去,寧塵眾人往西園去,臨起身前,寧塵對春姑言“春姑,麻煩和膳房說一聲,以後每日多準備幾道果蔬素菜”。

  春姑會意點點頭,一個漸遠的皓潔身影頓了一下,繼續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