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風蝶令,大鬧章台
作者:夢寧羽      更新:2021-04-10 10:31      字數:3509
  一股酸味撲麵而來,鵲兒大步行來,寧塵正欲開口,一時間被攪擾的竟忘了自己要說什麽,見寧塵遲遲不言語,鵲兒上前一步福禮道“玉宓妹妹是哪裏人氏?”

  “回姐姐的話,小妹祖籍澤州陵川”玉宓回禮答道。

  “家有幾口人?高堂可還康健?”

  “小妹自幼喪妣,家尊少時入了兩年學,識得幾個字,有幸入南堂做了兩年僚屬,後卻染疾故去,小妹自此煢煢,而後飄落西院,輾轉成了一名風塵舞妓,幸而得韋郎傾慕,助小妹脫離這薄命地,恩賜一瓦安身之所,而今韋郎將妾贈與郎君,妾便是郎君之人,此生妾必一心服侍郎君,生死須臾但聽郎君和姐姐安排”玉宓款款道來,說到家事時,悲戚拭淚,說到最後竟跪了下去。

  鵲兒上前一步攙起跪地之人道“玉宓妹妹也是個苦命的人,是姐姐多嘴提到了妹妹的傷心事,姐姐何嚐不是自小孤苦,幸而有幾個姊妹,有三郎”

  “咳…玉宓,可…可有什麽要說的?”武淩瞧這二人似要聊起來了,便輕咳一聲問道。

  “郎君,賤妾…賤妾,郎君是要與妾說什麽嗎?”玉宓支支吾吾,而後似有領會便道。

  鵲兒見兩人這般作態,酸溜溜的眼兒往寧塵身上掃來,“嗯,再說吧…鵲兒安排一下”

  寧塵言畢,鵲兒便領著玉宓往外行去,寧塵附身瞧著高幾上的寶盒玉座,待二人離去,方言,“出來吧!”

  “她要殺你”

  “我知道”其實寧塵並不確定這一點,他隻是有種感覺,覺得這個女子不簡單。

  寧塵起身,轉過頭來,身後不遠處站著一人,身著絲質素色對襟緊身裙,腰帶上的雲紋錦繡華美瑰麗,上嵌的是鶴形白玉,如仙鶴淩飛雲間。她筆直立於寧塵身後,傲然屹立,單螺髻下是一張素麵,眉如遠黛,齒若瓠犀,如月裏嫦娥,冷豔孤高。

  “你一直在?”寧塵瞧著她,她有所覺,轉過身去。

  白衣女子未言,“你是感知到了危險來提醒我的?”

  她背身依舊未言,寧塵又接著問“她最後給你說的是什麽?”

  依舊未言,半晌她冷冰冰的道“你最好不要招惹,你的命我說了算”

  “嗬…你們雲家人都這麽霸道嗎?”

  未言,“能給我說說嗎?她…飛…飛嫣…她那時是怎樣?”

  女子顯然並不想理會寧塵,她轉身欲往外行去,“對了,你叫什麽名字?”

  鵲兒剛好回來,兩人打了個照麵,女子停身,淡淡言“玉溪,清流如琢”,言畢女子側身繞過鵲兒往外行去。

  “鵲兒去安排一間房給她”一頭霧水的鵲兒,聽言氣鼓鼓的再次行去。

  “房間給你空著,住不住隨你,既然你是飛嫣的師妹,就算我半個師叔,半個姨妹”嗖,一聲破風聲,高幾上的一盞燈滅了。

  寧塵頓了頓,卻不畏懼,依舊言“你們雲家人不是都很霸道嗎?那還在乎什麽?”

  寧塵話音落下不久,就聽得一聲輕微的腳步聲,而後再沒了動靜。

  這一夜,鵲兒醋意大發,卻裝作寬懷無謂的樣子,“鵲兒就是生氣嘛,又不能言說,恐讓人說是狹隘妒婦,隻得自個兒生自個兒的氣唄”

  “玉宓是帶刀的,玉溪是持劍的,娘子就是自尋煩惱”寧塵寬慰。

  鵲兒爬起,瞧著寧塵,眼裏也多了一絲了然,寧塵瞧著她緩緩搖搖頭,鵲兒緩緩點頭。

  次日清晨,早膳時鵲兒和寧塵並坐,玉宓進來,寧塵讓她圍坐進餐,不多時奶娘畢姑帶了安安進來,寧塵抱過安安,而後玉溪也進來了,她不待人招呼徑自坐下,一旁侍候的婢子瞧見,連忙加上碗筷,寧塵與鵲兒都未言語。

  “昨晚睡的怎麽樣?”寧塵問。

  玉宓立刻放下碗筷,抬眼瞧了一眼寧塵,寧塵在喂寧安吃飯,再望向鵲兒,鵲兒沒有言語,隻忙碌的為寧安剔去連珠起肉中的骨刺,再瞧身旁的玉溪,一臉寒意,自顧自的吃著。

  “回郎君,妾睡得很好,勞鵲兒姐姐悉心安排”玉宓謹小慎微道。

  寧塵微笑點頭,轉眸瞧向玉溪依舊清冷,隻顧吃著,並未打算回寧塵的話。細瞧來,她卻隻食青葛,素飯,竟不食一點葷腥。

  飯後,寧塵趕往太原府館驛,請姚崇代筆草表陳情,一共寫了兩份表文,皆是推卻爵位,自承才淺德疏之語。兩份表文同武淩的一份辭官丁憂的表文一同交由姚崇和婁師德,由他們帶回洛陽上承天後。

  當天午後姚崇和婁師德便自太原離去,往神都而去。

  自寧塵醒來雨昔就一直避而不見,潼兒隻身住在梅園,而武淩一直忙前忙後,若夢不見蹤影,隻有寧塵躲在那方院子裏,渾噩度日。那日在雨昔的窗外,寧塵聽到輕歌低沉“琴語回瑤軫,簾波暗玉鉤。芳心一寸正難留。消得三分病與、七分愁。藥裹拋仍在,苔箋卷款收。薄寒無賴倚羅裯。可是禁愁禁病、又禁秋”

  寧塵隻是聽著,聽出了太多思緒,似有一汪水,流不盡。

  直到七月廿六這日,婢子慌張來報“三郎君,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什麽大事?怎麽了?慢慢說…”

  “小娘子…小娘子她…她…被人…被人打了…”

  小娘子?那不是若夢嗎?她不打別人就不錯了,她還能被人打嗎?寧塵想著急急問“到底怎麽回事?慢慢說…”

  “是…是我在…在仁貴坊看到…看到小娘子,小娘子在和人打架…好多…好多好多人…”

  “你確定是若夢?”婢子連連點頭。

  “兄長呢?”婢子搖搖頭,“大…大郎君,一早出府去了”

  “在哪?走,帶我去…”

  寧塵喚來小廝牽來馬,又有三個侍衛牽馬跟隨,“前麵帶路”,一語言畢,侍衛一把撈起小婢至於馬背,寧塵四人上馬,疾馳而去。

  仁貴坊的尋芳閣,門前圍攏了很多人,前麵的招牌和攤鋪被打翻一地,裏麵的打砸聲和女子的哭泣聲陣陣。寧塵幾人下馬,侍衛撥開圍攏的人,便徑直走了進去,進去一看,滿地幾案杯盞,紅綢幔帳四散淩亂。

  滿地打滾的青衣小廝哀嚎著,拐角擠著幾個半衫女子散發素顏,想來是被人拉起的。再往裏行,過堂,往後行去,一路上都是倒亂的家具。過二門,再往前是一個院落,院中十幾人圍著兩人在毆打搏擊,地上躺著十幾人哀嚎著。

  寧塵示意,侍衛上前幫忙,寧塵徑自再往前去,進正麵閣樓,地上幾個小廝都捂麵哀嚎,身上處處是鞭痕。看來是若夢了,寧塵想,樓上傳來陣陣打砸和哀嚎聲,寧塵快步往樓上奔去。

  “若夢”寧塵呼叫,到得二樓,就見廳室內兩廊柱上綁著兩粗衣麻服的女子,拐角處地上還蹲著兩三髒亂女子。正中是一胡服少女,正與三個精壯漢子搏擊著,鞭稍揮舞,咧咧聲此起彼伏。

  “用不用阿兄幫忙?”寧塵瞧若夢在那揮舞搖擺,淩淩生風,似是還能應付的樣子便言。

  “阿兄,你還說風涼話…”不待若夢言畢,寧塵箭步上前,與若夢並肩與那三人搏鬥著。

  三人手中拿著校棍,而寧塵赤手空拳,並且腿上有傷,所以二對三竟打了一炷香時間才把三人打倒,寧塵腿上的傷也牽動得疼了起來。

  “怎麽回事?”

  “我…我前兩日…無意間發現…發現了人販子在賣…”若夢指了指那被綁的女子氣喘籲籲的言。

  “然後…然後…我就查到了…這裏”

  “然後就隻帶了這兩個人來?”寧塵沒好氣的道。

  寧塵起身去解女子身上的繩子道,“原本…打算…打算智取的嘛,沒成想…”

  若夢勻了勻氣息,走過來幫忙解著繩子,然後攙著腿傷複發的寧塵一步步往樓下行去,院子中的打鬥也近尾聲,寧塵與若夢在前,身後跟著五個哭啼的蓬衣垢麵女子。

  待幾人剛出了尋芳閣的大門,突然自南坊衝來幾十號人圍攏過來,“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在伍府的場子鬧事…”

  寧塵被若夢攙著,兩人站於階上,“武府?哪個武府?”若夢問。

  “當然是伍成邢伍銀曹…”頭前一人傲然答道。

  伍成刑是太原銀曹,是人五伍,並不是起先寧塵和若夢以為的自家武姓,一聽這言,若夢就要衝上前去,卻被寧塵一把拉住,“這尋芳閣是伍銀曹的產業?”

  那人本就跋扈,如今這般情景火氣正大,哪還聽得寧塵的問話,舉起手中的大棒就往寧塵撲去,寧塵瞧此情景,正欲做好搏擊準備,就在這時撲上前的那人卻重重的摔在地上。

  他摸著後腿,爬起高叫“誰…誰打我…”

  四顧沒有異常,他繼續舉棒上前,再次被打趴下,寧塵這次看清了,是自左前一角飛來的東西砸在他的脖頸處。那人吃力的爬起來,再次高叫幾聲,還是沒有動靜,四下圍觀的人都臉上露出了異色。

  寧塵往左前瞧去,也瞧不見有何異處,他心裏清楚知道那是雲玉溪。

  惱羞成怒的大漢高聲一呼“給我上…”

  話音未落,一陣急急的馬蹄聲傳來,二三十騎自北城而來,待眾騎停下,寧塵見那馬上之人,是武淩和一眾侍衛,威風凜凜。

  瞧武淩到來,寧塵便鬆下緊繃的身子,輕言叫若夢扶他進去歇息。

  門外傳來武淩那雄渾的怒斥聲,寧塵翻過一個幾案坐了上去,他的腿傷應該是崩裂了,他想檢查包紮一下。當寧塵撩起袍子,準備撕開內襯查看時,才發覺若夢在,似乎不妥,“轉過頭去”,若夢也有些羞臊,乖乖的轉過頭去。

  確實裂開了,卻不嚴重,但滲出了血,要包紮起來才穩妥。“你,去給我找些幹淨的紗布來,再取一壇好酒來”,寧塵一指廳堂角落裏的一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