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守城
作者:端咖啡      更新:2021-03-23 06:29      字數:3486
  許是爆炸的動靜太大,周圍的越寇漸漸朝堡壘聚集。才死首領,又遭敵圍,商隊眾人頓時有種大難臨頭的感覺。

  “親族或餘悲,他人亦已歌。此去從何道,托體同山阿。”人群中傳出一陣清亮的女音,唱的正是先前楚熊心所吟之詞。曲調悠揚婉轉,詞卻雄渾悲壯,頓時將眾人心中的鬱氣廓清了不少。

  羅宇循聲看去,這聲音竟是出自紅英口中。此時的她一臉肅穆,雅音清正,隨著一聲聲詞句唱出,靈氣慢慢朝她身上聚集。這小妮子已經入道了?

  紅英吟唱完畢,忐忑的朝一旁的楚熊心看去。楚熊心則是一臉讚許,頻頻點頭。

  羅宇知道這一路都是楚熊心在保護紅英,卻沒發覺楚熊心還傳授了她修道功法。這個功法有類似於“清心咒”的功效,讓聞者靜下心來,仔細思考當前麵臨的險境。他也冷靜下來想:若是父親在此,會怎麽做?

  悲壯的氣氛中,餘剛撐著傷勢朗聲說道:“郭頭領算是死在越寇手中,我們怎能對越寇屈服!”漸漸得到了一些弟子的響應。

  羅宇也附和道:“我父親已在趕來的路上,隻要能撐到援軍到來,在場的修士弟子連同凡俗族人,丹陽峰通通照看到底!”

  這番激勵立竿見影,商隊瞬間爆發出不小的抗爭熱情,推舉餘剛為商隊新的首領。羅宇則主動表示自己聽從號令。

  隻有謝爭還慘白著臉:“隻是一次普通的任務,怎會鬧得如此地步…這趟若能平安回去,以後再也不來了!”

  餘剛也不推辭,忙碌的安排起來。商隊眾人就要投入到緊張的防守之中,隻能先將郭謙的屍體草草掩埋。

  堡中原來的軍士無一存活,防禦法陣也盡數損毀,好在還有三麵城牆和一座塔樓依然聳立,可以作為防禦的屏障;薄弱處就是倒塌的一麵城牆,隻剩下一些突起的牆基,不說修士,凡人都可一躍而過。

  城牆雖沒有法陣的加持,但可用來遮蔽箭雨,讓竭力者稍事歇息。塔樓居高臨下,既可作為望樓監視敵人動靜,又可向下傾瀉箭雨等遠程攻擊,讓不少弟子恢複了些許信心。

  另外,在搜視堡壘時,還發現地下有一座地庫,存放著不少低階靈丹及各式法器,還有上百株珍稀草藥石南花!剛好用來裝備補給商隊弟子。羅宇也大方的將身上的靈丹全數拿出,部分作為軍需,剩下的作為殺敵的獎勵。

  餘剛感歎:生死關頭,這世家子還是有點用處。

  餘剛任過鑼場峰主將,熟悉城防,心想靠著己方兩個築基修士和三十煉氣弟子,加上這些設施和補給,他有信心防禦兩倍甚至三四倍之敵;要是有防禦法陣在,便有金丹強者來攻他也無懼;倘還有援軍在外,這裏牽製十倍敵人都不在話下。

  ----------

  趁越寇還未開始攻城,餘剛、謝爭、羅宇和楚熊心等人上塔樓觀敵。

  此時瘴氣已經散去大半,隻留些許薄霧,人在塔樓之上能清晰的看到方圓數裏的情況,羅宇用靈識查探,能看得更遠。

  堡壘外有各式打扮的越寇上百,有的剛趕過來,有的還在觀望,有的探察一番後快速離去報信,有的則聚集在堡壘之外,準備試探著發動攻擊。聚起來的越寇大概在五十人左右,正對著堡壘指指點點,爭吵不休,看樣子也不是一撥的。

  其中有一撥最為分明,臉上都塗著紅的綠的各色顏彩,爭吵得最凶,人數在三十左右,看起來是進攻的策動者。其他觀望的,也不排除打起來有參戰的可能。

  “老酋長可看出他們是哪些部族?”餘剛在問。

  楚熊心盯著城下看了老半天,確定沒有楚越的人。他答道:“最大的一撥看著像是湘越,剩下的都是一些小部族,不提也罷。”

  那些把臉上塗成五顏六色的就是湘越。餘剛看著他們,氣憤不已:他們這樣是想嚇唬妖獸還是嚇唬敵人?抑或是能從這顏色與圖案中得到什麽力量?這些越人部族真是不長記性,在荒原中攔截修士也就罷了,居然敢截殺商隊,甚至攻擊堡壘,他們得手了又如何?難道不怕霍山的報複嗎?荊越攻擊陶家堡,可是被差點滅族!

  他知道,這處堡壘地處洞庭湖北緣,位於羅家堡以東,乃是霍山防備百越的堡壘鏈條中的一環。平常的戰事都是小打小鬧,偶爾有越寇過境,也會刻意避開;要是守壘修士勇敢一些,還會帶隊出去野戰。畢竟,在不擅營造的越寇看來,兩人高的城牆、嵌了法陣的塔樓,這已是一座雄城了。

  隻是爆炸摧毀了原先的法陣和部分的城牆、塔樓,堅固雄城成了殘垣斷壁,這些越寇就來動心思了。果然,在環城查探之後,他們選擇在倒塌的斷牆這麵集結起來。

  城內的布置基本妥當。這裏原先是三名築基、三十煉氣的配置,按人數看,現在也差不多。餘剛給每麵城牆安排兩人值守,塔樓駐有四人,剩下二十人分成兩隊,分別由羅宇和謝爭統領,一隊在斷牆後列陣,準備迎擊正麵之敵;一隊在堡壘中央,隨時準備支援四方。他自己則固守塔樓,監視戰場,防備敵方的築基修士。

  堡壘外的越寇也在來回調度。相比之下,進攻一方比防守一方更需要時間準備,等得愈久,就有愈多的有生力量趕來參戰。但頓兵城下,圍而不攻,又會失了銳氣。最後,越寇終於朝堡壘緩緩迫近而來。

  ----------

  開戰前的平靜很是難熬,餘剛長籲了幾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他繼續觀敵,見敵人離城牆很近了,遂果斷下令:“把鐵胎弓都調來!”

  這些越寇明顯沒經曆過正經的大戰,他們離塔樓的距離,雖在普通的弓箭射程之外,卻在鐵胎弓的射距之內。

  剛好謝爭、羅宇都帶有鐵胎弓,之前繳獲荊越的也有一些。這邊湊齊了五張鐵胎弓,除了謝爭、羅宇,又挑出三個煉氣後期的商隊弟子,五人就從塔樓的射孔處,對著越寇聚集之地射出一輪又一輪箭矢去。

  打擊來得太過忽然,聚集的五十多越寇頓時被射得東倒西歪、紛紛後撤,有幾個悍勇的,直接朝堡壘衝來,被謝爭和羅宇覷準了一個個射倒在地。一眨眼功夫,好不容易聚齊的越寇就倒下一半,剩下的恨恨的退回到遠處。

  見退回去的越寇又開始爭吵起來,餘剛下令,讓謝爭和羅宇各帶本隊弟子,出去衝殺一陣。

  羅宇卻搖搖頭,很幹脆的說道:“我不去。”

  餘剛驚訝的看了過去,剛才羅宇的托付聽令之語、仗義疏財之舉,難道都是做戲不成?他相信適當的出城反擊有助於更好的防守,而且敵人看樣子沒有築基修士,這邊突然衝出去,定能將當前之敵徹底殺潰。

  羅宇冷哼一聲:“要是越寇在外麵有埋伏呢?要去你們去!”

  餘剛愣了,埋伏?難道越寇會以一半人命為代價來誘敵?餘剛明白了,羅宇這是惜命。這世家子之前的種種作為都是套路,所謂的仗義可能是他家長輩所教,非常正確卻非他本心;所謂的疏財對守城來說至關重要,於他卻是無關痛癢。現在讓他出城搏殺,親自拚命,他就退縮了。

  謝爭忍不住在旁邊嘀咕道:“隻聽說過圍三缺一,沒聽說過圍一缺三的。”

  餘剛終於怒了:“你到底清不清楚,我們處在生死關頭?”當下將險情全盤托出。

  ----------

  羅宇聽說荒原上有十幾路越寇正聯合圍剿他們,而且很可能有金丹強者,楞了半天,他原先以為這隻是一次普通的商路而已。一想到會死在這種荒無人煙的地方,他本能的感覺到恐懼,心髒像被一隻大手緊緊的攥住,砰砰的跳,止都止不住;又覺得這樣很是丟人。

  見他一副臉色蒼白的慫樣,餘剛帶著謝爭走開了,楚熊心留了下來。“孩子,”他勸慰道,“戰場就是這樣,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羅宇想到,父親曾說楊行也算曆經生死,那自己豈不是連楊行都不如?當時不覺得,非得臨到頭上,才知道“不怕死”有多麽艱難。這不同於修道的浮光掠影,而是直擊內心,無法回避。若這就是離開父親羽翼的代價,他寧願不要,寧願落荒而逃。隻是他不知道,楊行可沒有被人處心積慮惦記的待遇。

  見楚熊心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羅宇問他:“你不怕死?”

  楚熊心笑了笑,就生死經曆來講,羅宇在他麵前還是個雛。“我當然怕!我怕走了這一路最後還是一個死,我怕這百年的忍耐與等待最終換來一場空,我怕回不到故地、見不到族人,我怕再也見不到子孫後人,不知道他們是存活於世,還是盡歸黃土。”

  羅宇第一次聽老人吐露心聲,有些意外:“那你還...”

  “怕了,才能更勇敢。怕了,就奮力殺敵。當你精疲力盡,就不會想自己怕不怕了。”

  羅宇一會兒想起父親的教導,一會兒想起田平的話,思緒紛亂,沒個頭緒。

  他心中掙紮,甚至想破罐子破摔:讓我盡力戰一場,是生是死,聽天由命算了!

  最後冷靜下來,還是想:若是父親在此,會怎麽做?

  俄而又自失一笑:這還用問?父親肯定會下去衝殺。

  ----------

  羅宇來找餘剛,主動要求出城作戰的時候,餘剛還挺驚訝,不知道那老人跟羅宇說了什麽,讓他這麽大轉變。現在時機已逝,出城衝殺用處不大了,不過接下來總有機會。剛才有弟子在廢墟中翻出幾張殘留的爆裂符,餘剛便給了羅宇。

  越寇金丹強者不來,羅宇這個滿身法寶的築基中期就是守城的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