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程諾嘴上說著拒絕，實際上心裏是樂開花，能實地觀摩同屆高手飛行，絕對比自己看幾本飛行書籍提升要大。

  隻是他沒想到，這位輝老大一出手便是大招，上天後跳過基礎動作直接來了英麥曼。

  憑借著這手高難度轉彎，一戰期間德國飛行員英麥曼一舉擊落15架敵機，成為德國首批王牌飛行員之一。

  空中格鬥中，誰的位置更靠後更高，誰就能占據進攻的優勢地位。

  前麵被追逐的飛機可不想被動挨打，總想找到一個好的機會反客為主，在這樣的情況下英麥曼翻轉應運而生。

  在簡單熟悉這家飛機後，張輝心裏有底了，先是平穩飛行一段時間，緊接著突然抬高機首向上拉升，到達一定的高度後再次翻轉，形成與最開始的相反的飛行方向。

  放在戰時，張輝已經是駕駛著戰鬥機來到了敵機後麵，展開淩厲的攻勢。

  出乎張輝的意料，這位老同學僅僅是短暫不適，緊接著就調整好了狀態。

  咧著嘴，程諾心有餘悸：“輝老大，三塊大洋不至於直接要我命吧，上來就整這麽厲害的一招，三魂六魄都得被你整走一半。”

  張輝爽朗嘿嘿笑了幾聲，大致觀察了這家阿芙羅式教練機的狀況，發現一點沒受這高負載的影響，心說這英國佬還是有兩把刷子的，調教的跟大手大腳的毛子比還真不錯。

  程諾卻是有些誤會，以為輝老大出國幾年變得摳門了，這次帶自己上飛機就是整自己。

  越想越怕，說話都不利索了：“輝……輝老大，要不您先把我放下去，我立馬給您籌錢還賬，留您一個在天上逍遙自在，少一個人的重量能多飛羊城小半圈呢，咋樣。”

  “不咋樣，咱不差那半圈，你坐好咯，可別被我甩下去咯。”張輝明知道這家夥誤會了，也不解釋，反倒是操作著拉杆，再次把飛機速度提升。

  “程諾啊，三塊大洋這次就當做你乘坐飛機的錢了，一塊一圈，還剩下兩圈呢，等著，咱們再去蘭姆頭上表演去。”

  “別啊，我上有八十歲老母，下有……額未來會有……”飛機速度太快，張輝剛說完話風就灌滿了嘴，後半句死活沒說完。

  咱們的蘭姆機械師臉色確實相當難看，先是漲得通紅，緊接著就是一陣青一陣白，最後看到張輝二人又做了一個英麥曼翻轉，臉上一片死灰，身子一軟癱倒在地。

  殺人不過頭點地，何以誅心滅人欲。

  作為參加過一戰的英國皇家空軍的一員，蘭姆太知道德國空軍的恐怖了，這個英麥曼翻轉擊毀了自己不少夥伴的飛機，成為德國戰機上的一顆又一顆的星星。

  在後來某次空中遭遇戰，他潛伏在雲層中瞄準一架德國飛機發動攻勢後，就是被這一招反客為主擊中機身，幸運的是他福大命大，艱難迫降在一片田野裏保住了性命。

  但這次糟糕經曆也成為了他揮之不去的噩夢，心裏破了防的蘭姆從此告別的天空成為了一名機械師，戰後遠離了家鄉來到華夏，這段曆史就此深深埋在心底。

  可誰知遠在華夏，這個噩夢仍舊緊隨而來，原本緊握的拳頭也無力的鬆開了。

  雖說飛行員的視力非常好，可數千米的高度下也無法觀察到地麵人臉的變化，於是張輝調整好飛機姿勢又展開了第三個英麥曼翻轉。

  張輝之所以選擇這個動作，一來是想開局放大招直接打個半死，震懾他一下；另一個是他也知道這個動作對於英國佬的意義，隻是他不知道效果這麽大，甚至有點太狠了。

  但即便是他知道也依然會這麽做，因為隻有把這個心高氣傲的蘭姆打服了打怕了，才能徹底收為己用，事關未來計劃，不得不下狠藥。

  咬咬牙，張輝做了一個很大膽的飛行動作。

  而這個動作在程諾看來那就不是大膽，而是很瘋狂很要命：“輝老大，不是啊，雖說我老娘還沒八十，可我還想娶個媳婦兒呢，真的饒我一命吧！”

  在這驚慌失措的大喊中，張輝駕駛著飛機以一個機尾和地麵近乎垂直的角度向下，重力勢能轉化為動能加持，飛機直接突破突破最高150千米每小時的速度俯衝。

  在這一瞬間，程諾感覺周遭的一切都安靜了，隻聽見機身嘎吱嘎吱的慘叫聲，恍惚間仿佛看到了小時候陪伴自己長大的大黃。

  “三魂六魄已去大半矣。”

  張輝沉著冷靜，操作著拉杆在感到下降到危險高度後，一個漂亮的半筋鬥將機頭拉成與地平線水平，緊貼著地麵略過蘭姆頭頂，裹挾著巨大的風速將機場東西掀起七零八落。

  蘭姆因為早就癱軟在地麵，所以受得影響反而不大。

  看到遠處阿芙羅式教練機地麵巡航一段距離後重新爬升到半空，他心底的噩夢反而這英麥曼衝散了。

  被英麥曼翻轉擊落的飛機那麽多，自己肯定不是最差的那一個，況且還保住了一條命，上帝肯定是站在他這邊的，完全沒必要被過去的失敗束縛自己。

  坦然接受，輕裝上陣。

  如今踏上了這片古老而神秘的東方大陸，能被這年輕人上了這麽一堂課，想來也是上帝來指引自己接下來要怎麽做的。

  臉色重新恢複紅潤，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塵土就準備回機庫收拾自己的東西，一輩子的機械師嗎，自己本來就是機械師啊。

  回去路上突然想到這個年輕人說上帝站在他那麽一邊，蘭姆又笑著搖搖頭，這麽不虔誠上帝怎麽不可能保佑他。

  哦對了，這邊土地有“老天爺”，是他們的“老天爺”在保佑自己的子民。

  心思大開的蘭姆腳步輕鬆，對未來的生活也重新有了期待。

  天上的程諾遏製住嘔吐的衝動，艱難咽下去後，生無可戀地望著前麵依舊生龍活虎的身影，暗道真不是人。

  醞釀了老半天，到了嘴邊就變成了一個字：“服！”

  其實張輝剛才俯衝的過程中也有點緊張，這麽高風險的動作，即便對自己技術自信，可麵對這個飛機時還有暗自捏了一把汗，索性英國佬蘭姆有兩把刷子，自己預估沒錯。

  望著祖國的這片大好河山，張輝猛吸一口氣，自己未來無論如何都要守護好這片天空。

  稍微往後扭一下脖子，淡淡回複道：“服就好，還剩多少油？”

  “三分之一吧。”查看了油表，程諾有些緊張了：“這可不夠折騰了，留點家底好下去吧，今天我是真受不了這麽高劇烈的動作了。”

  張輝轉頭麵向前方：”劇烈的動作飛機也承受不住了，肯定不繼續了。”

  程諾大舒一口氣，擦了擦額頭上的虛汗：“那就好那就好，程家有後了。”

  “可普通動作還是能做的。”

  說罷，張輝調轉機頭，朝著羊城市區飛去。

  這次他要提前造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