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 45 章
作者:青竹葉      更新:2020-03-18 06:15      字數:5343
  進擊的生活流(快穿)最新章節

  下午,隨行的漢子就回去了,昭明不準備再去黑市,雖然他還有些東西,但一早上去了四次了,再去就太打眼了。

  他沒有那種特殊的介紹信,進不了招待所。何況就是有介紹信,就一個招待所,等前麵的人退房就得等半天,沒這個功夫。每每這個時候,昭明都覺得自己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他總覺得招待所不應該是這樣,態度啊、服務啊,都應該更好一點。

  然而全國招待所都這樣,所以還是他的錯。

  招待所住不了,邊上的非法民宿還可以。他就開了一間房,小是小了點,單人間帶鎖的。他就把糧食放在裏麵,放到床底下,自己一個人出門閑溜達。

  反正這會兒閑著也沒事,他就想起來一件事,淘換舊書。舊書通常在廢舊物品收購站,昭明就想,這都來了縣裏了,還有一個下午的時間,不如就去瞧一瞧。

  縣裏的廢舊物品收購站設在郊區偏遠之地,過去要十幾分鍾,看門的是一個膀大腰圓的大娘。大娘穿著厚實的棉襖,戴著帽子,就露出一張圓圓的滿是福氣的臉。昭明看了那麽多的服務型工作者,第一次看到那麽和煦的笑容。

  “後生仔,來找舊書本嗎?”大娘笑眯眯的,“沒用完的鉛筆也有呢。”

  “是啊,大娘。若是有箱子就好了,東西沒處放。”昭明一看人家微笑服務,忍不住也愉快起來,從懷裏掏出一把民宿門口買的水煮栗子,“大娘,吃栗子不?”

  栗子一直被他捂著,這會兒還是熱乎乎的,發出堅果特有的香味兒。

  大娘忍不住嗅了嗅,有些不好意思的拿了幾個,捂在手裏,“木材在進門左邊位置,你找找有沒有能用的箱子櫃子,咱們這論斤賣,這兩天下了雨,好些木頭都濕了,這會兒買不合算。你要不怕忌諱,放廢紙的裏頭還有些木頭,都是雕花的,回去你把那花紋用泥漿抹了也能用。”

  昭明得了這些善意的建議,幹脆把兜裏當零嘴的栗子和一把五六個小核桃都掏出來給了這個大娘,“成,我進去找找。”

  然後大娘就開了門放行了。

  裏麵是一個很空曠的露天場地,隻有廢紙那塊兒有個遮擋,別的都是暴露在日光下,風吹雨淋。但並沒有十分髒亂,各類處理品都按著種類擺列好,這邊是收來的動物骨頭,還有玻璃瓶和玻璃渣,一些破舊的陶瓷瓦罐,各種桌子板凳腿……

  這會兒的人幾乎是沒有垃圾的。縣裏的居民吃了肉,骨頭燉湯,之後也不扔,可以處理給廢舊物品收購站,骨頭能磨粉加進飼料裏。那些破碎的玻璃瓶,用完的牙膏皮,也都有各自的去處,並不隨意丟棄。

  昭明看了一會兒,沒有找到任何金屬製品,銅鐵都沒有。瓷器堆裏也都是很普通的破損的瓷器,偶爾看到一個青花的,也是碎片狀態。

  昭明也不準備找舊碗,他這個人吧,有點神奇,別人家的舊物件他用了,能感受到別人的情緒,特別靈異。所以舊物件他隻愛書,這麽多年,找到的舊書,那上麵留下的多是一些讓人愉悅的情緒。

  他從旁邊走過,腳不知道踩到什麽,那一堆的碎瓷片動了動,滾下一個拳頭大的五彩小罐子,不遠處還有一枚完整的青瓷茶碗,那顏色看著像是明青瓷。

  昭明拿起來看,這五彩小罐子,器型有點像是他見過的蟋蟀罐子,不大的小罐子,上麵還描繪了四季圖景,畫工精致。上麵傳遞來的情緒,是類似大海一樣十分包容厚重的情緒,像是長輩關愛著晚輩。

  他去拿了那個茶碗,像是一個人的舊物,他一碰就知道。唉,不知道是從哪家抄出來的。原來也是主人的愛惜之物,如今卻在這裏風吹雨打。昭明頓時生出些憐惜之情,就把東西都收起來。

  昭明又去了放廢紙的地方,裏麵最深處果然有一堆木頭,但他第一眼看到的卻不是那些雕刻花紋的木頭,而是露出一個邊角的一個箱子。一堆木頭裏怎麽有個箱子,昭明覺得好奇,他撥開上麵的雜物,把箱子拖出來。

  不算大的箱子,四四方方恰好抱在手裏,外麵看上去十分普通,除了兩側有兩個黑色的銅把手,其餘毫不出眾,表麵也沒有雕刻和繪畫。但是昭明看著卻感覺特別眼熟,他想了大半天。

  嗨呀!

  這不是以前的大夫那種行醫箱子麽?怪道那麽熟悉,他的隔壁伯伯就是個中醫。

  昭明有些好奇的把箱子打開,裏麵分上下兩層,但都是空空如也,他敲了敲底部和側麵,沒聽到有空洞的回想,是實木做的。上麵情緒淡得很,至少四五十年沒有人使用了。

  他收好行醫箱,在邊上發現了一個圍棋的棋盤,看著不大,很重,表麵黑漆漆的,同樣沒什麽情緒傳遞下來。怪哉,一次碰著兩件長久無人用的東西了?

  他對木料沒什麽研究,但本能的知道,同等體積,質量越重的木料可能越貴重。一些大家族都習慣用黃花梨等紅木製作家具,奢侈一點的甚至用上了小葉紫檀,昭明用過紫檀的物件,還沒有這個重,真是木頭麽?

  昭明去廢紙堆裏找了找,本指望著找到古籍、書畫之類的,但一通下來隻找到了廢舊報紙、舊課本、用過的本子之類的東西。

  他冒出一種不祥的預感,不會都進了焚燒爐了吧?

  唉,這也太暴殄天物了!

  他又找了找,一張舊一點的紙張都沒找到,怎麽這些木材還能剩下,那些古舊書籍一本都沒有?昭明百思不得其解,找了一會兒在角落裏發現了一堆墨錠,大部分都是四四方方長方形,也有幾個圓形和橢圓形,都印了文字和圖案,但此刻都像是碎煤渣一樣散落在地上。

  昭明拿了一塊擦了擦,仔細聞了聞,除了墨香,還有股藥香味,反正嗅著還挺舒服。

  他把墨塊和瓷罐放到箱子裏,背上背著,手裏捧著就去了門口。

  大娘拿出了一把大稱,東西全部重六十六斤,她嘴巴一張,就抹掉零頭成了六十斤。而那箱子連裏麵的東西,直接給了一個一塊八毛的價格,這價格確實不高,裏頭的墨塊大大小小十幾塊呢,那分量特別重,特別壓手。

  把東西放到民宿之後,昭明在縣城的商業街逛了逛。

  臨近年關,街麵上有許多出門購置年貨的,平日再怎麽的仔細用錢的婦人,這時候也舍得花點小錢買些不要票的高價細糧點心,或者厚實耐磨的機織布等等。若是身邊還纏著一個孩子,那給錢的次數就更多了。

  孩子們都是天生的小機靈鬼,一個個啊可能清楚臘月不打孩子的習俗,就不斷在作死的邊緣來回蹦q,一會兒買紅糖年糕,一會兒買油炸麻花,不買就撒潑打滾哭鬧。

  那些家長繃著一腦門的青筋,估計是念著在外頭,不得不忍了,但掏錢的時候那叫一個咬牙切齒。

  嗬,回去等著吃竹板炒肉吧。

  昭明還在街上發現了糖炒栗子,一粒粒小栗子和黑色鵝卵石一起在鐵鍋裏翻滾,大師傅仿佛是練了鐵砂掌的,剛出爐的滾燙栗子,他麵不改色就抓起一把放到油紙袋裏,都不用稱,掂一掂就知道幾斤幾兩。

  這味道可真香啊,那種有點兒焦又有點兒甜的滋味,讓人忍不住的分泌唾液,不知不覺的就順著香氣走過來。再看到大鐵鍋裏油滋滋發著亮光的栗子,油黑的表皮,裂開一道縫,露出蜂蜜一樣色澤的果肉,眼睛都移不開了。

  若是兜裏還有點小錢,這會兒就要忍不住摸出一兩角,稱個三兩四兩解饞。邊上如果有漂亮姑娘看著,少不得還得出一次血,一次就稱個一二斤,你一粒我一粒,一邊心疼一邊忍不住沉醉在美食的芳香裏。

  昭明自己還有栗子,那栗子個頭比這些大,又很甜,但水煮的沒有炒的香。他就忍不住在邊上站了一會兒,看那些人吃得香,從兜裏摸出兩角來。

  大師傅給他抓了一把,昭明數了數,能有十多顆,個頭都不大,價格確實不便宜。他撚了一粒,用牙齒把皮咬開,金燦燦的果肉就完整的剝下來。

  哎喲……真好吃。

  個頭雖然小,又甜又糯,吃完一粒唇齒留香。

  昭明瞬間就覺得錢沒有白花。他一邊吃,一邊眼睛眨也不眨的看大師傅翻炒的動作,在邊上正大光明的偷師。

  除了糖炒栗子,這街上還有好些吃的,有炸麻花,有酥餅,有豬油餅,有龍須酥,有豆糕……若是全都吃一遍,怕是晚餐都吃不下了,所以昭明就包了點酥皮綠豆餅和紅豆粘糕,想著帶回去慢慢吃,反正這天也放得住。

  縣裏最大的商場,百貨店就設在這條街的中心位置,第一層賣日用品,第二層賣高價奢侈品。在使用外匯券的洋行關閉之後,百貨店就是縣城裏最洋氣的商場,一般也就是購置結婚物品的時候和過年的時候才能用金銀作膽走一趟。

  這裏的服務員更不必說,鼻子朝天愛理不理是標配,你還不得不哄著對方,誰讓對方手裏掌控著你需要的東西,若是一個不好,人家嘴皮子一歪說沒有了,那真是哭都沒有用。如今什麽都限量限購呢,這次錯過了不定下次什麽時候才有。

  昭明拿著布票和錢,排了一會兒才排到他,站櫃台的是個年輕姑娘,紮著兩辮子,長得清秀,就是沒個笑模樣。她後麵的是個條櫃,上麵放著很多布料,但隻有幾種顏色,剩的多的是黑、藍、棕三種顏色,還有少數棗紅、大紅和粉紅的料子,這些布料都按著粗細分出檔次來,不許客人摸也不許近看。

  姑娘撩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見是個年輕漂亮的小夥子,還穿著一身體麵合身的毛呢大衣,終於把臉正過來,露出一點笑容,“為人民服務,同誌想要什麽料子?剛進的布,可全了。”

  “有沒有適合做襯衫的布料。”

  “有。”姑娘挺熱情的取了一塊白色的布料和一塊淡藍色布料。

  昭明看了看,“我能上手麽?”

  姑娘點點頭,“你小心點別弄髒了。”

  他摸了下,還算順滑,像是含棉量比較高的的確良,問了價格在自己承受範圍內,就拿出布票,一種顏色買了一塊,加起來十五塊六毛。回頭托村裏的裁縫給做成襯衫,比成衣要便宜三四塊。

  他又去買了牙膏牙刷,毛巾肥皂之類的,擦屁股的草紙也買了一捆。

  二樓賣得高價品,就是那些煙酒、羊絨毯、眼鏡、鋼筆、手表、電子設備等等。昭明手裏的錢,買了這些東西就買不了紅糖了,所以他也就是上去溜了一圈,了解了一下外科醫生父子給他的手表的價格,差不多三百多,就是半舊的打了半折也得一百五。

  昭明忽然注意到外國貨櫃的那一排的名表,有一種奇怪的熟悉感,就好像他曾經就站在這裏,買下了一塊表。仿佛夢裏見過,或是前世見過。

  大人說,小孩子們其實有些還殘留著上輩子的記憶。莫非,他也有些前世的記憶殘留?

  “買不買?不買讓開,別擋著。”

  漂亮售貨員打心眼裏瞧不上的刻薄聲音喊醒了昭明。

  沒錢。

  貧窮讓人氣短。

  昭明灰溜溜從二樓下來。

  在房間窄小、被子又髒的民宿糊弄過一夜,昭明腰酸背痛的從硬邦邦的床上爬起,還在床頭發現了一隻沒有冬眠的小蟲子。等日後有了機會,還是去更好一些的招待所吧。

  今天的份額更新,他可以再拿一次。

  這個有個很有趣的地方,在這個大賣場有很多東西,價格高低貴賤不同,但都是十斤。拿高粱米是十斤拿野山參也是十斤,最老的野山參都有百年。

  昭明曾經很喪心病狂的拿了十斤人參,多是四五十年的,賣了一部分給藥店,到手幾百塊,他忽然就驚醒了,再也沒幹過這傻事。如今剩下的七八斤還好好包著夾在他的舊棉襖裏。

  昭明心特別大,他在民宿續了一天的房錢,然後把東西都留在裏麵,自己坐車去了製糖村子。

  果然是規模更大的製糖村子,村裏三分之一的土地都種著甘蔗,所以村裏留著的糖也多,他大批量拿貨的價格更便宜。可惜在黑糖上沒有什麽優惠,那裏人都識貨,稱黑糖是‘老紅糖’,價格比紅糖還略貴一點,所以他就沒有買。

  下午他便回來了,帶回來十幾斤的紅糖。

  昭明帶著糧食和別的東西去了一趟農場,把他們要的東西盡數給了,才摸黑趕回村子。

  紅糖帶回來分了,大隊長家裏一次要了三斤,他家人也多,十多口人,這麽一算紅糖就不多。有多出的錢他一家一家的給,有些人家不買紅糖,隻賣糧食。

  家庭主婦們一盤算,這一來一回省了好幾毛呢。看著是小錢,積少成多,便沒有不滿意的。

  他昨兒半夜才回來,第二日就請了假。其實也沒有多睡,生理時鍾在這裏。他見大家不在,把自己床底下的東西都搬出來。有好多壇子,都是酒,其中葡萄酒最多,有三壇,他打開取了一點嚐。

  “咦?”有一壇釀得不太好。他在虛擬教室釀過很多次,幾乎能百分百成功,但外麵畢竟不同,有很多意外和可變因素。

  “這一壇賣了吧。”

  釀酒得看時節,因為發酵的溫度需求,昭明一年也就釀一次葡萄酒,用得也不是橡木桶,而是本地的大酒甕。因為每批次的葡萄不一樣,這天氣也都不一樣,所以每一批次的葡萄酒都有口感差別。

  現在他要拿出去賣的,是釀得不是太好,略酸澀的那一甕。他用玻璃瓶分裝開,這些玻璃瓶都是以前攢下的,用滾水燙過,塞著一個橡膠塞,裏麵可以裝兩升酒。

  用的葡萄是當地野葡萄,不是最好的釀酒的葡萄品種,所以釀出的葡萄酒也很一般,這壇子釀的不好的說是葡萄酒,倒像是帶酒味還酸澀的葡萄汁。

  昭明傍晚的時候離開村子。

  他分裝了十多瓶,身上也難免帶出些葡萄酒的酸甜氣息,混合著對酒鬼來說再好聞不過的酒精味,這就是最好的廣告。

  昭明還沒走到三石橋,眼角餘光看到旁邊有一群巡邏隊走過,他往邊上避開,抬頭看去,卻和領頭那人四目對上。

  那青年的目光像是夏日夜晚撒在地上的月光,帶著說不出的清冷味道,昭明愣了一愣,腳步不由自主地頓了一下。

  他匆忙低下頭,加速向前走,擦肩而過一秒、兩秒,昭明鬼使神差回頭望去,卻見那年輕人也回頭看他。暮色沉沉的黃昏,天邊一線殘紅如火,他冷清的眉眼忽然溫柔得放鬆下來,露出一點暖陽似的笑。

  昭明不自覺牽起嘴角。

  這人的笑容越發燦爛幾分,卻帶上點即將惡作劇的邪氣,快步走到昭明麵前,視線在背簍上掠過。

  “後生仔,大晚上出門溜達啊?”

  “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