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話還沒說完，隔壁四房的門也被人拉開，秦氏怯生生探出頭，瞧見江家眾人，身子往後縮了縮，看了江氏一眼，臉拉的長長的，活像他們欠了她什麽似的。

  樓知夏的眉頭瞬間蹙了起來。

  李氏雖然不討喜，但不管怎麽著還有一兩句場麵話，秦氏倒好……

  她娘這些年為秦氏挨了樓老太多少打罵，不但沒捂熱她那顆石頭心，連份好都沒落著，還慣了她連長輩都擺臉色的毛病！

  真是……

  病的不輕！

  江氏沒看秦氏，朝李氏點了點頭，“今日本就該我做飯，又有嫂子們幫忙，不勞煩二嫂，飯菜做好了，二哥、二嫂過去吃飯吧。”

  “誒！”李氏笑著應了，朝江老爺子與江老太太招呼了兩聲，轉身進屋去叫樓老二。

  秦氏的嘴張了張，樓知夏已扶著江氏往正房走去。

  飯菜已經在屋內擺好了，炕上的大桌是男席，炕下擺了個小桌是女席，飯菜都是一樣的，不過男桌的分量更足一些。

  樓老爺子的臉色很黑，看的一家人進來，硬擠出一個笑容，起身迎了江老爺子坐下，樓老太太臭著一張臉，不情不願的叫了江老太太坐，江老太太瞥了她一眼，樓老太太秒慫的扯了扯嘴角，想笑，沒笑出來。

  江老太太嫌棄的撇撇嘴，“行了，笑不出來就別笑，笑的比哭還難看。”

  樓老太太咬咬牙，憤憤的瞪了江老太太一眼，在江老太太看她時，嘴角又往外咧了咧。

  江老太太懶得搭理她，坐下就招呼眾人吃飯，先夾了一塊肉給樓知夏，“瞧這可憐見兒的，這幾日可真是遭了大罪的，也不知是哪個爛了心肝黑了肺的，下的去手推我家夏兒落水，老天爺怎麽不一道雷劈死她……”

  樓老爺子與樓老太太，“……”

  怎麽覺得她像在罵他們？

  “……你這孩子，以後可精明點，再有那起子不長眼的打罵你，就往外跑，去裏正家評，可別像你娘一樣，傻的站在原地被人打，你娘沒出嫁前，多機靈一個人兒，現在都被打傻了……”

  這回可是真的是在罵他們了。

  “老太婆……”樓老太太忍了一肚子的氣，騰的冒上來，筷子往桌子上一摔，“你說什麽呢？！”

  江老太太瞥過去一眼，“才多大年紀耳朵就背了？！”

  “我問你是不是在罵我們？”樓老太太喘著粗氣道。

  江老太太一笑，“喲，聽出來了？”

  “你……”樓老太太一拍桌子，“姓江的，我忍你很久了！誰家婆媳不是這麽過來的，我就不信你沒打過你兒媳婦！”

  “老太太……”江大舅母叫了一聲，笑道，“我自嫁到江家，我娘一句重話都沒說過。”

  江二舅母在一旁附和，“可不是，我娘一直說我們就是她的親閨女、小棉襖，疼我們都來不及……”

  說完，還挑眉笑著補充，“對了，我們家的錢，誰賺的誰自己拿著，我爹娘說他們能掙錢，不要我們的……”

  樓老太太被兩人一唱一和堵的說不出話，一張臉憋的通紅，發泄不出。

  好半天，才指著吃的滿嘴流油的李氏大罵，“吃吃吃，跟頭豬一樣，就知道吃，養你有什麽用！”

  李氏愣了一下，看了眼樓老太，下一刻，一口吞掉了夾在筷子上的肉，吧唧了兩下嘴道，“娘，我嫁到咱們樓家，可是給樓家生了三個大胖小子的，咱們家獨一份，誰有我生的多？！我這好好吃我的飯，又沒礙著你，你這有氣也不該找我撒啊，你說是吧，四弟妹……”

  被點名的秦氏啊了一聲，一臉驚慌，側眸去看江氏。

  江氏沒抬頭，秦氏的眼神立刻就有些哀怨，低低的叫了一聲，“三嫂……”

  “叫什麽叫？多大的人了，整天跟個怨婦一樣！”樓老太啐了秦氏一聲，指桑罵槐道，“你吃我樓家的，喝我樓家的，我樓家虧待你什麽了！狼心狗肺的東西……”

  江氏的手抖了一下。

  樓知夏掃了眼樓老太，夾了一塊肉到江氏碗裏，“娘，你最近辛苦了，家裏家外的忙活，要照顧一大家子，要照顧我，還要操心藥錢……對了，爺，你不是說讓奶給我藥錢嗎？我吃了飯要去換藥，不如，一會兒我一塊帶過去吧。”

  “夏兒……”江氏臉色一變，攔住樓知夏的話，下意識看了眼臉色難看的樓老太。

  樓老太太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樓知夏想要她的銀子，嗷嗚一聲，一巴掌拍在飯桌上，震的桌子上的菜盤抖了幾抖。

  李氏忙伸手護住桌中心的肉盆，嘀咕了一句，“說話就說話，別把肉給作沒了啊，好不容易才吃一頓……”

  “你個賤皮子，芝麻梭子大的人兒，你還想當樓家的主了你！”樓老太太啐了一口唾沫到地上，“我告訴你，沒錢……”

  江老太太的臉立刻就沉了，“沒錢？你們把家裏兒子的錢都搜羅到手裏，這會兒讓你拿點給我外孫女買藥，你說沒錢？”

  炕上坐著的江老爺子也放下了筷子，似笑非笑的睨著樓老爺子。

  “老婆子！”

  樓老爺子暗罵樓老太太不看場合，什麽話都張口就來，冷著嗓子叫了一聲，樓老太太看了樓老爺子一眼，委屈的跟什麽似的。

  “本就當著裏正與鄉親們的麵說了，夏丫頭的藥錢從正房出，老婆子，吃了飯給老三拿錢……”

  樓老三感激的紅了眼，“謝謝爹，謝謝娘，鎮上這活再有幾日完工就能拿工錢，我……”

  “我白拿你的錢了？你們一家子大大小小吃我的喝我的，就那麽點錢夠幹什麽的！”樓老太太逮住樓老三一陣大罵，直罵的口幹舌燥，樓老三樂嗬嗬聽著。

  江老爺子與江老太太都皺著眉頭，在心裏歎息。

  樓知夏看著傻乎乎的爹，揉了揉眉心，甚覺改造之路漫漫兮，看不到頭。

  “我沒錢，老三不是過兩日要開工錢了，剛好還藥錢……”樓老太太罵罵咧咧的拍了桌子，看樓老爺子沒反對，得意的睨了江老太太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