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太太不僅沒懟她，反而笑了，“我看成，老三，聽到你娘說的話了嗎？鎮上的工錢拿到手，先把欠的藥錢還了，再給夏兒拿幾幅補身子的藥……”

  樓老三忙歡喜的應了。

  樓老太太一愣，瞪了江老太太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去問樓老三工錢是多少，樓老三算了算，“一天兩百個大錢，做滿十天，兩千個大錢……”

  “兩千！”樓老太太的嗓子驀然拔尖。

  樓老三手中的筷子一哆嗦，嗯了一聲，“除去還夏兒欠的藥錢和診費，還能剩下幾百個大錢，給她和她娘買幾幅補身子的藥……”

  “她吃什麽藥能吃去一兩千？！”樓老太太臉色難看，“把錢都給我拿回來……”

  “姓方的！”江老太太一拍桌子，指著樓老太太冷懟過去，“這可是你親孫女！瞧瞧她的腦門，那麽大的傷，是被你逼著撞在牆上留下的，你再看看她手掌心兒，那是你給砸的！！那麽尖的燭台，你可真下的去手！你還嫌棄她吃藥花了錢？你哪來的臉！”

  “誰逼她了？是她自己撞的！”樓老太太啐了一聲，爭辯道，“我那燭台也不是砸她的，我是砸……”

  樓老太太看了眼江氏，還算有幾分理智，沒有當著江老太太的麵說出要砸江氏的話。

  但江老太太也不傻，樓老太太那眼神，想要砸誰的答案幾乎不用說。

  “方萃！我閨女我在家寶貝一樣疼著，重話都舍不得說一句，你他娘的敢動手打我閨女？！”江老太太瞪著樓老太太，若不是還有顧及，恨不得立刻撲過去跟她大戰幾個回合。

  樓老太太嚇的一激靈，嘴張了張，“我……”

  江老爺子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冷哼一聲，叫了聲親家老哥，“你也是在大家子裏呆過的，怎麽？大家子裏就這樣的規矩？拿燭台打兒媳婦？你們這是想要我閨女的命吧！”

  樓家老爺子暗叫一聲糟糕，狠狠瞪了樓老太太一眼，“你給我閉嘴！說的都是什麽渾話？！分明是不小心把燭台摔到地上誤傷了夏丫頭……”

  “行了！”

  江老太太一擺手，“別給我玩你在有錢人家學來的那一套，當我們是傻子哄呢？有什麽給我說什麽！你們兩口子平日怎麽作踐你們兒子我們管不著也懶得管！但有一條我說清楚了，我閨女是嫁給你們家老三當兒媳婦的，不是給你們當下人的！”

  江老太一口氣罵完，尤不解恨，“夏丫頭掌心的傷是什麽樣，你們心裏清楚，砸到人身上會是什麽樣，你們也清楚！”

  她抬手指著樓老太太，恨聲道，“姓方的，你他娘的給我聽好了，我江芸娘是什麽人，這十裏八村都清楚，再讓我知道，你打罵我閨女外孫，我跟你沒完！”

  說罷，一腳踹翻了麵前的飯桌，桌上的菜盆、菜盤嘩啦啦全落到了地上。

  秦氏長長的尖叫一聲，劃破天際。

  樓知夏護著江氏和樓晚秋、樓小妹到一邊。

  李氏哎呦一聲，撲上去搶肉，“說話就說話，踹桌子幹什麽？看肉都掉了……”

  樓老太太似沒想到江老太太會突然踹桌子，一時愣在當場，直到菜盤裏溫熱的湯汁潑濺到臉上，才反應過來，嗷的一聲大叫，“江芸娘，你這個瘋子！怪不得沒人要你，活該你江家斷子絕孫……”

  話聲未落，一道桌子碎裂聲哢擦響起。

  眾人順聲望去，就見炕上的飯桌被江老爺子一巴掌拍成了兩半！

  樓老太太的眼睛瞬間瞪的大大的，不敢置信的看著江老爺子。

  樓老爺子的臉色已經難看到極致，恨不得一巴掌打到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樓老太臉上！

  “親家，別生氣，孩子他娘不會說話……”

  “不會說話？”江老爺子看著樓老爺子，似笑非笑，“都是明白人，老哥非要跟我揣著明白裝糊塗？！你們都是在大家子裏呆過的人，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不知道？什麽叫我江家斷子絕孫？我這幾個兒子姓的不是江？流的不是江家的血？你們嘲笑我是倒插門也就罷了，斷子絕孫這麽惡毒的話也能說出口？！今日，老夫算是領教了你們樓家的家教！”

  “這……”樓老爺子一張臉乍青乍白，“是我管教不嚴，實在對不住……老婆子，還不趕緊給親家陪不是！”

  樓老太太似乎是嚇懵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江老爺子看都沒看樓老爺子，徑直下了炕，走到江老太太身邊，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

  江家兩個舅舅和兩個舅母，均冷著臉護在江老太太身側。

  江老太太抿緊了唇，冷冷看著樓老太太，“你最好別讓我再聽見這句話，再有下次，你看我扇不扇你耳刮子！”

  “我們走！”

  江老太太拉了江老爺子的衣角，轉身就走，走的那麽快，江老爺子竟也沒被落下，緊緊的跟著，臨出門，淡淡掃了樓老爺子一眼。

  樓老爺子被那一眼看的脊背泛冷，硬生生打了個冷戰，生了懼怕之意。

  樓知夏若有所思的看了樓老爺子一眼，扶著江氏低聲，“娘，我們快走，去送送姥姥、姥爺。”

  江氏氣的眼眶都紅了，低著頭也不看樓老三，拉著幾個孩子快步出了正房，去追江家眾人。

  樓四郎看了眼有些惶恐不安的樓老三，拉了樓六郎跟了出去。

  樓老三茫然的看了一圈，忙從炕上下來，“爹，我去送送嶽父嶽母和大舅哥他們……”

  “老三你給我回來，送什麽送？”樓老太太大叫。

  樓老爺子怒斥，“你給我閉嘴！”

  走出樓家院子大門，江家人都等在門外，江氏眼中立刻就湧出了淚水，“爹，娘……”

  江老太太看著女兒和幾個外孫的單薄身子，歎了口氣，從懷裏掏出一個包了東西的帕子塞給江氏，“這是幾兩碎銀子，你拿去給四郎交束脩，娘是個沒娘教的，也不知道把你教成這樣是對是錯，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