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辭沒有反駁，但心裏還是存了個疑影。

  墨塵淵也沒說話，食指輕扣著扶手，墨色的眼眸越發深沉。

  墨東波看兩人都沉默無言，便輕哼了一聲，“反正我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人留在墨氏集團！”

  “再過幾個月，就是股東大會，既然你收走了小玲的股權，那不如也將他的股權和海外市場的管理權一並收走，隻有這樣，才能永絕後患。”

  “可如果這件事與二伯無關，將他手中所有的東西收走，豈不是就冤枉了他，更讓人寒心？”

  沈辭眉頭微蹙，“恐怕到時候，即便他沒有外心，也會被逼得與墨家作對了。”

  “你以為，他這些年始終在國外，是為了什麽？”

  墨東波唇角勾起嘲諷的笑，眸子閃過一道冷冽的光，“當初為了你母親，他和老爺子徹底鬧翻，一氣之下離開，去了國外。”

  “可這些年，他也沒閑著，除去手中墨氏集團的海外市場，他也有自己的公司，並且足以與墨氏集團抗衡。”

  “我這麽做，是不讓塵淵養虎為患，也不落外人的口舌，如果他心裏沒鬼，自然能明白我的苦心，怎麽可能還會與墨家作對？”

  話音落下，手術室的門終於打開了。

  長椅對麵幾乎睡著的墨希玲一個激靈醒了過來，站起身，朝著手術室門口衝了過去。

  墨興海也醒了，麵色陰沉地走向出來的醫生。

  墨東波回眸看了一眼，也沒再繼續說下去，墨塵淵則拉著沈辭起身，三人一起朝著醫生而去。

  “大夫，我爸的情況怎麽樣了？”

  墨希玲最先開口，表情滿是焦急。

  醫生摘下口罩，麵露凝重，“雖然搶救及時，但老爺子的情況還是很嚴重，能不能醒的過來，就看今晚，如果不能的話……”

  醫生雖然沒有說後麵的話，但是眾人也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墨希玲愣了一下，怎麽會這樣？

  那個人說，隻要老爺子昏迷，她就可以將禍水東引，嫁禍給沈辭，趁機奪回股份。

  可那個人並沒有說，老爺子會醒不過來啊！

  墨希玲慌了，不行，絕不能這樣……

  如果他們順藤摸瓜，查到了這件事跟她有關，那她豈不是就徹底完了？

  她要是出事，李華章肯定會迫不及待地將那狐狸精領回家裏，她才不要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好不容易爭取來的一切，都被別人搶走……

  墨希玲的情緒激動起來，抓住了醫生的袖口，“我不管，人是在你們醫院出事的，你們說醒不過來了就醒不過來了？你們必須想辦法，否則我絕對饒不了你們！”

  醫生也很是無奈，“這位家屬，請你冷靜一點……”

  “患者的體內有一種未知的毒性，盡管已經被清除了不少，但身體底子已經被損壞，再加上最近剛動了大手術，元氣大傷，且又是這個年紀，能把命保住，就真的已經很難得了……”

  “我不管！你們這群庸醫，治不好我爸，我讓你們全跟著倒黴！”

  墨希玲情緒越發激動，也不知道是在替墨爺爺生氣，還是替她自己。

  場麵一時間很混亂，最後還是墨興海出麵，才把人按住，讓醫生強行打了鎮靜劑，送到病房去休息。

  很快，墨爺爺也被推了出來，送往重症監護室。

  墨東波要去打點其他手續，墨興海則在病房門口，寸步不移的守著。

  折騰到現在，夜已經深了，沈辭困得不行，墨塵淵的眼下也泛著淡淡的烏青。

  可老爺子沒醒過來，誰也不敢睡，都拚著一口氣守在門外。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三個小時……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監護儀器發出規律的聲響，更加催人入眠。

  可墨老爺子卻一直都沒有醒來。

  沈辭最近精神不濟，熬到天快亮的時候，終於堅持不住了，靠著牆邊，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朦朧之中，她好像聽見有人在說話。

  “之前車禍的事，我一直沒跟你說，但現在想來，有許多蹊蹺的地方，即便顧家的人能下手，可他們又怎麽知道我們的行蹤？必定是家裏出了內鬼。”

  “還有，這幾天我盤問過家裏的傭人，每日給老爺子在佛堂內擺放貢品和佛香的傭人，原本是你二伯身邊的人。”

  “當年你還小，不知道為了那個女人，你二伯和你爺爺生出了多少事端，但我看這件事，你大伯說得對，不能養虎為患，必須防患於未然……”

  說話的人好像是墨伯父，沈辭在心中暗想，聽他的意思，似乎也是開始懷疑起了墨永軍？

  難不成……

  他們一直想找的內鬼，真的就是他？

  可她當初能扳倒沈永力，離不開墨永軍的幫助，他如果真的是內鬼，何必要將當年的事告訴給她，又何必要幫她？

  “還有……關於那個女人，還有她的女兒……”

  忽然，墨興海又一次開口，隻是這一次他壓低了聲音，沈辭努力地豎起了耳朵，可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聽到。

  她本想睜開眼睛，可眼皮卻沉得要命，怎麽也睜不開，想喊墨塵淵，也張不開口，最後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天已經大亮。

  走廊裏一片寂靜，隻有一道高大清瘦的身影，穿著白襯衫和黑西褲，站在監護室的玻璃牆前，神情平靜，卻又沉重。

  沈辭掀開身上蓋著的黑西裝，一骨碌坐起身來，走到他身旁，剛起來的喉嚨發緊，“怎麽樣了？爺爺醒過來了嗎？”

  墨塵淵緩緩開口，“沒有。”

  “那……”沈辭聲音弱了下來，“他……”

  “也許某一天能醒，也許永遠都醒不過來了。醫生說，現在可以依靠儀器維持生命，五年之內，還是有清醒的可能的，可是……”

  墨塵淵垂下眸子，唇角溢出一絲苦笑，“爺爺這麽大年紀了，還能有幾個五年？他還能等多久？說不準……”

  “呸呸呸！”

  沈辭眉頭緊鎖，“快別說這麽不吉利的話，你要相信爺爺，他那麽堅強，之前那樣危險的手術都挺過來了，這一次，他也一定能挺過來的。”

  墨塵淵沉默不語，表情緊繃著，眸子專注地盯著病床上的老人，墨色的瞳仁中情緒翻湧不定。

  沈辭想勸他，卻又不知道該怎麽勸慰，然而正在此時，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正是曾海賓的電話。

  她忙接了起來，電話那頭，傳來了曾警官深沉的聲音。

  “沈永力的判決，上麵已經批下來了，你要不要……來見他最後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