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瑞鬆說完，就自顧自地轉頭走進了病房。

  何小江微微彎腰做了個請的姿勢，墨塵淵握著沈辭的手，帶著她走了進去。

  說起來，這病房比沈辭想象的要大得多，一進門就是客廳，中間還有一個液晶電視，正在放著新聞。

  何瑞鬆拿起遙控器將聲音調小了一些，然後將遙控器又扔在了一邊，起身到客廳盡頭的餐廳去倒水。

  沈辭探頭看了一眼，客廳的中間是臥室、衛生間和書房，總的來說，跟外麵租住的公寓好像差不多，甚至比外麵公寓的設施還全。

  “坐吧，喝點茶水，先歇一歇。”

  何瑞鬆倒了三杯茶放在托盤上，端到了茶幾上，遞給了何小江一杯。

  他自己則捧著一個老舊的搪瓷杯坐在單人沙發上，疲倦地打了個哈欠。

  “爸，你這邊沒事吧？我和哥哥都很擔心你。”

  何小江喝了一口茶，就將杯子放下了，將最近發生的事，一點一點講給他聽。

  何瑞鬆還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樣子，時不時地打個哈欠，好像隨時都要睡著了一樣。

  沈辭眉頭微蹙，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正宗的龍井，味道很純正。

  想不到何瑞鬆身在康複醫院，卻過得好像比在外麵還肆意瀟灑，她不由得有些詫異。

  但緊跟著就又想到了此刻在牢獄之中的顧廷謙，心裏不由得有些擔憂。

  “塵淵，我突然有個不好的猜想。”

  墨塵淵應聲回頭，眉頭輕蹙，“怎麽了？”

  “你說……”

  沈辭話還沒說完，耳旁忽然響起男人滄桑而富有磁性的聲音。

  “沈氏集團，現在怎麽樣？”

  沈辭愣了一下，循聲望去，隻見何瑞鬆正捧著茶杯，眼眸平靜地望著她。

  “我剛接手，還有不足，但是未來會發展得更好。”

  不知道為什麽，男人明明很平靜，眼神中也沒有任何的攻擊性，可是沈辭望向他的時候，就是會莫名覺得緊張。

  她斷斷續續地將最近發生的事都講了一遍，何瑞鬆閉著眼睛靠在椅背上靜靜聽著。

  聽到她懷疑是沈永力為了研究毒害了母親，何瑞鬆突然睜開了眼，長長地歎了口氣，望向沈辭的眸子帶了幾分深意。

  “陶老爺子沒有告訴你嗎？”

  “外公？”沈辭怔了一下，語帶遺憾，“外公得了阿爾茨海默症，對以前的事，都記不大清楚了。”

  “怪不得。”

  何瑞鬆再次歎了口氣，起身，踉踉蹌蹌地走進書房，從亂成一團的紙堆中，拿了一厚遝文件走了過來，放在了沈辭的麵前。

  沈辭打開一看傻了眼，這不就是研究資料？

  他就這麽大大咧咧地放在紙堆裏了？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何瑞鬆仿佛看穿了她在想什麽，扶著沙發的扶手坐了下去，“我把所有的資料分成了好幾份，分別放在了不同的地方，你手裏拿的這一份，算是實驗進行的第一輪。”

  “第一輪？”

  沈辭簡單翻看了一下，與之前何小海給的初稿差不多，但是這一份更加詳細。

  何瑞鬆閉了閉眼，仿佛看見了從前那些時光。

  “這個研究最開始，其實由你外公提出理念，你外婆進行實際操作研究的。”

  “人活在世，總有些無法消解的欲望，有些人活了一輩子，卻還嫌活得短，擁有的東西不夠多，於是就出資開展了這項研究。”

  沈辭眨了眨眼，“所以，這項研究最開始的目的，並不是為那些找不到供體的病人進行人造器官移植，而是通過這種技術，更換人體內衰老的器官，以延長壽命？”

  何瑞鬆垂眸一笑，“不愧是陶老的外孫女，真是一點就通。”

  沈辭不禁咋舌，她之前還奇怪呢，如果僅僅是為找不到供體的病人提供人造器官，那怎麽可能因為倫理問題而被禁止？

  現在看來，外公年輕時的野心，真是令人出乎意料。

  “在被禁止前，研究成功了嗎？”

  墨塵淵忽然開口，何瑞鬆的眉頭漸漸籠上一層陰雲。

  “原本，很快就成功了，可是當時……有人偷走了研究成果，聯合了一批富人，開始進行臨床試驗。”

  “但很快他就發現，原本研究出的操作流程是有漏洞的，富人得到的器官，還是與自己的器官年齡相同，不到幾年就去世了。”

  “他為了名利，隻能壓下這件事，並且以科學研究的名義大肆招攬誌願者，但實際上就是利用其細胞培養更年輕的器官，供以富人們使用，他也因此名利雙收。”

  “而陶老這時候才得知他都做了些什麽好事，於是調查取證後，將其舉報，他一夜之間跌落神壇，惱羞成怒之下反咬陶老，陶老的研究一樣被波及，雙方都被關停。”

  “後來，過了幾年，風聲過去了，我和文婷接手了研究，可他得知後，就蓄意報複，舉報了文婷，又掀起軒然大波，從前的事也再度被提起，我和文婷的研究，也就被迫停止了。”

  何瑞鬆說到這裏，無奈地搖了搖頭，輕聲呢喃了一句，“冤冤相報何時了呦……”

  墨塵淵沉默了片刻，低聲問道，“方便問一下，那個偷走研究成果的人是誰麽？”

  何瑞鬆抬起頭來，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墨老爺子沒說過嗎？”

  墨塵淵沒回答。

  沈辭看了看何瑞鬆，又看了看墨塵淵，不知道兩個人在打什麽啞謎。

  半晌，何瑞鬆才好像敗下陣來一般，無奈地開口，“是盛慶榮！”

  “盛？”沈辭眉頭驟然蹙了起來，“他是盛承銳的什麽人？”

  “祖父。”何瑞鬆不屑地嗤了一聲，“他們盛家從祖上就是劣根，一脈相承的小偷！”

  “所以盛慶榮當初跌落神壇，被趕出了A市，而盛承銳現在又回來了？”

  沈辭眉頭緊皺，轉頭看向墨塵淵，杏眸充斥著疑惑，“他回來幹什麽？”

  “你說呢？”

  墨塵淵輕歎了口氣，掐掐她圓乎乎的臉頰，“要是你當初本有機會被永載史冊，卻因為一個人變成了過街老鼠，你不想報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