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叔，你的意思是我……我……”禦衡想問自己是不是還有機會做皇帝，可禦龍淵卻打破了他的希冀。

  禦龍淵開口道：“民願不可違，你沒有機會登上那個位置了，可你還有機會好好活著。”

  禦龍淵說完便轉身離去了，留下禦衡怔愣的站在原地，似乎沒有聽明白禦龍淵這句話的意思，令他沒有想到的是，天亮之後，便有人送來了解釋。

  ——

  八王爺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被五花大綁的放在一輛馬車裏。

  即便是仲夏之夜，馬車透進來的涼風，仍舊讓他忍不住打個了個哆嗦，因為他全身上下，隻穿了一件褻褲。

  這些人脫了他的衣服要做什麽？

  八王爺轉頭看向身旁同樣衣不蔽體的“楚驚鴻”，小心翼翼的扭著身子靠近，伸手戳了戳“楚驚鴻”，示意她醒來。

  “楚驚鴻”緩緩睜開眼，哪裏還有半分昏迷的模樣，她小心翼翼靠近八王爺，附耳低聲道：“王爺稍安勿躁，到了地方，自然有人來救咱們。”

  八王爺此刻倒是十分冷靜，見識過了楚驚鴻的睿智和手段，眼下倒是不擔心楚驚鴻的計謀會失算了。

  八王爺笑了笑，垂眸看了看眼前少女婀娜的身段，開口笑道：“你離本王這麽近，本王如何能不燥？”

  那“楚驚鴻”嬌笑一聲道：“奴家是雲雨樓的人，今日之後王爺若是想奴家，大可來捧奴家的場，隻是到時候奴家便不敢再帶著這張臉了。”

  少女伸手撫摸上臉上的人皮麵具，這是一張屬於楚驚鴻的臉，容貌傾城，她卻隻能羨慕，不敢覬覦。

  八王爺倒是有些意外，挑了挑眉道：“北楚公主竟然和青樓有聯係？”

  少女掩唇一笑道：“這奴家就不知道了，床上的事兒，奴家有千般手段，床下的事，奴家一概不知。”

  八王爺冷笑兩聲，沒想到這女人口風還挺緊的。不知是口風緊，犧牲也夠大的，一絲不掛的被四皇子府那麽多侍衛看了去，竟是沒有半點難為之意。

  八王爺挑挑眉，竟是覺得這樣為主子辦事，不計後果，全情投入的青樓女子，透著幾分豁達。

  八王爺收斂了眼中的輕浮神色，繼續低聲問道：“你知不知道，他們抓我們，要做什麽？”

  少女搖搖頭道：“奴家隻知道，主子不會害奴家，噢，對了，更不會害王爺您啊。”

  八王爺有些無奈的歎口氣，心想這女子估計就是為了掩人耳目的，應該是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八王爺有心再問幾句，馬車卻緩緩的停了下來。

  那雲雨樓的少女連忙躺下裝暈，八王爺也閉上雙眼假寐。

  外麵的黑衣人開口道：“天快亮了，你們動作利落些，我就不上去了，跟四殿下帶句話，就說我在府中等他好消息。”

  “是！”幾個侍衛應聲道。

  話音落下後，馬車車簾被掀開，幾個侍衛七手八腳的把八王爺和雲雨樓姑娘從馬車上拖了下來。

  隨後將兩人塞進一個小轎子裏，繼續上路。

  起程之後，八王爺微微睜開眼，透過轎簾的空隙，看到他們走在山路上。

  難怪要將馬車舍棄，前麵山路十分窄小，馬車是走不進去的。

  如此月黑風高夜，簡直就是上好的殺人放火時。

  八王爺抿了抿嘴唇，似乎有些擔憂。

  那雲雨樓的姑娘此刻就顯得十分貼心了，她軟軟的靠近八王爺的懷裏，伸手輕輕撫著他跳動不安的心髒，因為這轎子隔音並不好，轎夫距離他們也近，所以這姑娘沒辦法開口安慰，隻能用行動來安撫八王爺。

  八王爺低頭就看到那張屬於楚驚鴻的臉，一時間竟是有些不敢親近。

  一個手眼通天的女人，再漂亮，也難免讓人心生忌憚。

  ……

  轎子一路上山，就在八王爺晃晃悠悠要睡著的時候，外麵傳來了對話聲。

  “人帶來了？”竟然是禦衍的聲音。

  “都帶了一切順利。”侍衛回道。

  八王爺一個激靈，全身肌肉也跟著緊繃起來。

  禦衍這個小王八蛋，竟然敢算計他，今日過後，看他不卸了他一條腿！

  感受到八王爺的慍怒，那雲雨樓的姑娘，再次輕輕撫摸著他的胸口，給他順氣，趁著外麵交談的功夫，這姑娘低聲道：“小不忍則亂大謀。”

  八王爺咬了咬牙，伸手在姑娘身上捏了一把，才穩住心神，繼續閉上眼假寐。

  外麵簡單的交談之後，轎子被掀開，禦衍側頭看了一眼，一雙男女衣不蔽體的歪在一起。

  禦衍勾唇一笑道：“給他們喂點好東西，別到時候戲不精彩。”

  “是！”侍衛應聲。

  禦衍站直身子，看了看天空的東麵，此刻東方既白，快要天亮了。

  禦衍開口道：“時辰不多了，動作快些。他們身上那幾件遮羞的衣服，都扯了去，要死的人了，還怕什麽羞。”

  八王爺聽到這話，心裏一緊，可仍舊記得那雲雨樓姑娘的叮囑，小不忍則亂大謀，於是便暗暗吸氣吐息，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

  禦衍離開後，抬他們上山的侍衛將二人嘴掰開，喂服二人一顆丹藥。

  那丹藥入口即化，竟是連吐也吐不出來。

  丹藥服下之後，本來被夜風吹得發涼的身子，開始漸漸燥熱起來，八王爺在心中罵街，因為他已經知道禦衍給他吃什麽了。

  喂完了藥，兩個侍衛便上前，一個人背起八王爺，一個人背起那“楚驚鴻”朝著連夜趕工搭建的祭台走去。

  那祭台是木質結構，由橫向四排木樁，縱向四列木樁，撐起的一個三丈見方的大木台。

  上麵鋪上了明黃的帆布，帆布從木台上垂下，遮住了木台下麵鏤空的地方。

  稍後天亮的時候，禦衡便要站在這個木台上，來祭天求雨。

  ——

  “二殿下，時辰到了。”門外傳來侍衛的聲音，驚醒了伏案小憩的禦衡。

  禦衡緩緩睜開眼，本以為自己一夜難眠，沒想到竟然還是睡著了。

  禦衡開口道：“進來。”

  話音落下，宮人們立刻魚貫而入，伺候更衣，片刻後，禦衡已經整理妥帖，看起來頗有威嚴，卻難掩憔悴。

  看了看 銅鏡中的自己，禦衡無奈道：“走吧。”

  這一句“走吧”也不知道是對下人說的，還是對自己說的。

  眾人離開了營帳，一路來到了連夜趕工的祭台麵前，此時此刻隨行的文武百官早已經站立兩旁，戰王禦龍淵站在首位，旁邊站著八王爺禦龍沉。

  禦衡看了看二人，微微頷首之後繼續朝著祭台走去，禦衍見狀開口道：“二哥，你可以一定要誠心一些啊，九方的百姓，都靠你了。”

  這句話簡直就是殺人不見血，換言之，如果今日祭天祈雨不成，那就是都是禦衡不夠誠心的過錯了？

  禦衡冷哼一聲，沒有理會禦衍，他已經心中萌發死誌，又何必和禦衍做這些無謂的口舌之爭。

  禦衡闊步走向高台，腳步站定之後，忍不住回神眺望身後的人群。

  這一刻，他很想看看楚驚鴻，隻看她最後一眼，見她最後一麵，或者再多奢求一點，向她說幾句告別的話。

  可禦衡明白，這根本不可能，別說楚驚鴻沒來，就算是楚驚鴻來了，有禦龍淵在，他也不會再有機會，與楚驚鴻單獨說話。

  禦衡苦笑著搖搖頭，轉身走向祭台擺放好的香案麵前。

  青煙嫋嫋，飛入雲端，仿佛是人間的信使，帶去向蒼天的情願。

  禦衡雙手拿著三柱巨大的清香，跪在了香案前，文武百官見狀，也連忙跪拜。

  欽天監手握著明黃的卷軸，開口念求雨的祭詞：“太元浩師雷火精，結陰聚陽守雷城。 關伯風火登淵庭，作風興電起幽靈。 飄諸太華命公賓，上帝有敕急速行…… ”

  長長的祈雨詞念完杭州，欽天監開口道：“拜！”

  禦衡領頭跪拜，可這第一拜還沒拜下去，眾人就忽然聽到奇怪的聲音。

  “啊……嗯……”

  這……

  眾人大驚，這怎麽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他們上曇雲峰祭天祈雨，誰還剛帶著家眷？

  文武百官麵麵相覷，各個臉上都是詫異，很顯然，他們都懂規矩，沒人敢做這種事兒。而且這個聲音……

  “唔……嗯嗯……”聲音時而高亢，時而低吟，甚至還帶著幾分嚶嚶啜泣的哭腔。

  除此之外，還有男子粗重的喘息聲，和海浪拍打岩石的劈啪聲。

  聲音已經明顯到這種程度了，如果眾人還猜不到是怎麽回事，那就真是的蠢了。

  可這聲音從哪傳來的？

  又是誰這麽大的膽子？

  不等禦衡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禦衍已經迫不及待的拔出身邊侍衛的長劍。指向那祭台下麵怒聲道：“什麽人，如此大膽。來人，給我抓出來！”

  “是！”

  四皇子跟來的侍衛唰的一下衝上前，一道斬斷了那明黃的帆布。

  帆布落下來，無法再遮擋祭台下麵的情況，眾人好奇的翹首相看，入目的便是一雙男女，激烈的酣戰。

  “啊——天啊！”大臣們中有清貴人家，簡直看不得這種傷風敗俗的東西，頓時嚇得驚呼。

  “什麽人這麽大膽，竟然敢玷汙大商祭天祈雨的儀式，給老子拉出來，老子砍了他們的腦袋！”武將中性子衝動的將軍，也忍不住去摸腰間的佩刀。

  禦衡此刻也從高台上跑了下來，大聲道：“把帆布撤了！”

  眾人立刻上前，將整個帆布都扯開，如此一來，祭台下麵四處透光，便再沒遮掩了。

  沒有了遮掩，眾人也能看的個清楚明白，隻是這一看不要緊，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簡直難以置信。

  這……這怎麽可能？

  禦衡嚇得臉色慘白，下意識大喊道：“楚驚鴻！”

  是啊！

  那正在苟合的一對男女，女的可不就是北楚公主楚驚鴻麽？可不就是那個戰王妃楚驚鴻麽？

  而那個男子，竟然就是大商的八王爺，禦龍沉？！

  禦衡嚇得說出話，連讓人去把他們兩個分開都忘了。

  禦衍是喜悅的說不出話，根本也不想讓人上去分開那一雙男女，這場戲，要多唱一會兒，才有趣。

  至於禦龍淵，臉色已經黑到沒法看了，因為眼前的一幕，並不在他的計劃當眾。

  這是怎麽回事？

  風行侍衛也是微微一愣，他明明已經安排好了人去救王妃，怎麽可能還出現這一幕呢？這不合理啊！

  風行開口道：“王爺，屬下去……”

  禦龍淵抬手製止，因為他知道眼前的女人，並不是楚驚鴻，可是知道歸知道，這女人頂著一張和楚驚鴻一樣的臉，做這種事，實在令他厭惡。

  禦龍淵轉頭看向身旁的八王爺，開口道：“八皇兄，這是怎麽回事？臣弟竟是不知道，八皇兄還有個孿生兄弟？”

  八王爺被氣得臉紅脖子粗的，怒聲道：“誰他娘的冒充本王，看本王不把他腸子拽出來！”

  禦衍微微一愣，有些疑惑的看向那邊的八王爺，這個八王爺應該是假的才對，怎麽說起話來還挺有氣勢的模樣，入戲太深了嗎？

  禦衍嗤笑一聲道：“真是沒想到啊，素文八皇叔風流倜儻，萬花叢中過，片甲都不留，如今看來，傳聞不虛啊。竟是連戰王妃都敢覬覦，還選擇這種地方，八皇叔，好威風啊！”

  “放你娘的狗屁！”八王爺衝到禦衍麵前，想伸手抓住禦衍的衣領，卻被禦衍的侍衛攔住了。

  禦衍上下看了一眼八王爺，開口道：“八皇叔真是好手段，竟然能找到身形如此相像的人來做替身，若不是八皇叔和驚鴻公主玩的太開心，我還真看不出來，眼前的八皇叔，帶了一張人皮麵具呢。”

  什麽？人皮麵具？

  眼前人是假的？

  祭台下麵那個正在苟合的才是真的？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八王爺為什麽要做出如此離經叛道的事？

  覬覦楚驚鴻美貌也就罷了，可選什麽地方不好，非要選祭台下麵，這真的是不要命了嗎？

  見眾人都愣在原地，一時間無法接受這麽多信息，禦衍十分“好心”的開口道：“來人啊，把這個混賬臉上的麵具，給本殿揭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