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修)
作者:寫離聲      更新:2021-03-03 04:05      字數:3792
  有那麽一瞬間, 藺知柔懷疑自己是不是太想留在長安,都想出心魔了, 直到來人叫了第三聲,她才確定自己不是幻聽。

  藺知柔轉過頭,就看到那張熟悉的俊臉, 從一輛錦帷馬車中探出來:“七郎!你別走!”

  白稚川也吃了一驚:“這不是九……三皇子殿下麽?”

  三皇子韓渡也看到了白稚川, 興高采烈地喊道:“白世叔——別來無恙!”

  白稚川叫他這一嗓子喊得差點從驢背上栽下來,趕緊下驢,一想到先前那小兒世叔長世叔短的,他心裏就有點慌。

  韓渡一邊叫著一邊就要下車,剛伸出一條腿就被隨從侍衛攔了下來:“殿下,您的腿有傷,太子殿下特地叮囑過,您這樣叫屬下怎麽複命呢……”

  藺知柔見車裏伸出來的那條腿夾著夾板綁著繃帶,又好氣又好笑。

  白稚川的朋友不明就裏, 藺知柔和白稚川對他道了聲失陪, 走到韓渡的馬車前行禮:“草民叩見殿下。”

  韓渡忙俯身去扶她,這回一個不慎,倒是差點從高高的馬車上栽下來, 幸好被侍衛眼明手快地扶住。

  “兩位快請起,不必這麽生分, ”他臉上訕訕的, 心虛地看著藺知柔, “你都知道啦……”

  他轉念一想, 那天在含元殿,他做得那麽明顯,藺七郎這樣聰明的人,自然能猜到實情。

  他忽然有些失落,冒充賈九郎的日子雖然窮酸,但朋友之間親密無間,行動無拘無束,倒是比如今自在多了。

  不過到底是少年人,惆悵不過頃刻,他立即釋然了,反正藺七郎和白稚川就在眼前,隻要他以誠相待,仍舊與他們如往日般來往,便是多了層皇子的身份又如何?

  這麽一想,他立即又眉飛色舞起來,看看藺知柔堆了一車的行裝:“七郎你這是要啟程回江南麽?還好我趕上了,你別回江南,與我一起在崇文館讀書如何?”

  藺知柔還沒如何,白稚川聽了卻是張口結舌。他雖然是個白身,但在長安考了幾年進士,也知道崇文館是什麽樣的地方,藺七郎一個寒門子弟,即便神童科及第,也未必有資格進去,何況是當皇子的侍讀!

  韓渡滿懷期待地看著藺知柔,然而好友卻並沒有他料想的那樣欣喜。

  藺知柔的確顧慮重重,那日含元殿殿試,東宮和馮貴妃之間劍拔弩張的態勢一清二楚,成為三皇子的侍讀,那麽她將來不管是考進士還是入朝為官,都會被打上太子黨的烙印,何況崇文館在東宮,若是她得了太子賞識,極有可能成為東宮僚屬。

  連她那直眉愣眼的師弟定十郎都勸她躲著點二皇子和三皇子,局勢複雜可見一斑。

  本朝立國一百多年,稱得上政治清平、物阜民豐,皇帝大多開明,朝臣也不會動輒得咎,但是圍繞儲位的鬥爭一直很激烈,太子很多不得善終,少有順利即位的,所以曆來的東宮都是臨淵履冰,可有些事又豈是靠謹慎就能避免杜絕的。

  如果讓藺知柔自己選,她寧願入國子監,而不是近水樓台的崇文館。

  然而三皇子畢竟不是賈九郎,他既然開了這個口,必然已經與他的太子阿兄商量好了,她若是不願意,三皇子固然不會逼迫於她,但太子那邊就得罪得透透的了。

  何況她對著這雙亮如晨星又澄澈如水的眼睛,實在說不出一個不字,在三皇子眼中的光黯淡之前,她抿了抿唇,行禮道:“小民叩謝殿下恩典。”

  韓渡提起的一顆心這才放回肚子裏:“說了不用這些繁文縟節。”

  他看了看藺知柔的行裝:“剛好你已經把箱籠都收拾好了,不如今日就隨我去東宮罷,禮部的文書還沒擬定,大約還要等幾日,正好最近我在養傷也不能上課,成日裏悶得慌,你來與我作伴罷。”

  藺知柔哭笑不得:“貿然入宮實在有失體統……”

  韓渡“嘖”了一聲:“無妨,你不用怕我阿兄,他看著凶神惡煞,其實最是好糊弄,你來了就知道了,東宮裏的規矩沒那麽大,何況他也想見見你。”

  藺知柔想了想,沒再固辭,她向白稚川的朋友道了歉,又對白稚川道:“有勞世叔把行李帶回延興寺,待小子謁見了太子殿下再做計較。”

  要按韓渡的意思,大可不必這麽麻煩,反正早晚要住進去,何必多費這一趟功夫,然而藺知柔說什麽也不願意這麽大剌剌帶著一車行李去,韓渡拗不過她,也就作罷了。

  韓渡在車上躬身對白稚川揖了一揖:“今日腿腳不便,就不叨擾白先生了,改日再敘。”

  說罷他對藺知柔伸出手:“七郎與我同車罷。”

  藺知柔和他關係親近,他還是“賈九郎”的時候打鬧兩下都不算什麽,但如今已經道破了身份,當著一眾侍衛隨從的麵,她當然不能這麽逾禮。

  韓渡明白她的顧慮,沒再堅持,讓侍衛給了她一匹馬。

  藺知柔騎馬走在車旁,韓渡就撩開帷幔從車窗裏探出頭來,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她說話。

  冬日的暖陽灑在街道上,兩旁的樹禿了,隻剩枝椏,時不時有車馬從旁經過,揚起陣陣塵土,即便貴為皇子也難免弄得灰頭土臉。

  然而韓渡隻是不以為意地揮揮手:“沒幾日就到歲除了,接著就是上元,到長安那日說了要帶你去逛街,我可記著呢!”

  藺知柔不由一笑:“我也記著呢。”

  韓渡眉眼一彎:“這樣說話多好,往後沒有旁人在,你我還是如往日一般相稱如何?”

  藺知柔瞥了他一眼:“還稱你賈九麽?”

  韓渡尷尬地摸摸鼻子:“我姓韓名渡,家中行三。你喚我三郎就是了。”

  他頓了頓又道:“賈九郎生得歪瓜裂棗,一臉麻子,實在比張十八也好看不了多少。”

  提到賈九郎,藺知柔生出幾分好奇:“你冒名替考。那賈家如何了?”

  “也沒什麽大不了,賈家本就是商賈,也無官可丟,那真的賈九郎大約數年不能考進士,但那小兒笨得很,讓他考也考不中,”韓渡無所謂地道,“倒是那新上任的揚州大都督府長史難辭其咎,大約要罰半年一年的俸祿。”

  說起來那位李使君還是藺知柔的伯樂,就是因為他賞識她阿兄的詩,高縣令才會舉薦藺七郎參加神童試,這才有了藺知柔的這番際遇。

  李使君家大業大,別說罰個半年一年的俸祿,就是罰個十年八年也無關痛癢。不過韓渡冒名替考又在殿試上大放厥詞,顯是毫不顧忌李使君的顏麵。

  藺知柔一想就明白了,這揚州大都督府長史和太子多半不是一路。

  “第一次見你時,你身邊不是還有個‘姊姊’麽?那甄二娘呢?”藺知柔又問。

  韓渡笑得沒心沒肺:“他呀,還在六合縣呢,賈家信不過我,把他扣在那兒,也不叫他閑著吃白飯,每日讓他劈柴擔水,若是讓韋家人知道,賈家準得遭殃。”

  他又補上一句:“他叫韋陟,是太子少詹事韋鳴的次子,他人仗義,身手好,又沒什麽心眼,最是好相處,待他回京我給你們引薦。”

  藺知柔:“……”人仗義又沒什麽心眼,所以才被你坑得這麽慘。

  車馬一路從通化門往延喜門行去,韓渡時不時指著兩旁的建築向藺知柔介紹:“這是清禪寺,那邊是涼國公主的宅邸,再往前就是興鄴寺了,看到那座木浮屠了麽?”

  兩人一路說著話,不知不覺到了東宮門前。東宮南麵三個宮門,自西向東分別是廣運門、重明門和永春門。

  韓渡一行人從永春門入,守門的侍衛認得三皇子的車,上前向他行禮,看著藺知柔道:“敢問這位是……”

  韓渡道:“這位是藺小郎君,是去我那兒做客的。”

  侍衛見她隻是個十來歲的小兒,沒有多盤問,看了眼她的家狀便放行了。

  東宮與蓬萊宮、大興宮類似,都是前朝後殿的格局,儲君有一套自己的班底,從輔佐政務的外臣到照顧太子起居的三寺一應俱全,儼然是個五髒俱全的小朝廷。

  太子一早去了蓬萊宮,不知何時才能回來。韓渡難得可以盡一回地主之誼,坐上輦車,興致勃勃地帶著藺知柔滿東宮亂竄。

  參觀完崇文館,韓渡把藺知柔帶到崇文館附近的一處院落,對她道:“這是為館生準備的住所,不過他們大多回家住,這裏的屋子幾乎都空著,你若是覺得冷清,也可以住到我那裏,反正空屋子有的是。”

  說完就巴巴地看著她。藺知柔不由失笑:“但憑殿下做主。”

  韓渡欣然道:“那就說定了。”

  正說著,有小宦官跑來稟道:“三殿下,太子殿下回宮了,叫您去內書齋。”

  “正好,”韓渡對藺知柔道,“七郎你同我一塊兒去見阿兄。”

  藺知柔無法,隻好隨他一起去了光天殿。

  光天殿是太子的寢殿,不過他今年來多半時間都住在蓬萊宮裏,這兒反倒是空著的時候居多。

  藺知柔聽韓渡解釋,這才明白他是真的挺寂寞,偌大一個東宮裏隻有太子一個親人,太子還時常夜不歸宿。

  “等阿兄娶妃就好了,”韓渡展望道,“到時候就會有侄子侄女,這裏就會熱鬧起來。”

  想到這裏他歎了一口氣:“不過到時候說不定我就不能住下去了,皇子大了都要住進九王宅,能拖一天是一天,反正……”

  他伸出兩根手指:“他還住蓬萊宮裏呢。”

  藺知柔一下子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二皇子。

  二皇子比韓渡還大半年,竟然還住在馮貴妃那兒,天子寵這對母子,自然也隻好對韓渡睜隻眼閉隻眼。

  藺知柔見他神色不豫,可這些都是皇帝的家務事,她一個外人實在不好說什麽,隻能含糊地“唔”了一聲。

  兩人說著話,輦車到了書齋外,韓渡對藺知柔道:“我先進去見我阿兄,你稍待片刻。”

  話音未落,便有一個宦官走出來,向韓渡行禮:“三殿下,太子殿下請藺小郎君一同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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