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枝連忙撲過去把段熙元給拖回來。

  段熙元還沒死，原本是要躲開這一腳的，但力竭懶得動。

  對他來說，忍受疼痛仿佛是天生的，挨上一腳就挨上一腳吧，痛也算了，反正他現在是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可沒想到南枝居然無師自通地半蹲下來，抱著他的雙腳把他往後拖。

  堪堪避開那個官差的一腳。

  那官差一腳踢空，當然不爽，可不知為何，看到南枝咬牙把段熙元拖走的樣子，到底是沒有補上一腳。

  南枝拖開幾米之後，自己也徹底沒了力氣。

  “撲通”一下坐在段熙元身旁，抬手擦汗。

  段熙元剛才就那麽目瞪口呆地伸著脖子看南枝抱著他的腳把他拖走。

  震驚到他竟然忘了動，就那麽眼睜睜地看著。

  這會兒南枝累得坐下來，段熙元才一骨碌爬起來，盯著南枝不說話。

  南枝也累，她除了流放路上，還真沒受過這種苦。

  可即便是流放的路上，好歹也有娘親在，趙月娘沒有生病的時候，南枝跟小北也沒吃過多少苦。

  見段熙元看過來，南枝皺著鼻子扭開臉：“你的腳味兒太大了！”

  她覺得自己脫力，至少有一半是因為段熙元的腳臭。

  段熙元竟然真的扭頭看了看自己的腳，一絲羞愧悄悄爬上他的臉頰。

  估計……是很臭吧……

  他進大牢之前就沒有什麽固定的住所，橋洞、胡同、別人家後院的柴垛，但凡是能夠有片瓦遮頂的地方，他都睡過。

  洗澡也隻有在天氣暖和的時候去城外的河裏洗，但是次數顯然也不會太多。

  雖然他出城都是怕狗洞，不交進城費，但畢竟狗洞也不好爬，一個不小心也是會被抓住的。

  等他被抓了，住進了大牢，那更是沒有機會洗澡了。

  不過段熙元的羞澀隻有一瞬間，他很快就懟回去了：“誰讓你碰我的！我就是這麽臭的一個人！”

  腳臭，脾氣更臭。

  這下南枝整張臉都皺起來了：“我跟你相處的時間又不多，你也臭不著我，可你自己總該好好收拾收拾吧，至少不會癢癢啊。”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南枝說了的緣故，段熙元竟然真的覺得腳有點癢了。

  他忍住想蹭腳地板的衝動，惡狠狠地對南枝吼道：“關你屁事！”

  南枝：“……”

  南枝是個好脾氣的崽崽，可葉晨陌跟觀眾們忍不了了。

  “這人怎麽回事啊，我們崽崽對他這麽好，他怎麽一點兒都不領情啊。”

  “讓崽崽另外找一個幫手吧，這個太差勁了！”

  “嘖嘖，我覺得這個臭崽也挺有意思的，脾氣倔死了，跟我們的軟糯崽崽非常不一樣啊。”

  “哈哈哈，臭崽，真想知道臭崽的腳到底有多臭，把快把我們崽崽臭暈了。”

  彈幕裏嘻嘻哈哈地討論著，很快就歪了樓。

  葉晨陌卻是好不容易找到機會跟南枝說話。

  今天南枝在路上走路都走的氣喘籲籲的，葉晨陌跟她說了兩句話，就發現崽崽精力不濟。

  現在好不容易等到崽崽能夠坐下來休息了，段熙元那個臭崽去領飯食、打水了，葉晨陌才找到時間跟崽崽說話。

  葉晨陌把直播間觀眾的意見跟南枝說了：“崽崽，你有我們，有這麽多傍身的道具，找個好相處的裝裝樣子就行了，要是不喜歡段熙元這個臭崽，換一個就行。”

  這會兒天還沒完全黑，樹林旁到處都是忙碌的人。

  中午時間短，休息完馬上就要繼續上路，大多數人都是吃的官府發的黑餅子。

  少數人自己帶了幹糧，吃自己的幹糧。

  比如南枝跟段熙元。

  但是晚上這會兒就不同了，好多人都生火燒水做飯了。

  官差們也允許他們在樹林邊緣摘點兒野菜野果什麽的，要是有本事的，指不定能弄來野雞跟野兔子。

  不過這麽多人，就算是有野雞野兔子也早就給嚇跑了。

  南枝隻看到有一個人會用彈弓打鳥，就是打下來的鳥看起來還不夠塞牙縫的。

  不過還是很多人在忙活著，畢竟這一路上除了官差每天會給發兩個黑餅子，就再沒有別的口糧了。

  這兩個黑餅子隻能勉強讓人餓不死罷了。

  想要吃飽，想要有力氣，那就得自己想辦法。

  官差們心裏也很明白這麽個情況，他們得防著這些人不鬧事，所以不能給人吃太飽。

  但是這服苦役的事兒，不吃飽的基本上最後都活不下來。

  晚上休息的早就是為了讓他們能稍微補點兒，隨便是怎麽補的，野菜野果子，甚至地裏的田鼠、菜花蛇，都行。

  有這麽個事兒消耗精力，提供希望，也方便官差們管理。

  段熙元本來也要去抓兔子的，但南枝沒讓他去，她說自己帶了吃的。

  段熙元聽沒聽進去她就不知道了，反正知道她帶了吃的，段熙元就沒催著她去排隊領黑餅子了。

  從這方麵來說，南枝覺得段熙元還挺好的。

  南枝在心裏小聲說：“我覺得他還挺好的啊。”

  葉晨陌哭笑不得：“他這叫挺好？崽崽，你可是我們獨一無二的崽崽啊，不用這麽委屈自己！”

  南枝知道葉晨陌這是為自己打抱不平，心裏暖暖的。

  其實這也是她頭一次獨自出遠門，要說不怕那是不可能的。

  但一路上都有葉晨陌陪著她說話，隻要她喊，葉晨陌就會出現。

  還有她一凝神就能看到的係統頁麵，滿滿當當的背囊，都讓南枝感覺到安心。

  南枝對葉晨陌說：“段熙元他性子是不太好相處，但就是因為不好相處，所以他也不多問什麽，自己跟自己別扭著，我就不用解釋太多啦。”

  “還有，我是真的覺得他人不壞，雖然總是說話衝衝的，可是仙女姐姐你看，他現在讓我坐在這裏，自己去領餅子了。”

  段熙元知道南枝不會吃這個餅子，所以南枝不去，他也不說什麽。

  反正他自己是要去領餅子的——先前南枝拿走的那兩塊黑餅子他也吃下去了。

  隻要是吃的，隻要是能讓他活下去的，他都會要。

  沒有要求南枝跟他一起去排隊，已經是他做出的最大的犧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