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授受易筋經
作者:易顯非      更新:2021-03-01 21:19      字數:3722
  楊秋亭與方證大師都沒有提起令狐衝,但他們二人心裏都明白,此事已定。

  早在數日前,楊秋亭便給方證寫了信,將令狐衝的傷勢和求取易筋經的想法盡數吐出,若是方證別有他想,那他二人是絕對是無法順利進入少林寺的,更何況是被兩個少林弟子迎過來帶進去。

  方證大師知道他另有打算,也不再過問他手裏的辟邪劍譜,留他在寺內住下來,隻等令狐衝的情況好些,轉醒後即可授他易筋經。

  但他們沒想到,這一等便是一個多月。

  方證大師還好,他看過令狐衝的傷勢,知道必須等他好些,才能開始療傷。

  楊秋亭就十分難受了。

  他原本就存著快點走完劇情的念頭,趁著他的東方閉關,趕緊來給令狐衝治好傷,把令狐衝與任家的關係徹底截胡。

  結果因為他一時嘴欠,弄得令狐衝這一昏倒就是四十多天,說不準什麽時候會趕上原著的三個多月,磨得他想回黑木崖,又不敢輕易離開少林寺。

  唯一讓他心裏有點安慰的是,東方不敗這一閉關,到現在都沒出來,倒是跟他很像,一個關在小黑屋裏努力,一個蹲在少林寺裏數螞蟻。

  這段時間裏,令狐衝的情況比剛來時更糟了,楊秋亭不願損耗自己的寶貝內力,所以全靠方證大師的師弟方生大師給他療傷續命,但終非長久之計,隻能等他稍稍好轉後,趕緊習學易筋經。

  又一日,楊秋亭與方證大師的師侄覺月切磋一番後,就剛剛的交手聊了幾句,說自己要思考一會兒,便不理他了。

  覺月心知他是嫌棄自己沒得打,訥訥的摸摸自己的光頭,坐在一旁也開始自己練功。自這位楊公子入住以來,他們這幾個被方證住持允許陪楊秋亭切磋的弟子們,均是多多少少有了長進見識。

  大概這便是盛名之下無虛士。

  他在少林寺中很少出去,從不知道外麵的人能有多厲害,沒想到來了一個就能與他的師父相比,甚至還要穩壓一頭。

  剛一開始,楊秋亭還是像往日那樣謙謙君子的模樣,下手極有分寸,後來就越來越熟,也不再客套,總是第一時間指出他們需要改進的地方,同時他們也將習得的少林功夫使出來,給楊秋亭補上這空白的一課。

  似乎這位楊公子是心有牽掛的,總是盼著令狐少俠醒來,令狐衝不醒,他總是不放心。

  而等到華山派的消息傳來,楊秋亭的表現已經不是不放心了,而是頗有些無可奈何的枯等。

  他們各自休息著,便聽覺月的師弟覺寧咚咚咚的跑過來,瞪著眼睛叫道:“楊公子,你的朋友醒啦!”

  楊秋亭眼前一亮,登時站起身來,隨著他便奔出去。

  等到他們來到方證大師常年待著的石室,方證、方生和令狐衝都在等他。

  方證依然是微微含笑麵容和藹的模樣,方生滿臉皺紋溫和可親,令狐衝的樣子在這一個多月來倒是變了些,比往日更加清瘦了些,眉間眼角帶著萎靡不振的疲憊。

  一見他來,方證大師微微點頭,道:“既然楊公子到了,老衲就直接說了。”

  楊秋亭點了點頭,先來到令狐衝身邊,提住他的後衣領,省得他一會兒震驚悲傷之餘大頭朝下栽倒。

  方證大師將易筋經的由來和效果細細說來,並提出願意傳予令狐衝,但條件是讓令狐衝拜入他門下,當他的弟子,令狐衝要變成令狐國衝。

  知曉易筋經隻傳內室弟子,不傳外人,他要想治傷活命竟需要叛出師門歸於少林,令狐衝愕然。

  一旁的方生見楊秋亭沒什麽表情,令狐衝也沒在第一時間反對,不由得笑道:“恭喜少俠,我方丈師兄生平隻收過兩名弟子,那都是三十年前的事了。少俠為我方丈師兄的關門弟子,不但得窺易筋經的高深武學,而我方丈師兄所精通的一十二般少林絕藝,亦可量才而授,那時少俠定可光大我門,在武林中放一異彩。”

  令狐衝一聽這問題大條了,當即站起身來,說道:“多承方丈大師美意,晚輩感激不盡,隻是晚輩身屬華山派門下,不便改投明師。”

  方證大師與楊秋亭對視了一眼,又看向他,說道:“少俠,你眼下已不是華山弟子了,你自己隻怕還不知道。”

  令狐衝吃了一驚,顫聲道:“我……我……怎麽已不是華山派門下?”

  方證大師從衣袖中取出一封信來,道:“請少俠過目。”手掌輕輕一送,那信便向令狐衝身前平平飛來。

  令狐衝雙手接住,隻覺得全身一震,感受到方證渾厚的內力,不禁駭然。

  他見信封上蓋著“華山派掌門之印”的朱印,上書“謹呈少林派掌門大師”,九個字間架端正,筆致凝重,正是師父嶽不群的親筆。

  令狐衝隱隱感到大事不妙,雙手發顫,抽出信紙,看了一遍,真難相信世上竟有此事,

  一直看到“茲將逆徒令狐衝逐出本派門戶”這幾個字,令狐衝心中難以置信,恍然間隻覺天旋地轉,身子軟了下去。

  這封信是上個月的,楊秋亭一見華山掌門來信,就知道了這封信的內容,在他昏厥的瞬間托住他,心裏輕輕歎了口氣。

  楊秋亭在來時的路上就想過了,對於令狐衝來說,華山派暫時是回不去了,五嶽劍派中不會有任意一方願意收留他。就算將來他救了恒山派後接任掌門,在一眾女尼中也不是長久之計,以他的性子,估計到哪個門派都會找麻煩,還不如先跟自己一樣當個江湖遊俠,走走劇情再說。

  等到年底時,大概局勢就能明朗,到時候再看嶽不群的想法。

  見他們三個都不說話,竟有些冷場,楊秋亭拎著令狐衝搖了兩下,見他轉醒,才開口道:“方丈大師思慮甚詳,隻是令狐兄已經長在華山三十年,畢竟師恩難忘,縱然已脫離華山派,恐怕也無法全心改投其他門派……”

  聽他這麽說,令狐衝眼眶一紅,一眼不眨地盯著他。

  方證大師聞言心中也有些讚同,不說華山派對令狐衝的教導之恩,單單說以派為家過了二三十年,若能甘心拜入其他門派從此與過往一刀兩斷,那這種人也不算是人了。

  楊秋亭繼續道:“更何況在下認為,大師應該也有所察覺,令狐兄雖敬服大師的品行,但心中仍有牽掛,既然塵緣未了,此時便不是好時機,倒不如順其自然。若是因為不忍拂大師的好意而拜入大師門下,反而不太合適了。”

  場麵話誰都會說,這話如此淺顯,他都能想到,方證豈會不懂?

  果然,方證大師沉默良久,歎了口氣,麵上淡淡一笑:“令狐少俠,那有一日你願意來做老衲的弟子時,可直接來少林找我。”

  方證大師此話的字麵意思,就是哪怕今日令狐衝拒絕了,少林寺的門依然會為令狐衝打開。然而言下之意,恐怕是現在無法傳易筋經給他了。

  令狐衝心內一鬆,又是感激又是解脫,對方證大師深深一揖。他倒並不是貪生懼死之輩,能夠聽到方證大師這樣說,已經很感念對方的心胸了。

  但楊秋亭在等待之餘,卻依然看得分明,方證在令狐衝要道謝時麵上閃過一絲滿意。

  下一刻,方證已經伸手扶住了他。

  令狐衝有些奇怪地抬起頭,便見方證大師微微一笑。

  “不過那一日畢竟遙遙無期,令狐少俠的傷卻不容耽擱,今日老衲便將易筋經傳授與你療傷,日後的事,日後再說吧。”方證大師慢慢吞吞地說道,欣賞著他們麵上的驚訝和欣喜。

  楊秋亭笑了一下,心道這老頭子人挺好,但真是壞心眼,說話說一半,若是換了心理承受能力差的,隻怕已經嚇出一身冷汗了。

  眼看方證大師同意給令狐衝治傷,楊秋亭自知易筋經不是自己該旁觀的東西,對方證大師道:“令狐兄有事求教,在下可沒什麽不懂的了,隻想著方才的茶,在下剛剛匆忙間未能盡得其味,可否請大師再賜一杯?”

  他們都不知道,剛剛楊秋亭在練武打坐,哪裏有什麽茶喝,但是隻是需要個理由避開,那喝茶還是水都無所謂了。

  方證大師何等老練,楊秋亭送令狐衝來少林又守了這麽多日的情誼被他看在眼裏,倘若他們提出要把楊秋亭支開,雖然於情於理都合,但麵上總不太好看。

  方證大師心下感歎了一聲,微笑道:“楊少俠謙謙君子光明磊落,老衲佩服。方生師弟,茶可備好了?”

  楊秋亭微微一笑,對令狐衝點了點頭,便隨方生出了房間。

  令狐衝原本心內大慟,但見楊秋亭的反應很是微妙,全然沒有見到一個朋友被逐出師門後應該有的反應,驚訝之餘也暫時按捺住,見方證大師鬆口,便想著先治好傷,有什麽事日後再問。

  另一邊,楊秋亭悠閑地喝著茶,跟方生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

  方生對他頗有些讚賞之意:“楊公子肯送令狐少俠來,又停留等待這麽久,足可見二位情誼深厚。”

  在他看來,嶽不群將令狐衝逐出師門是有點小題大做了,不過是交了些朋友而已,他們這些人與魔教也多多少少有些聯係,不可能做到真正老死不相往來,何必為了接受魔教前長老的禮物這件小事而大發雷霆?

  隻是他不知道,嶽不群信中僅僅說令狐衝亂交朋友觸犯門規,但實際上最致命的一點是跟劍宗有牽扯。事關門派根基辨別,嶽不群是不能將這個公之於眾的。

  楊秋亭笑道:“大師這是在誇我,還是在誇他呢?”

  方生也笑了。

  又等了一會兒,感覺應該不會出什麽意外了,楊秋亭準備提出離去:“既然令狐衝的傷勢有救,我就不便繼續叨擾了,有勞大師向方證大師代為轉達,來日若有機會,在下定然再來拜訪感謝。”

  令狐衝療傷估計得需要一段時間,現在已經用不到他了,他之前是怕出岔子才賴著不走,現在事情解決了,再蹭吃蹭喝就不大好意思了。

  方生卻笑了笑,道:“楊公子不必多想,剛剛我師兄就擔心少俠要走,特意交代了我。我少林寺還是會留善客的,公子若無要事,不妨留下住幾日,我幾個弟子也說在楊公子手下受益良多。”

  楊秋亭略一猶豫,拱手笑道:“那便不敢拂兩位大師的好意了,在下就厚著臉皮也多待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