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人情大債
作者:易顯非      更新:2021-03-01 21:19      字數:3930
  易筋經義理深奧,極難領悟,但少林主持方證大師已經將其鑽研透徹,有他親自傳授,令狐衝學易筋經自然是不在話下。

  楊秋亭又老老實實吃了半個月的素齋,才等到令狐衝重傷痊愈。

  按照方證大師的想法,是想收令狐衝為俗家弟子,若他實在不願,隻留在少林不拜師也可。

  但令狐衝知道自己現在已經不是華山弟子了,正派這邊沒有他的容身之處,這裏一時半會兒沒什麽能幫上忙的,他不願給少林添麻煩,便堅持告辭離去。

  楊秋亭把他拎起來摔摔打打好一會兒,確定已經全然恢複了,也放下心來,一同告辭。

  “我還以為你會絕不妥協,胸中湧出一股豪氣,大步直接離開也不肯欠下方證大師的人情呢。”楊秋亭笑道。

  方證大師這次沒讓他們做任何事情,就這樣把易筋經傳給了令狐衝,但他們心裏知道,以後令狐衝若是見了少林之人,先就要讓步三分,今日的救命之恩擺在這裏,令狐衝此生再還也是還不完的。

  倘若沒有嶽不群那封信,那少林寺幫華山弟子療傷還不至於如此恩重,但令狐衝已經不是華山派弟子了,方證還願意救他這個棄徒,這人情欠的就大了。

  令狐衝也是一笑:“不說其他,便是為了你一路護送的情分,不要說僅僅讓我欠個人情,就是為你赴湯蹈火,又有什麽好猶豫的呢?”

  楊秋亭表揚他:“令狐兄的思想覺悟甚是先進。”

  下了少室山,楊秋亭和令狐衝不約而同的停了下來,互相看了一眼。

  楊秋亭問道:“令狐兄,接下來你要去哪裏?”

  令狐衝麵色一僵,聲音低了下去:“我也不知道,可能會隨便走吧。”

  他是想要回華山求師父的,但嶽不群肯定不可能輕易讓他如願,隻能等等看有無轉機。

  但這話他說不出口。

  楊秋亭本就對華山派有救命大恩,若是他開口求情,嶽不群再想拒絕也沒辦法。可楊秋亭對他已經夠好了,如果他再把這話說出口,那明擺著就是要楊秋亭繼續幫忙,太過分了點。

  楊秋亭道:“那咱們一道吧,我打算去江南逛逛。”

  上個月顧良仙給他來信,正忙著度春假呢。正好把令狐衝一塊帶走,省得失蹤多日的向問天突然冒出來被一堆人追殺。

  人總是善變的,上個月他還在百爪撓心埋怨令狐衝怎麽還不好,害得他不能回黑木崖,但現在用不著他了,他反倒不急了。

  左右都是獨守空床,一個人幹等著,還不如找人作伴。如果這個人現在十分倒黴,還能讓他心裏有點安慰,瞧著更慘的人就在旁邊,就覺得自己的生活十分美好了。

  令狐衝自然是無可無不可,跟著他就上路了。

  他們來的時候,一輛小馬車哐哐嚓嚓的來,走的時候依然坐著馬車,馬兒在這兩個月以來,被少林寺的僧人們喂得飽飽的,楊秋亭看著就覺得是壯了一大圈。

  不過與來時不同的是,現在駕車的換成了令狐衝,楊秋亭終於能舒舒服服當一回大爺了。

  “楊兄,我覺得咱們可以輪流來,就算我現在身體好,也不至於逮著一隻羊來薅羊毛。”被楊秋亭使用了好幾天,令狐衝終於弱弱的開了口,“我趕車的時候,你可以順便給我吹吹笛子,烤雞的時候,你也可以幫忙撿一些柴火。”

  楊秋亭嗬嗬相對:“別說話,尤其是別說我不愛聽的話。”

  受人大恩的令狐衝隻好閉嘴了。

  這是沒辦法的事,欠了太多人情,當然是別人想怎麽使喚他就怎麽使喚,他於情於理都虧心,怎麽可能找出反抗的辦法。

  而想起傳他易筋經的方證大師,令狐衝的腦袋更疼了,心道以後這救命之恩更難弄。

  方證和楊秋亭是不一樣的。

  方證代表的是少林寺,他這個前華山弟子想要重回門派,若是一切順利,日後少不了跟少林大派打交道;而楊秋亭的身份隻是他一個朋友,個人比門派還好一點,再奴役他也不過隻是欺負他一個罷了。

  他們下了山往南走,如今已經是五月了,一路有店住店,沒店就野宿,令狐衝這個身無分文的窮光蛋當然是隻能花楊秋亭的錢,所以更沒什麽底氣了,被楊秋亭一路培養成了生活小能手。

  楊秋亭似乎對他的情感經曆很感興趣,總是問他跟小師妹如何了,還要順便問一問林平之的情況,令狐衝把自己知道的說了說,便覺得他笑得更古怪了。

  “楊兄,這關林師弟什麽事?”

  楊秋亭聳聳肩:“誰說有事了,我隻是關心弟弟嘛。”

  令狐衝笑道:“你兄弟明明是蓮亭。”

  楊秋亭毫不在意:“沒關係,多幾個也無所謂,反正都是不省心的。”想起追著藍鳳凰跑的楊蓮亭,他無奈的歎了口氣。

  令狐衝看著他老氣橫秋的反應,問道:“怎麽了,你有心事?”

  楊秋亭總不能跟他吐槽楊蓮亭的開掛能力,隻是笑笑:“沒事,現在就等我夫人出關了,其他事都已經被我安排過了。”

  令狐衝又聽他提起這個,不由得一愣:“夫人?楊兄,你成親了麽?”他隻知道楊秋亭身邊有一個氣質出眾的男人,卻不知道他們已經行過大禮了。

  楊秋亭擺擺手:“啊,這個沒有,成親一聽就很麻煩,以後再說吧。”劇情還沒走完,他沒心思幹這個,還是先等一切塵埃落定。

  “你不想成親?哎,我一直在想,若是你要娶,那人該是有多好。”令狐衝有些羨慕,他這一被逐出華山,自然是短期內別想見小師妹了,再想想那個一臉溫順被楊秋亭牽著手的紅衣人,不由得暗歎,他也想拉著小師妹到處亂逛。

  楊秋亭笑眯眯道:“我這個人挑剔得很,非要娶個十全十美的人不可,但那樣定要惹得天下人嫉妒,不知有多少人心傷,所以還是不成親了。”

  令狐衝道:“……你高興就好。”

  說起楊秋亭的那位準夫人,令狐衝很好奇他是誰,能讓楊秋亭這種自由自在的人拴住心。

  楊秋亭正要給他放爆炸性消息,便聽到一聲呼喚。

  “令狐兄?”

  令狐衝一愣。

  “我師兄?”

  “你師兄!”令狐衝應了一聲,把馬車停下來,“田兄別來無恙!”說著把車簾掀開,讓他看裏麵還躺著一位。

  田伯光總是神出鬼沒的冒出來,這次遇到他們倆,自然是毫不客氣的也上了車。

  令狐衝本以為現在幹活兒的變成了他們兩個,但沒料到的是,事實是變成了他一個人幹活兒,兩個人躺著享受。

  對此,田伯光振振有詞:“我小師弟這麽久以來辛辛苦苦保護你,幫你的忙,你怎能讓他再做什麽?我是他師兄,他又怎能讓我幹活兒?不用想了,你的身體已經好了,該多鍛煉鍛煉。”

  令狐衝:“……”

  一路上被楊秋亭欺壓這麽久,他都覺得還好,現在聽著田伯光有理有據的話,他是真想哭了。

  身心疲憊的令狐衝趕著馬車,裏麵傳來兩個人的嘰嘰咕咕聲。

  “他這個人真不錯,這一路上任勞任怨。”是楊秋亭的聲音。

  “看出來了。小師弟,你們接下來去哪裏?我也一起。”是田伯光的聲音。

  “去嘉興找顧師兄,他說最近沒事幹,我去給他找點事。”

  “我那弟妹呢?”

  “還沒出關,練練練,這都幾個月了,整天就知道練武,也不知道帶我一起,等他出來,我一定要好好罰他。”

  (東方教主:哭唧唧)

  ……

  行至金陵,住進客棧,他們三個一人一間房,雖然是挨著,但楊秋亭總不至於隔著牆都要喊他倒水,所以令狐衝終於鬆了口氣。

  隻是等到第二日,聽著楊秋亭和田伯光一左一右聊天,令狐衝才剛休息過來的心又瞬間蒼老了。

  經過隔空喊話,得知楊秋亭還沒起床,田伯光道:“你怎麽還不起?”

  楊秋亭得意道:“我還不想起,肚子也能耐得住,吃飯梳洗什麽的都不著急。”

  “說得好像我就忍不了餓一樣!”田伯光一聽這挑釁的話就來氣了,哐的一聲又倒下了,“我至少能忍到中午都不吃東西。”

  楊秋亭哼了一聲:“我也能。”

  兩個時辰後,令狐衝跑到田伯光房間裏看看,又跑到楊秋亭房間裏看看,歎氣道:“你們真不餓麽,再過一會就要吃午飯了。”

  楊秋亭十分堅持:“他起床了我就起。”

  然而田伯光也是這麽想的。

  最後他們倆的午飯,都是令狐衝給他們端到床上吃的。

  一直等到下午,覺得這太過幼稚的楊秋亭終於結束了這場攀比,率先下了床:“師兄,你太無聊了。”

  田伯光坐在凳子上喝了一口水,不想跟他說話:“但是贏的人是我!令狐兄,你說誰更無聊?”

  令狐衝趴在桌子上,並不想為了一個得罪另一個:“你們真是……”

  他忽然想起楊秋亭那另一位師兄,不禁感歎,幸虧還有那麽一個正常人。

  田伯光想了想,道:“今晚有燈市,咱們去不去?”

  楊秋亭沒什麽興趣:“跟你們逛,好像沒什麽意思,我不去了。”

  田伯光和令狐衝都很憤慨:“我們也不想跟你逛!”

  但被楊秋亭這麽一掃興,他倆也不想去了,又沒有佳人作陪,一群大男人逛什麽逛。

  田伯光慢悠悠道:“話說回來,聽說這裏有座景夕樓,裏麵的唐溪雪的古琴號稱一絕,咱們什麽時候去聽聽。”

  楊秋亭卻搖了搖頭:“你這話應該對顧師兄說,懂音律的是他,我這種人還是算了,過去多浪費,對我彈琴可太欺負人家姑娘了。”

  田伯光哈哈一笑:“唐大家不隻是琴彈得好,也精通書畫,多少公子哥都想請她下筆呢,拿出去很有麵子的。”

  楊秋亭道:“又不能請人家畫了送給我。”

  田伯光翻了個白眼。

  思量了一會兒,田伯光忽然突發奇想:“不然我今晚把唐姑娘搶出來,看看樓裏麵會嚇成什麽樣?”

  楊秋亭用唾棄又嫌棄的眼神看著他。

  田伯光委屈道:“我又不對她做什麽,不都說了嘛,隻要有你在,我就不開工。”

  楊秋亭謝謝他:“我可真謝謝你,你放過人家姑娘吧,忙著彈一晚上進賬不斐,擋人財路是要結仇的。”

  而且其他清倌人也就算了,景夕樓是屬於日月神教的,田伯光他們不知道,楊秋亭卻是知道,唐溪雪是這一帶的負責人,平時拋頭露麵都是有計劃的,耽誤了她的業務,最後他和東方不敗可是收入減少的受害者。

  他們吵吵嚷嚷一整天都沒找出什麽有意義的事情可幹,隻等著第二天繼續趕路了。但正在這時,客棧的掌櫃親自來給楊秋亭送信。

  一見掌櫃那恭敬的麵色,楊秋亭和田伯光均是一愣——有什麽要事需要他親自過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