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因為我是鬼
作者:易顯非      更新:2021-03-01 21:18      字數:4919
  任我行應了楊秋亭的邀賭,然後他輸了。

  在很多時候,失敗就要付出代價。這一次,任我行要付出的代價是未來的全部希望。

  “任老前輩,承讓了。”楊秋亭神色淡然,將仁義劍收回劍鞘。

  任我行倒在地上人事不省,足足一刻鍾的時間,才慢慢開始顫動,強撐著坐了起來。

  “你,究竟是人是鬼?”任我行的聲音與交手前並無不同,但其他人都不知道,他此刻體內仿佛千萬柄小刀在亂紮,能維持麵色不變聲音平穩就是用了全部力氣。

  楊秋亭的神色有些恍然,微微笑了:“如果隻有死過才能做到一些事情,那麽說我是鬼,也無可辯駁。”

  如果他已經不再是與常人無異的存在,如果他骨子裏已經染上了無法除去的死亡氣息,那麽這大概就是他穿越的代價。

  到此刻,他終於明白,他走過地府跨越時空來到這個世界,原來是為了得到那個人,為了替那個人做一些事情。

  如果能幫到那個人,那這折磨他數年的寒氣便有用。

  穿越是他楊秋亭開的掛,同樣,又有誰敢說,他這個人的存在,不是他的教主所開的掛呢?

  任我行不是頭腦混亂的弱智,事已至此,他哈哈一笑:“好,今日一戰,老夫心服口服。”

  他沒有負隅頑抗的意思——沒有反抗的本錢和能力,談什麽反抗呢?

  隻是若沒了武功,今後的一切,他還需要細細思量,那些從前他心內轉過百次千次的念頭,統統都要推倒重來。

  任我行不說二話,當著楊秋亭的麵自己廢去了丹田。

  他不是心存僥幸的人,若是敢把楊秋亭當傻子,那便是把楊秋亭背後的東方不敗當傻子。自廢內力不算是真正的懲罰,既然說的是自廢武功,換一句話來說,就是從今往後再也無法練武,任我行這樣的人,還不至於明晃晃的耍這種不高明的小聰明。

  而他廢話不多,直接實誠的毀掉了自己的三處丹田,如此配合的領受懲罰,楊秋亭當然是不會強求其他。

  當著任我行的麵,楊秋亭告訴梅莊四友,今後依然給任我行往常的待遇,不必優待,但也不可從此怠慢。

  四人自然點頭稱是。

  離開地牢,回到梅莊之中,黑白子忽然道:“楊公子,為何不讓那位切斷筋脈?”

  楊秋亭搖了搖頭:“斷了他的筋脈,從此手腳無力,要用人一口一口喂著吃飯一下一下幫著起居?不必如此。”

  他說完,又看著黃鍾公道:“大莊主,這梅莊地處江南氣候宜人,我看大家都過得不錯。”

  他這話聽著很正常,但神色不像是在表揚。

  黃鍾公雖然一直沉浸於琴劍之中,但也不是遲鈍之人,聞言神色一凜,繼續等他發話。

  楊秋亭繼續道:“雖說天高路遠,但該有的規矩還是要有。幾位莊主自然是忠於神教的,隻是江湖無小事,縱然無風無浪,教主也更希望各位謹言慎行,梅莊上下不說如在黑木崖一般,但決不可疏忽遺漏,讓風聲說透就透,從細小處埋下隱患。”

  他這話不僅是建議他們以後謹慎點,也是要他們將梅莊防成鐵桶一般,發覺不對及時上報,而這些消息除了報給黑木崖,其他地方就不應該有機會探查到了。

  四人連聲稱是。

  楊秋亭微笑道:“昨日服侍我的素煙姑娘就很不錯,若是梅莊的仆人都如她一般,處處小心謹守規矩,我這一趟便沒有白來。”

  他又說了幾句,便告罪一聲,不再打擾梅莊四友整頓莊內事務,回到了房間。

  坐在凳子上,楊秋亭的手指動了動,又看向窗外,似乎在等什麽。

  昨天,他沒有給任我行下影響武功和戰鬥的藥。

  事實上,對於涉及到武功的事情,楊秋亭從不用任何陰謀詭計和不入流的招數,他隻要正麵勝敵。

  他也會悄悄用些不好的手段,但不會是為了自己。

  等到下一個消息被探查過來,他就可以離開梅莊了——不過,他接下來首先要做的不是趕回黑木崖。

  楊秋亭回想著今日與任我行的一戰,心內輕輕歎了口氣。

  果不其然,現在任我行還沒有將吸星大法刻錄下來,囚牢裏鐵板上空無一字。

  在與任我行交手之時,他在最初的二三十招裏表現平平,僅僅是與任我行相互試探而已,中途用木劍幾次不動聲色的劃過鐵板,沒有任何細微的凹凸不平之感,那鐵板上光滑一片。

  這次江南之行,是沒辦法把吸星大法帶回去了,也幸好東方不敗已經不再執著於要它。

  他正想著,忽然聽到門外有人靠近。

  “稟公子,四位莊主請您往大廳去。”是素煙的聲音,這一句話可沒有任何漫不經心之感了。

  楊秋亭嗯了一聲,起身便去。

  黃鍾公等人在大廳等他,麵上卻沒有輕鬆之意,而是有些糾結。

  “楊公子,您看?”

  楊秋亭點了點頭,表情沒什麽變化:“我知道了。曲小姐現在已經想辦法盯著了?讓她暫時不要露麵,等我過去後,讓她趕去宣州附近等我。”

  宣州亦是地處江南,是杭州到洛陽的必經之地,距離這裏不遠。

  黃鍾公點頭稱是。

  楊秋亭看著手中的字條,心想,任盈盈這次還真是冒了大風險。

  次日,楊秋亭背著小包裹離開了梅莊。

  從西湖到湘湖,楊秋亭坐在一葉小舟上,遠遠地看到一個窈窕的身影時,麵上露出些許無奈的神色。

  他不往前去,隻是隨著水流漂,過了一會兒,餘光注意到任盈盈的身形猛地一抖,他依然是瞧著風景,一副全沒有注意到的樣子。

  獨坐在舟中的任盈盈已經驚住了——他不是一直在黑木崖陪他的東方教主嗎,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一瞬間,任盈盈甚至想,他究竟是人是鬼?

  而與此同時,在千裏之外的華山玉女峰上,令狐衝正在催促嶽靈珊下峰回去休息。

  昨日玉女峰上大雪飄至,嶽不群等都下山辦事,嶽靈珊傍晚冒著風雪爬上來給他送飯,路上摔了一跤,還差點滾落山崖,雖然飯都沒了,但能見到她,看到她磕得頭破血流的樣子,讓令狐衝又高興又心疼。

  天色已經大亮,大雪已止,令狐衝生怕師弟師妹們發覺不見了嶽靈珊。他們雖然關係親密,但現在終究還隻是師兄妹,若有風言蜚語,那可大大對不起小師妹了,隻說笑了一陣,便催她下崖。

  嶽靈珊兀自戀戀不舍,道:“我要在這裏多玩一會兒,爹爹娘親都不在家,悶也悶死了。”

  令狐衝柔聲哄道:“乖師妹,這幾日我又想出了幾招衝靈劍法,等我下崖之後,陪你到瀑布中去練劍。”

  他說了好一會兒,才哄得她撅著小嘴同意下崖。

  當日黃昏,是五師弟高根明送飯上來,說嶽靈珊受了風寒,發燒不退,臥病在床,卻掛記著大師哥,命他送飯之時,最要緊別忘了帶酒。

  令狐衝吃了一驚,極是擔心,知她昨晚摔了那一跤,受了驚嚇,恨不得奔下崖去探望她病勢。

  他雖然餓了兩天一晚,但拿起碗來,竟是喉嚨哽住了,難以下咽。

  高根明知道大師哥和小師妹兩情愛悅,一聽到她有病,便焦慮萬分,勸道:“大師哥卻也不須太過擔心,昨日天下大雪,小師妹定是貪著玩雪,以致受了些涼。咱們都是修習內功之人,一點小小風寒,礙得了什麽,服一兩劑藥,那便好了。”

  豈知嶽靈珊這場病卻生了十幾天,直到嶽不群夫婦回山,以內功替她驅除風寒,這才漸漸痊愈,到得她又再上崖,卻是近二十日之後了。

  兩人隔了這麽久見麵,均是悲喜交集。

  嶽靈珊凝望他的臉,驚道:“大師哥,你也生了病嗎?怎地瘦得這般厲害?”

  令狐衝搖搖頭,道:“我沒生病,我……我……”

  嶽靈珊陡地醒悟,突然哭了出來,道:“你……你是記掛著我,以致瘦成這個樣子。大師哥,我現下全好啦。”

  令狐衝握著她手,低聲道:“這些日來,我日日夜夜望著這條路,就隻盼著這一刻的時光,謝天謝地,你終於來了。”

  嶽靈珊看著他,道:“我卻時時見到你的。”

  令狐衝奇道:“你時時見到我?”

  嶽靈珊道:“是啊,我生病之時,一合眼,便見到你了。那一日發燒發得最厲害,娘說我老說囈語,盡是跟你說話。大師哥,娘知道了那天晚上我來陪你的事。”

  令狐衝臉一紅,心下有些驚惶,問道:“師娘有沒生氣?”

  嶽靈珊搖了搖頭,道:“娘沒生氣,不過……不過……”說到這裏,她突然雙頰飛紅,不說下去了。

  令狐衝道:“不過怎樣?”

  嶽靈珊低著頭道:“我不說。”

  令狐衝見她神態忸怩,心中一蕩,忙鎮定心神,道:“小師妹,你大病剛好了點兒,不該這麽早便上崖來。我知道你身子漸漸安好了,五師弟、六師弟還有林師弟給我送飯的時候,每天都說給我聽的。”

  嶽靈珊道:“那你為什麽還這樣瘦?”

  令狐衝笑了笑,道:“你病一好,我即刻便胖了。”

  嶽靈珊道:“你跟我說實話,這些日子中到底你每餐吃幾碗飯?六猴兒說你隻喝酒,不吃飯,勸你也不聽,大師哥,你……為什麽不自己保重?”

  說到這裏,她眼眶兒又紅了。

  令狐衝道:“胡說,你莫隻聽他。不論說什麽事,六猴兒都愛加上三分虛頭,我哪裏隻喝酒不吃飯了?”

  說到這裏,一陣寒風吹來,嶽靈珊機伶伶的打了個寒戰。

  其實正當嚴寒,危崖四麵受風,並無樹木遮掩,華山之巔本已十分寒冷,這崖上更加冷得厲害。

  令狐衝忙道:“小師妹,你身子還沒大好,這時候千萬不能再著涼了,快快下崖去罷,等哪一日出大太陽,你又十分健壯了,再來瞧我。”

  嶽靈珊哼道:“我不冷。這幾天不是刮風,便是下雪,要等大太陽,才不知等到幾時呢。”

  令狐衝急道:“你再生病,那怎麽辦?我……我……”

  嶽靈珊見他形容憔悴,心想:‘我倘若真的再病,他也非病倒不可。在這危崖之上,沒人服侍,那不是要了他的命嗎?’

  想到這裏,她隻得道:“好,那麽我去了。你千萬保重,少喝些酒,每餐吃三大碗飯。我去跟爹爹說,你身子不好,該得補一補才是,不能老是吃素。”

  令狐衝微笑道:“我可不敢犯戒吃葷。我見到你病好了,心裏歡喜,過不了三天,馬上便會胖起來。好妹子,你下崖去吧。”

  嶽靈珊目光中含情脈脈,雙頰暈紅,低聲道:“你叫我什麽?”

  令狐衝本就日思夜想,此刻見著她沒忍住這樣叫出了口,頗感不好意思,道:“我衝口而出,小師妹,你別見怪。”

  哪怕是在數百年後的現代,若是並無血緣關係,哥哥妹妹也多半不隻是單純的兄妹之情,更不用提是現在,令狐衝這樣脫口而出,已經是將心意明晃晃的亮出來了。

  他們是武林中人,嶽靈珊雖不是走一步都要顧三步的深閨少女,卻也聽著臉頰發燙。

  嶽靈珊的小臉紅彤彤的,小聲道:“我怎會見怪?我喜歡你這樣叫。”他若是不這樣叫,她才要心裏不高興呢。

  令狐衝心口一熱,隻想張臂將她摟在懷裏,但隨即心想:‘我當敬她重她,豈可冒瀆了她?她現在隻是我師妹,可不能不規矩。’

  他努力按捺下自己的念頭,忙轉過了頭,柔聲道:“你下崖時一步步的慢慢走,累了便歇一會,可別像平時那樣,一口氣奔下崖去。”

  嶽靈珊笑道:“是!”慢慢轉過身子,走到崖邊。

  倘若是楊秋亭在這裏,定然是要跑到嶽靈珊背後,一把拎起她扔到令狐衝懷裏的。在他這等現代人看來,過於含蓄的雖然也美,但終究及不上先抱到懷裏再說,既然已經是兩心相悅,都是成年人了有什麽好怕的,又不是真要做什麽。

  不過若他敢這麽做,令狐衝一定會拔出劍衝著他的混賬腦袋就砍。

  令狐衝聽到她腳步聲漸遠,回過頭來,見嶽靈珊站在崖下數丈之處,怔怔的瞧著他。

  兩人這般四目交投,凝視良久。

  令狐衝恍若夢中,輕輕道:“你慢慢走,這該去了。”

  嶽靈珊的回答更輕:“是!”說罷,她這才真的轉身下崖。

  這一天中,令狐衝感到了生平從未經曆過的歡喜,坐在石上,忍不住自己笑出聲來,突然間縱聲長嘯,山穀鳴響,這嘯聲中似乎在叫喊:我好歡喜,我好歡喜!

  那又高興又興奮的嘯聲仿若發瘋一般,聽得遠處山峰中一個青衣老者直搖頭,起身想看看,又歎了口氣,重新在一張舒舒服服的大床上躺了下來。

  小劇場——

  青衣老人:年輕人就是一驚一乍的,等到了我這歲數就會淡定了。

  嗷嗷嗷!砰砰砰!!

  青衣老人:混賬小子你又在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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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後半段選自笑傲江湖原著,有增添刪改。

  ……媽耶,怎麽發現又從原著中搬了,以後要盡量避免這種情況,這像是湊字數啊(倒地不起)

  抱歉,各位,作者太萌衝靈這幾段了,現在他倆近乎表白應該就可以結束這段,以後不拉出來秀恩愛了(其實是從這之後衝靈就沒什麽原著糖了,哭唧唧)

  任我行副本完成進度百分之九十!

  話說,要不要搞一個有獎競答呢——本文中最大的掛比會是誰?

  應該不會有人猜中的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