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地牢之行
作者:易顯非      更新:2021-03-01 21:18      字數:3207
  黑白子和禿筆翁以為他要見任我行,但來到後堂,楊秋亭忽然冷不丁的停下了。

  黃鍾公也有些意外,道:“楊公子?”

  楊秋亭露出今日踏入梅莊後的第一個微笑,但那笑毫無溫度:“這幾年來,你們給他送飯食飲水,是每日幾次?”

  黃鍾公答道:“每日一次,是在傍晚時分。今日的飯食現在就快要準備好了。”

  西湖地牢裏什麽都沒有,也什麽都不允許有,吃穿用具皆是來自梅莊,無論是平日給任我行送飯的聾啞老人還是任我行本人,所用東西都找不到第二個來源。

  在他來梅莊之前,東方不敗恨不得把自己縮小了藏到他兜裏,隻可惜做不到,才給他灌輸了好幾個時辰的注意事項。楊秋亭早就知道任我行的日常起居,不過是再問一句確定一下而已。

  “我去看看。”楊秋亭毫無征兆地說道。

  幾人都有些驚訝,但也沒有理由違抗,當即換了方向。

  來到廚房,便見一個飯籃已經裝好了,廚房的人在各幹各的,隻有兩個仆從站在一邊,看上去再等一會兒就要拎走。

  見楊秋亭這個生麵孔來了廚房,廚房裏的人都大吃一驚,但見三位莊主都客客氣氣的陪著,誰也不敢多瞧一眼,兀自做自己的活。

  楊秋亭盯著那飯籃看了兩眼,問道:“這是特別準備的麽?”

  黃鍾公道:“是。每日隻此一份。”

  楊秋亭點了點頭,走上前去,伸手揭開蓋子,定睛一看,原來是一大碗米飯,飯上堆著一些菜肴,沒有葷菜,隻是幾樣素的,盡是蘿卜、豆腐之類的,旁邊有個瓦罐,罐內盛著些湯,再細細一看,那又不是湯,而是一罐清水。

  沒用仆從動手,楊秋亭自己又將蓋子合上,伸手一抓,將飯籃拎起來,道:“走吧。”

  黃鍾公和禿筆翁心想,他大概是要借送飯去看看任我行,唯有心思敏捷的黑白子覺得沒那麽簡單。

  由於這次去地牢是有三位莊主同去,楊秋亭又是一副生人勿進勿問的樣子,黃鍾公便沒有讓其他仆從隨同,僅僅是他們四人進了內室。

  室內一床一幾,陳設簡單,床上掛了紗帳,甚是陳舊,已呈黃色。黃鍾公握住銅環,向上一提,一塊四尺來闊、五尺來長的鐵板應手而起,露出一個長大方洞。這鐵板厚達半尺,顯是甚是沉重。

  黃鍾公將這鐵板平放在地上,對楊秋亭略一點頭,便向洞中躍入。

  楊秋亭也隨之躍下,身後的黑白子與禿筆翁自是跟隨。

  下麵的牆壁上點著一盞油燈,發出淡黃色光芒,置身之所果然是個地道。他們行了約莫二丈,前麵已無去路,隻有一扇大門。

  黃鍾公從懷中取出一串鑰匙,插入了一個匙孔,轉了幾轉,向內推動。隻聽得軋軋聲響,一扇石門緩緩開了。

  走進石門,地道一路向下傾斜,走出數十丈後,又來到一扇門前,這第二扇門是鐵門。

  黑白子上前,從懷裏取出一把鑰匙,將門開了。

  地勢不斷的向下傾斜,隻怕已深入地底百丈有餘。地道轉了幾個彎,前麵又出現一道門。

  第三道門戶卻是由四道門夾成,一道鐵門後,一道釘滿了棉絮的木門,其後又是一道鐵門,又是一道釘棉的板門。這次開門的是禿筆翁。

  此後接連行走十餘丈,不見再有門戶,地道隔老遠才有一盞油燈,有些地方油燈已熄,更是一片漆黑,要摸索而行數丈,才又見到燈光。再前行數丈,地道突然收窄,必須弓身而行,越向前行,彎腰越低。

  又走了數丈,黃鍾公停步晃亮火折,點著了壁上的油燈,微光之下,隻見前麵又是一扇鐵門。

  鐵門上有兩個鑰匙孔,其中一個在鐵門的中央,中央開了一扇小小的門,倘若打開這小門,出現在他們麵前的就會是一個尺許見方的洞孔。而一側的另一個鑰匙孔才是控製打開這扇鐵門的。

  按照東方不敗說的,這中央的小門鑰匙是一個聾啞老人拿著的,他負責每日接過梅莊送來的飯菜,從這洞孔裏把飯塞進去。

  這鐵門看上去厚實無比,恐怕就算他們在這裏大聲唱歌,裏麵的人也完全聽不到。

  前三扇門是他們三人所開,最後一扇要用丹青生的鑰匙,黑白子剛想上前開門,便見楊秋亭擺了擺手。

  楊秋亭道:“我今日不見他,給他送頓飯而已。”

  他們正說著,一個滿頭白發滿臉皺紋的老者像是掐準了時間,來到這裏,出現在他們麵前。這老者正是地牢裏唯一一個看守。

  梅莊四友是不可能每天都一起來這地牢的,一般來說,他們還有另一個通道,通過那裏把飯籃傳過來。

  但那個通道走到底時就隻能止步,洞口太過狹小,連小孩子都爬不過去,隻能夠將小巧的飯籃塞進去,那一邊,常年居住在那裏的地牢看守就每天掐準時間去等著,在那裏接過飯籃,再轉身走回去,給任我行送過去。

  今日想必是那裏的人空手過去,沒給老者任何東西,讓他知道了今天飯菜不從那裏過,便空著手來這裏了。

  楊秋亭將飯籃遞給老者,隨後對黃鍾公等人道:“有勞三位莊主暫且回避,我陪任先生在此用飯,稍後便原路返回。”

  黃鍾公等人知道他是來找任我行的,又是從總壇過來,恐怕來者不善,他們並不大在意任我行如何,反正楊秋亭是東方不敗派來的,也輪不到他們說什麽。

  但是任我行畢竟武功高強,哪怕常年被鐵鏈鎖著,又關在這裏幾乎動彈不得,本身依然是一個武林高手。

  黃鍾公有些猶豫,道:“楊公子,任先生的吸星大法十分厲害,你要多小心。”

  楊秋亭淡淡一笑:“有勞掛念。”

  見他堅持,三位莊主便不再多話,轉身就退出他們的視線。

  楊秋亭看著那老者,伸出手指點了點自己,又搖搖頭,擺擺手。

  老者雖然雙耳已聾、口不能言,但眼神很好,反應也不慢,立時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任由他退到一旁,假裝身旁無人,從懷裏掏出自己的鑰匙,打開鐵門中央的那扇小門,又從飯籃裏取出飯菜,將木碗和瓦罐從小門中遞進去。

  門那邊隻有一個呼吸聲,雖然聽上去沉重,但呼吸均勻,吐納綿長,楊秋亭側耳聽去,立時確定裏麵的人一定是個一等一的高手。

  說起來,若非是高手,怎麽能當日月神教的教主呢,哪怕是前任教主。

  任我行像是已經習慣這樣的生活了,接過飯菜後便大嚼起來,吃完了飯,又捧起那瓦罐咕嘟咕嘟的喝幹淨,才將空掉的碗和罐重新放到老者手裏。

  一般來說,武林中人不論是耳力,還是對旁人氣息的敏銳度都是極高,但那有一個前提條件,就是旁人的武功修為不能高過他,否則就聽不出來了。

  楊秋亭雖然比不上東方不敗這樣的等級,但一身內力也是渾厚無比,對於隱藏氣息十分擅長,這地牢又數年如一日的沒有外人進出,任我行自然是分辨不出來,更想不到一門之隔的那邊有一個人在仔細聽著他吃東西。

  老者收回餐具,眼神迅速地往楊秋亭這邊一瞟,但見楊秋亭麵帶微笑,沒什麽其他反應,便又合上那扇小門,用鑰匙鎖起來。

  裏麵雖然是個密閉空間,但門不是完全密封的,足夠任我行呼吸所用,但空氣質量一定不會很好。而若要花力氣運動和運功,那含氧量估計就跟不上了,恐怕東方不敗下這樣的命令,也是希望任我行老老實實吃睡,不要多想別的。

  楊秋亭自他手中接過飯籃,對著他笑了一下,點點頭,便徑直轉身回去,老者對著他的背影看了一會兒,也回到一旁自己的房間。

  退出地道,楊秋亭一直走回第一扇門那裏,才看到黃鍾公三人在那裏一邊說話一邊等待。

  “有勞三位莊主了。”楊秋亭笑著上前,示意他們可以離開了。

  禿筆翁有些憋不住話,他們四個剛出了地道,眼見黃鍾公將鐵板合上,便出言詢問:“楊公子,敢問您是將任先生……”

  他的話停住了,但與此同時,黃鍾公和黑白子也支起耳朵,看向楊秋亭。

  楊秋亭隻是語氣淡漠:“任先生以後依然會過得不錯。”

  他今日踏入梅莊以來,一直是拉著一張臉,麵沉如水的模樣,方才一笑也是沒什麽溫度,現在從地道裏出來,看上去更陰沉了,眼角的陰影冷得嚇人。

  黑白子心內一動,想起他在出發前揭開飯籃蓋子的動作,瞳孔猛然一縮:“莫非,公子那時往飯裏放了東西?”

  他此話一出,黃鍾公和禿筆翁都一愣。

  楊秋亭慢慢道:“二莊主心明眼亮,不愧是精通圍棋之人。今日天色已晚,在下初來乍到,便先去休整一番,明日再去見任先生。”

  眼見他們三人都認定了他放了有毒之物,楊秋亭也不解釋,隻是默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