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劍斬三士
作者:易顯非      更新:2021-03-01 21:18      字數:4691
  劉正風本以為必死無疑,心中唯一慶幸的是把米為義推開,沒讓自家弟子遭難,誰料下一刻楊秋亭一揮劍就把那暗器彈開,讓他們師徒三人皆是虛驚了一場。

  向大年和米為義都是寧死不屈的忠義之士,楊秋亭對他們頗有好感,自然不會容許他們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害。

  而那暗器飛往劉荇和劉芹的方向,卻沒衝著他倆,而是對著一個把刀架在劉荇脖子上的嵩山弟子,一下子射中那弟子的肩膀,便聽那人悶哼一聲,當即倒了下去,原來那暗器竟是有毒。

  劉正風撫掌笑道:“丁老二,你這手歹毒,卻應驗到了你自家弟子身上。”

  陸柏冷冷地瞧了他一眼,對那十幾個嵩山弟子發號施令道:“劉正風冥頑不化,一心向著曲洋魔頭,不必留他們兩個!”說著便命令將劉荇與劉芹斬殺。

  劉菁的小臉發白,劉芹的臉都綠了,隻看著兄長,而劉荇隻是哈哈大笑:“嵩山奸賊,我爹爹和楊公子絕不會放過你們!”

  然而陸柏已經把話說出去了,那十幾個嵩山弟子卻是一動不動。

  陸柏心中一愣,仔細一看,竟看到那十幾個人都呆立在原地,是被人點了穴道失去活動能力的模樣。

  這時,從他們身後,閃出一個麵色悠然的青年:“師父,兩位師弟就交由我,還是不要托給嵩山派照顧了。”

  此人正是劉正風的另一個弟子,昨日與米為義一起,將楊秋亭和林平之帶進劉府的丁雲妨,劉正風的親傳三弟子。

  丁雲妨笑眯眯地將一個模樣古怪的道具收進懷裏,心想曲非煙那小丫頭真是什麽古怪的機關都有,便反手一推,那十來個嵩山弟子像多米諾骨牌一般,一個連著一個倒在地上,倒不是命喪當場的模樣,隻是要讓他們起來持劍,卻是萬萬不能了。

  說話間,丁雲妨已經把劉荇和劉芹一手一個,拉到劉正風身後。他自知打不過這麽多嵩山弟子,還是跟大部隊會合比較靠譜。

  他這會兒的動作十分隱蔽,也是眾人驚呼丁勉發暗器,差點殺了劉正風師徒,完全沒注意到有個今日一直都沒露麵,這會兒神不知鬼不覺出現在那裏的丁雲妨。

  劉正風向剛發完暗器的丁勉道:“丁老二,今日你是要與我不死不休了?”

  丁勉說不出來話,費彬替他答道:“不錯,那又怎樣?”

  劉正風一手提起還留著半盆水的金盆,運力便要向丁勉擲去。

  丁勉見他運勁的姿式,素知衡山派的內功大有獨到之處,劉正風是衡山派中的一等高手,這一擲之勢非同小可,當即暗提內力,準備接過來,立即再向他反擲回去。

  哪知劉正風提起金盆,明明是要向前擲出,突然間身子往斜裏竄出,雙手微舉,卻將東西送到費彬胸前。

  這一下來得好快,費彬出其不意,隻得雙掌豎立,正要暗自壓下小腹的痛楚,運勁擋住屍身,便在此時,雙肋之下一麻,已被劉正風點了穴道。

  劉正風一招得手,左手搶過他手中令旗,右手拔劍,橫架在他咽喉,左肘連撞,封了他背心三處穴道,任由那盆水落在地下。

  這幾下兔起鶻落,變化快極,待得費彬受製,五嶽令旗被奪,眾人這才醒悟,劉正風所使的,正是衡山派絕技,叫做“百變千幻衡山雲霧十三式”。

  劉正風挾著費彬,對丁勉等人道:“劉某並無他意,隻是各位不肯罷休,隻得出此下策。今日事了,劉某便攜帶家人弟子,遠走高飛,隱居海外,有生之日,絕足不履中原一寸土地。如此,可能就此作罷?”

  他方才還想要把向大年幾個弟子托付給掌門師兄莫大,但現在自己差點死於暗器之下,也幾乎連累到幾個弟子,更不用說丁雲妨又放倒了那麽多人,雙方已經是結了大仇,放著這幾個弟子在,他時時刻刻都要擔憂左冷禪找他們尋仇,是不可能安心退隱江湖的,還是要把他們一起帶走。

  陸柏見他鬆口服軟,道:“劉師兄還是先把我四師弟放開再說,我們已經放過了兩位公子,劉師兄卻還挾持著我四師弟,豈是誠心之舉?”

  劉菁見他如此厚顏無恥,剛剛還在說雙方不死不休,現在又不是主動放的,而是丁師兄救了人,父親還主動讓了一步,便要又站上高地,恨得簡直要將他一劍砍了。

  定逸師太外剛內和,脾氣雖然暴躁,心地卻極慈祥,首先出言道:“劉賢弟所言有道理,丁師兄、陸師兄,咱們答應了劉賢弟吧。他既遠離中原,等於是世上沒了這人,又何必定要糾纏不休?”

  天門道人點頭道:“這樣也好,嶽賢弟,你以為如何?”

  嶽不群道:“劉賢弟言出如山,他既這般說,大家都是信得過的。來來來,咱們化幹戈為玉帛,劉賢弟,你放了費賢弟,大夥兒喝一杯解和酒,明兒一早,你帶了家人子弟,便離開衡山城吧!”

  他們幾位的發言,已經是顧念五嶽劍派同氣連枝的情誼,給了嵩山派最大的麵子。

  現在劉正風已經洗過手,於情於理於道義都該結束這一切了,陸柏等人卻不依不饒,他們這些江湖人都心知肚明理在哪邊。

  再糾纏下去,哪怕劉正風已經與五嶽劍派毫無關係,而嵩山派是他們五嶽這邊的,他們也不能公開支持嵩山派了,保持中立提出和解就已經是在為陸柏等人找台階。

  陸柏卻道:“泰山、華山兩派掌門都這麽說,定逸師太更竭力為劉正風開脫,我們又怎敢違抗眾意?但費師弟眼下遭受劉正風的暗算,我們倘若就此答允,江湖上勢必人人言道,嵩山派是受了劉正風的脅持,不得不低頭服輸,如此傳揚開去,嵩山派臉麵何存?”

  楊秋亭這幾年見過的奇葩也不少,但能嘴硬到這種程度的真不多,眼見陸柏還在那裝模作樣的矜持著,丁勉也連連點頭,一副不能就此罷休的樣子,讓他再也壓不住怒火,冷笑出聲。

  “今日嵩山派還有什麽臉麵在?”他此話一出,頓時讓陸柏麵色徹底沉下去。

  楊秋亭冷冷地笑道:“依我看,最沒臉麵就是你,偏偏還要做出這等派頭,真是讓人笑掉大牙!”

  陸柏的臉上徹底掛不住了。

  今日的事的確如此。費彬和丁勉雖然也是一招傷在楊秋亭手裏,卻是被敵人所製,而他先是指揮不動自家的弟子,丟了個大大的麵子,又在怒火攻心之下被楊秋亭一掌拍得吐血,比其他兩個更丟人。

  但再怎麽樣,也不能明晃晃的這麽說出來,楊秋亭這麽說話,是徹底跟他撕破臉,不容許今日的事和平罷休了。

  嶽不群不由得暗暗皺眉。

  而楊秋亭早就有心理準備。左冷禪派他們來阻止,就是要用曲洋這個理由,直接要劉正風一家的命,他既然答應了管這事,就注定了肯定會得罪嵩山派,隻是區別在於得罪的多少而已。

  連傷三個一代高手,左冷禪得知之後,一定是把他恨到骨子裏了,既然如此,他又何必留手,反正這群人遲早要完,區別無非在於跟著原著按部就班玩完還是直接把命留在這裏罷了。

  楊秋亭道:“我這個人如何,也不必藏著掖著。今日嵩山派由始至終的做派,大家都看在眼裏,人人心裏一杆稱,我不多說。要殺哪個,自己憑本事去,少來要挾別人!方才劉前輩給出的說法,就是退到最後一步的方案,既然二位不肯接受,那便是沒得談了,而既然是沒得談,你們五嶽劍派內部自相殘殺不好,雖然嵩山派不顧顏麵也要動手,但劉前輩已經金盆洗手,便不好再手上染血,如此,楊某代勞。”

  說罷他又抽出自己的木劍,道:“今日行俠仗義,先斬的就是你!”

  被他指著的丁勉登時臉比陸柏還綠,但見楊秋亭已經過來,他知道以自己的輕功躲不掉,便提起真氣迎了上去。

  眾人皆是目瞪口呆,萬萬沒想到楊秋亭剛剛還一副全聽劉正風自己純打手的模樣,轉眼間就被陸柏一句話激怒,對著丁勉就要揮劍,莫非是丁勉方才哪句話得罪了他,讓他一口氣忍到了現在?

  但是今天從頭到尾,丁勉隻是罵了一句東方不敗是魔頭,就被楊秋亭一耳光扇得說不出來話,再也沒別的發言了。

  大家還在瞠目結舌間,楊秋亭已經將丁勉打得步步後退。

  “方才給你一個巴掌,就是讓你們都老實一些,別總逮著老實人欺負。但既然你們不肯罷休,我隻好滿足你們了。”

  話音未落,楊秋亭身形一閃,木劍劃出一道弧線,電光火石見,丁勉已經僵立在了原地,慢慢地仰麵向後倒去,脖子上一個血窟窿被所有人看得清清楚楚。

  離他們交手,連一盞茶的時間都不到。

  眾人心內均是一凜。

  他們也早有心裏準備,能不依托任何勢力門派,隻憑自己闖出一番俠名,以仁義為人傳揚,這樣的楊秋亭豈會是省油的燈?

  要維護正義,要行俠仗義,首要的是絕對的實力,沒有大拳頭,拿什麽跟別人講大道理啊。

  能自出道以來從不吃癟,所到之處一直是人人歌頌,反對他的都是理虧的人,哪怕是從前沒跟他們這些大門派打過交道,也絕不是脾氣好的。

  今日見丁勉被他一劍戳死,果不其然,楊秋亭比剛剛更不好惹了。

  若是放在平日,其他人先不論,華山泰山恒山等派的高手是不會站在一旁幹看著他們被一劍一個的,五嶽劍派數年來共同進退並非是一句空話。

  但今天情況特殊,嵩山派在劉正風金盆洗手之後依然糾纏不休甚至要殺人家眷,最先壞了江湖道義,是以他們也都不好出手了,從陸柏下令殺人那一刻起,他們其實就已經站在了所有人的對立麵。

  從那時起,如果他們未能在最短時間內將楊秋亭和劉正風一家盡數了結,那麽橫死當場的便是他們,沒有第三種可能。

  楊秋亭又看向陸柏,一句話定住了幾十個嵩山弟子的腳步:“我今日無意與嵩山派結生死大仇。”

  旁邊的嶽不群心想,你都殺了丁勉了,還叫不結死仇啊。

  楊秋亭繼續道:“我隻殺這三人,全因為他們三個胡攪蠻纏死不罷休,便隻好送他們死。究竟是誰無理攪三分,不聽各位掌門的勸告,你們這些弟子也全看在眼裏。拿主意的是他們三個,罪不在你們,你們隻回去回報左掌門,這三人皆是死於我手中,不必把仇記在在場的任何一位身上。他還是專心致誌管理他的五嶽劍派吧!”

  陸柏聽到他最後一句話,心內愈發驚悚。

  但這已經是他的最後一個想法了,因為緊接著,那柄名叫仁義的木劍便對著他刺過來。

  看著丁勉和陸柏接連被楊秋亭砍死,被劉正風挾持著的費彬目瞪口呆,臉真的綠得發黑了。

  “劉、劉師兄……”他突然覺得在劉正風懷裏挺好的。

  他們本是仗著己方人多勢眾,又手握劉正風結交魔頭的大把柄,才決定拚一把,在劉正風洗手之後還要繼續緊逼的。雖然道義上不占理,但若是憑著實力強盛而一舉奠定勝局,隻要旁人沒來得及幹預,他們便也成功完成了任務。

  但現在他們沒能搶占優勢,其他人是不可能聲援他們的,兩不相幫就已經是偏袒嵩山派了,現在見楊秋亭一副蠻不講理要殺幹淨的樣子,費彬突然覺得自己今天拿錯了劇本。

  劉正風懶得理他,一下子鬆開他,把他推出去:“劉某也無意殺你,隻希望攜全家歸隱,既然目的達到,費兄自便。”

  他還沒給費彬解開穴道,費彬大頭朝下就往地上栽,而楊秋亭正好回身過來,舉起手對著他的後心一掌下去,把他拍得壓碎了兩塊青磚。

  楊秋亭長出了一口氣:“這三個奸賊今天妄圖對已經退隱江湖的人下手,我便把他們行俠仗義了,煩請諸位英雄替楊某做個見證,在場的所有人都與此事無幹,我動手快,各位縱然看見了也攔不住,不怪你們。左冷禪要找麻煩,隻找我楊秋亭一人的麻煩,莫要牽扯記恨無辜之人。”

  他對著幾個嵩山弟子招招手:“你們跟這事無關,不要再多說話了,把你們師叔師伯的屍體都抬走帶回去吧。”

  眾人看著這神一樣的展開和宣言,都覺得頗有些做夢的感覺。

  劉菁的兩隻眼睛亮閃閃的:“爹,你從哪裏請來了楊公子這麽厲害的人?”

  劉荇上前一步,把她擋在身後,劉芹也拽拽她的衣袖:“姐姐,別看了,咱們去後院找娘親吧。”

  正當此時,已經胸口中了一劍趴在地上的陸柏忽然手指微動,又是一道銀光對著他們而來,隻是雖然他下手的方向是楊秋亭,終究是因著隻剩一口氣,對方向掌控不好,那暗器對著林平之就過去了。

  楊秋亭全無防備,也是被嚇了一跳才要出手,便突然看到劍光一閃,那暗器被掃落在地,原來是一枚銀釘。

  劍光的主人收起長劍,對他們微微一笑。

  林平之連忙上前兩步拜謝:“多謝嶽先生出手相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