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月緣客棧，田伯光一臉八卦地湊過來。

  楊秋亭把這兩日的事細細一說，便聽到田伯光倒吸一口涼氣。

  田伯光道：“小師弟，你這可是同床共枕了啊，要對人家負責的。不過現在看來，不光你對他一見鍾情，他對你也是有些意思啊。”

  楊秋亭靦腆地笑笑，謙虛道：“前路漫漫，還早著呢，等他做完他的事、我做完我的事再說吧。”

  田伯光忽然抬頭看了他一眼，輕聲道：“但他畢竟是魔教中人，你不怕他心中無情？”

  楊秋亭微微笑了：“有情無情隻在一念之間，既然他不曾有情，便算不上真正無情。”

  “你不是說，他有不少小妾麽？”

  “那是因為從前他不認識我！那些東西怎麽配得上他。”

  田伯光：“……行吧。”

  相處雖不久，但他看得出，楊秋亭對女子雖不感興趣，但也是尊重的。能這樣直白地用“東西”來罵人，可見楊秋亭有多憎恨那些小妾啊。

  “唉，他實在是好看，我一時沒忍住就去主動招惹了。”楊秋亭不好意思地說道，“武功也好，雖然現在好像跟我差不多。”還沒有得到葵花寶典的東方，還不是日後天下第一的東方不敗。

  田伯光終於忍無可忍：“聽師兄的話，下次見到就上，磨磨唧唧叫什麽男人！”

  楊秋亭摸了摸鼻子：“這我可做不來，雖然我不是什麽好人，但也沒到霸王強上弓的地步啊。”

  你情我願才是樂趣所在，猴急可沒什麽意思。

  不過老實說，如果東方洗得香香的出現在他麵前，他是一定要想辦法把人撲倒的。

  見色起意，大概就是這麽沒出息。

  在衡山城又待了幾日，田伯光是個閑不住的人，說要去其他地方遊遊逛逛，也帶著楊秋亭去見世麵。

  而數日下來，楊秋亭最大的收獲就是開始有了行俠仗義的事跡，總共四次，性質是一模一樣的，都是解救被采花惡霸欺淩的姑蘇弱質女子。

  又一次被楊秋亭攔下，田伯光麵無表情地揮拳要動手，楊秋亭也不甘示弱地迎上去。

  一刻鍾後。

  “小師弟，我實在是服了，你現在武功進步不小，連我都不一定能打得過你了。”田伯光一臉生無可戀，“但你能不能別柿子揀軟的捏，光盯著我不放？”倒是多走走逛逛，管管別人啊！

  楊秋亭麵色淡淡，義正言辭道：“我隻是恰好撞到了，沒法眼睜睜看著一個弱女子受欺負。不然師兄打我一頓出氣？”

  長幼有序禮法不可違，他固然不能容許田伯光當著自己的麵幹壞事，但話說回來，田伯光畢竟是他的師兄，論起來自己救人是對的，但違抗師兄是不對的。

  田伯光做出吐血的姿勢：“你明明就是仗著我不會對你動真火！靠，要不是怕師父和顧師弟生氣，我非要狠狠地揍你一頓。”

  楊秋亭現在武功幾乎一日高過一日，經驗漲得飛快，但比起混跡江湖多年的田伯光來說還是有所不及，倘若田伯光要動真格的，他就不夠看的了。

  不過，他最大的依仗不就是田伯光不會對他這個師弟下狠手嗎？

  楊秋亭擺出一副老實的樣子，誠懇地說道：“對不住啊，師兄，我也知道你不高興，不過咱們幾乎每天都在一起，我眼看著沒別的事可做，見到你要采花，如果不管的話心裏過意不去，這才每次都壞你好事，師兄你不會真被我氣死吧？”

  田伯光見他一副乖乖的樣子，也沒法罵他了，隻得擺擺手，哼了一聲道：“好啦，不過是個女人，我還不至於這麽小肚雞腸。”

  楊秋亭高興地建議道：“快到午飯時間了，那咱們去吃飯吧！”

  “你自己去吧！！”回應他的是田伯光的一個大白眼，下一秒鍾，田伯光的聲音傳到他耳邊，“我可怕了你了，惹不起躲得起，小師弟你自己行走江湖吧，我不伺候了！”

  楊秋亭愣在了原地，等他反應過來，田伯光已經運起神行功消失的無影無蹤。

  呆愣了片刻，楊秋亭垂頭喪氣地自己去了酒樓點菜吃。

  摸著懷裏的荷包，他不禁發出了感歎——

  田伯光這個大師兄就是心軟，已經被他氣得要獨自逃走甩掉他了，還不忘臨走時往他懷裏扔一個裝滿碎銀的小荷包，怕他一個人在外邊餓著。

  不過，大概也是因為他沒有把他殺朱雀堂人的事告訴田伯光，不然田伯光應該不會明知他得罪了日月教朱雀堂還把他獨自留下的。

  大概是因為他跟著田伯光混了一段時間，又殺過人，所以身上不免帶了些江湖人的煞氣，現在可沒人來跟他搶位子了。

  他點的菜和茶剛上來，拿起筷子正要吃，便聽到一聲遲疑的招呼：“楊大哥，是你嗎？”

  楊秋亭一愣，覺得這個年輕清亮的聲音有些熟悉，轉頭看去，一個白白淨淨的娃娃臉少年正盯著他看，正是數月前有過一麵之緣的嵩山派左挺。

  見他轉頭，左挺得了些信心，走近來仔細看了看他的眼睛，才高興地在他對麵坐下：“楊大哥，我看背影就覺得像，果然是你。你上次是易容了嗎，要不是你的眼睛特別，麵對麵我都不敢認。”

  楊秋亭笑了笑：“這都被你發現了，厲害。左兄弟要加些菜麽？”

  左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道：“這裏的鯽魚湯我最愛喝，加——小二哥！”

  他又加了兩個菜，再點一壺酒，道：“楊大哥，這頓飯我請啦，算是上次你救我的回禮。”

  楊秋亭知道他不差錢，便笑著點點頭。

  左挺性子活潑，一直盯著他的臉：“楊大哥，上次我隻覺得你的眼睛好看，沒想到是你易了容，原來你長得也這麽英俊。”

  楊秋亭被他誇得心花怒放，哈哈笑道：“看來我的容貌太過優秀，才讓你在這麽多人中間一眼看到我，那我實在是太幸運了。你一個人來的？”

  左挺點頭道：“本來我是隨著師叔出來，但我想出來溜達，師叔不想，我就跑出來了。”

  “這姑蘇城是挺熱鬧，值得好好逛逛，我聽人說這段時間晚上這兒有花燈會呢。才數月不見，我看你又長高了，劍法也一定更好了。”

  聽他這麽說，左挺笑得眉眼彎彎：“師叔也說我大有長進，劍法比以前有了很大進步，隻是我爹總是說我不怎麽樣。”說著，他不服氣地撇撇嘴。

  看他年輕氣盛的表情，楊秋亭忽然想到，自己在小涼亭與東方切磋那幾招的時候，自己好像也是一副不服氣的樣子。

  見他忽然若有所思的樣子，左挺伸手在他麵前揮了揮：“楊大哥？”

  “抱歉，剛剛在想些事情。”楊秋亭回過神來，歉意地笑笑，“劍法長進固然好，人要穩重些也是很重要的，什麽時候你能擺出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估計你父親就覺得你長大啦。”

  左挺笑得前仰後合，連連擺手：“還是算了吧，我實在沒辦法。楊大哥，你怎麽隻喝茶，不喝酒嗎？”

  楊秋亭搖搖頭：“我從前沒怎麽喝過酒，後來總擔心自己酒品不好，萬一沾了酒開始鬧事就慘了，所以滴酒不沾。”

  他前世在讀大學的時候，時常跟舍友去擼串吹瓶，紅的白的也都能喝，但這一世的酒量實在不知道怎樣，楊父不喜杯中之物，他長到十幾歲都沒在家中見過酒這種東西，後來遭難跑去衡山躲著，更不會浪費錢買酒了，直到現在也沒碰過。

  左挺拿起精致的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又給他倒了一杯：“我點的是醉風酒，後勁兒不大，楊大哥嚐嚐吧，到了醉風樓不喝杯醉風酒，怎麽想都遺憾。”

  楊秋亭聞著杯中悠悠的香氣，也想嚐嚐，但他實在拿不準這具身體的酒量如何，萬一一杯進肚就大吐特吐可就實在是丟人。

  左挺瞪大眼睛看著他猶豫，想了一下，道：“算了，楊大哥，你沒喝過就別勉強了，我看你點的銀針茶也挺好的。”

  他本來是覺得不喝遺憾，但又一想，萬一楊秋亭幾杯下去仰倒在地，自己扛著他回客棧，免不了被師叔一頓責備，那還是算了，這風險太大。

  楊秋亭眨了眨眼睛，想放下但又聞著杯中醇香，最後下定決心：“我就嚐一點點，一點應該沒什麽問題的。”他隻聽說過一杯倒，沒聽說過一滴倒，應該沒事吧。

  左挺有些擔心：“那你少喝一點點，可別一激動整杯灌進去了……其實我覺得這酒不烈。”

  楊秋亭小心翼翼地抿了小小一口，頓覺口齒留香，入口的香氣似桂花一般甜蜜，又不膩人，十分清爽。

  一口下去，他覺得沒什麽大問題。

  “不然我再來一口？”楊秋亭眯起眼睛，喃喃道。

  左挺見他的目光有些不複清明，連忙按住他的手：“不不，楊大哥你停下吧，我覺得這一口已經很多了。”

  楊秋亭理智尚在，見他這麽說，便也放下了杯子，隻是感覺自己的反應比平日慢了一些，但還可以控製。

  一口下去眼神就有些飄忽不定，左挺看得明明白白，心驚膽戰地把他的酒杯沒收掉，又把酒壺放在自己手邊，給他倒上茶：“楊大哥，你滴酒不沾是對的。”沒想到他看著穩重，結果一口酒下去就有些醉意，讓左挺歎為觀止。

  楊秋亭握住左挺遞過來的茶，感覺自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便老老實實不碰酒了。

  小劇場——

  左挺：楊大哥好帥（星星眼）

  秋亭：吃菜，吃菜（得意）

  左挺：楊大哥別喝酒。

  秋亭：（咽一口酒）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