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華山往事
作者:易顯非      更新:2021-03-01 21:18      字數:3198
  楊秋亭本打算再等一日,晚間摸黑偷偷潛進福威鏢局看一看,但第二日中午忽然一拍腦門,他為什麽不先打聽一下呢?

  一刻鍾後,他從附近商販口中得知上個月林震南親自帶林平之出去護鏢了,預計幾天內回不來。

  楊秋亭有些無語地摸摸鼻子,對於無緣再見林平之一事也沒辦法,決定不再多做停留,趕回衡山繼續閉門練功。

  混元功法中包含著製毒法子,楊秋亭將全本背誦下來再慢慢消化,最近他研究到了化屍粉這一節。

  化屍粉據說是從西域傳來,是天下第一奇毒劇毒,遇血而成毒化水,是宋代怪傑歐陽鋒所創,係以十餘種毒蛇、毒蟲的毒液合成。母毒既成,此後便不必再製,隻須將血肉化成的黃色毒水曬幹,便成化屍毒粉了。

  隻是過了百年,化屍粉的名頭還殘留著,但早已近乎失傳,在武林中被提起的次數也是寥寥無幾,更不要提使用。

  混元功秘笈中則是十分取巧,以有毒性的植被代替,各種毒素相互反應製衡平衡,最終也能達到化屍粉的功效,雖然肯定不及正版好用,但煉製難度不大,也不必專門去尋各種毒蛇毒蟲。

  楊秋亭按照混元功中提到的辦法,找齊了相關藥材,又尋找衡山自然死亡或者非自然死亡的野物屍體,實驗多次後,他眼前第一次出現了發黃的液體。將野物化水晾幹後的粉末小心收集起來,楊秋亭用一隻撞死的山雀屍體做了實驗,果然是化屍毒粉。

  他拿出用特殊方法製成的小瓶,將化屍粉小心地收集了起來,貼身帶著作為後手。

  混元功不愧是仙都派的鎮派之寶,各種東西應有盡有,什麽方麵的冷知識都記載著,簡直是一本殺人百科全書,有它在,楊秋亭隻覺得自己立馬成了江湖一霸,不,是即將成為行俠仗義的仁義大俠。

  蓮亭,你再等一等,等哥哥的武功如臻化境就去找你。在此之前,你先安心在日月神教待著吧,這些年的魔教教主一直是任我行,東方不敗這個名號在江湖中壓根沒有人提過,你還是安全的。

  楊秋亭抿下一口茶,抬眼看向窗外。

  他正坐在衡山城中一座小酒樓上,還是老規矩二樓靠窗,憑他的目力耳力能察覺整個二樓的人員情況,同時一樓稍近的人聲也能聽個大半,茶樓酒樓一向是江湖消息傳得最快的地方,這裏的店小二幾乎都能認出他來,畢竟他每回易容的樣子都差不多。

  自打他把混元功修習了一遍後,他便不再像以往那樣縮在衡山不動彈了,隔幾天悶了便來城裏,數次走動後,把江湖中近幾年的變故聽了個遍。

  五嶽劍派自數年前那次大比後一直萎靡不振,雖然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導致沒有其他門派敢趁火打劫,但趁著五嶽劍派無力出來行走而作威作福的小門派比比皆是,也有江湖上名號響亮的個人勢力,白板煞星與青海一梟這對臭名昭著的師徒,號稱曲江二友的神刀神筆,塞北明駝木高峰,在地方上頗有名氣的黃河老祖,被尊稱為無計可施的計無施,還有江湖上聞君色變的萬裏獨行田伯光。

  楊秋亭默默聽了許久,才聽到自己那倒黴的大師兄的名字。

  田伯光還是很聽話的,梅興不許他往外傳,他就不提自己會神行功,不過由於他行走江湖多年來被公認為輕功卓絕出眾,所以名號為萬裏獨行。

  但楊秋亭實在無法理解,怎麽會有人這麽管不住下半身……也許是因為他矯情,他總覺得如果對方不願意,那麽強迫也沒什麽意思。

  以他打聽到的情況來看,現在日月神教教主還是跟四年前一樣是任我行,雖然十長老在華山全軍覆沒,但魔教別的沒有就是人多,後來者悉數補上後雖然有所損失,但也算不上元氣大傷,是以近年來幾乎沒有人敢觸魔教黴頭。

  而讓他很感興趣的是,現在大家都不知道日月教中有誰姓東方。

  也許在韜光養晦吧,或者東方不敗的名字幹脆就是日後改的?

  楊秋亭笑著搖搖頭,將這個微不足道的細節拋開。

  他正百無聊賴地坐著,一邊在體內默默運功一邊留神聽著四周的動靜,便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像是有人慌不擇路跑了進來。

  這酒樓共有四層,按照他耳朵聽到的來分辨,來人是從樓上一溜兒煙跑下來的,但如果要逃,一般人的思維會選擇跑到一樓出去躲,而不是從樓上跑下來往二樓窗邊衝吧?畢竟一座酒樓才多大,搜一會兒總能找到的。

  他正這樣想著,那人竟然已經朝著他過來了,看到他驚異的眼神,再一瞄窗外,年輕的臉上一下子湧上苦惱和晴天霹靂的表情。

  如果要楊秋亭猜測,那這家夥是慌不擇路數錯了樓層,以為下到了底層才過來的,結果靠近才發現隻能跳窗了。

  顯然這個年輕人功夫還練不到家,哭喪著臉在他身邊停下了,既想抬腳蹬著窗台跳出去,又遲疑著不敢動,一看就是沒跳過窗翻過牆的。

  楊秋亭摸摸鼻子,開口道:“小兄弟,你這是遇上了仇家?”

  那白白淨淨的年輕人一臉悲痛欲絕:“要是我爹和師叔們在就好了……”

  楊秋亭一聽這還是個門派弟子,不由得感到奇怪,正派之間就算得罪了人也不至於慌成這樣,這邊又是衡山派的地盤,莫非是外派小輩惹了衡山派要挨揍了?

  他好心地建議道:“你的仇家還沒追過來,現在跑還來得及。”

  那年輕人像是有了主心骨,立馬按他說的開始噠噠噠跑。

  楊秋亭扶額:“不是往我身後跑!二樓到一樓的樓梯在……”

  年輕人趕緊刹車要掉頭,但還沒等跑出幾步,樓上追他的人已經閃現在了他們麵前。

  來人是個身穿白衣容貌清臒的中年人,頦下疏疏朗朗一叢微白胡須,皺著眉頭對他們這邊怒目而視。

  大多數男子會將胡須蓄起,隻是稍作修整,武林中更是大多數人都懶得在意這些細枝末節。

  隻是楊秋亭還保留著現代人的一些想法,總覺得不刮胡子顯得邋遢,還需要經常清潔梳理,很影響他瀟灑如風地行走江湖。也幸虧他麵相不顯老,年輕少俠中沒有胡須的也多,所以不顯得突兀。

  而現在看到這中年人的胡須雖然不算整齊,但自有一番風度,楊秋亭在心裏對他有了些好感。

  年輕人被嚇得一哆嗦,想都沒想就又竄到了楊秋亭身後,充滿緊張地一會看看那中年人,一會看看楊秋亭。

  楊秋亭看他年紀尚輕被嚇得不知所措,心裏歎了口氣,放下茶杯對那白衣中年人道:“兄台不妨一坐消消火,這位小兄弟看著不像極惡之徒,兩位是否有什麽誤會?”

  白衣人冷哼一聲,對著楊秋亭全身上下打量了一番,發覺對方身著月白衣衫,雖相貌平庸,但周身氣度端持不凡,看得出身姿挺拔氣魄清正,便也沒有直接上去抓人,而是大搖大擺來到楊秋亭對麵坐下,冷冷道:“這小子背後大放厥詞,輕看我等,我不該教訓教訓他?”說著,自己動手拿起一隻新茶杯倒了杯茶,吹了兩口便灌下去當消火了。

  楊秋亭一副聽你辯解的表情看向自己身後的年輕人,一邊挑眉一邊伸手把他拎出來。

  那年輕人看麵容隻有十四五歲的樣子,白白淨淨稚氣未脫,一張娃娃臉皺起來,此時緊緊靠著他,抓著他的衣袖不放,小聲道:“我罵的是魔教,他聽了卻大動肝火,他才不是什麽好人呢!我又沒說錯。”

  聽這娃娃臉年輕人這樣嘀咕,那白衣人更生氣了,手掌重重地拍在實木桌上,震得桌上的茶壺水杯都是一跳,些許茶水濺了出來,劍眉橫豎怒道:“你小小年紀懂個什麽?甚麽五嶽劍派,都是一群暗算傷敵的卑鄙小人,當年一定是五嶽小人耍了詐,才讓日月教十長老有去無回,要光明正大的比,他們才未必能活著出華山!”

  他身邊的年輕人抓著他的衣袖像是抓住了主心骨,底氣十足的也是一蹦三尺高:“胡說八道,我派前輩才不是你說的那樣,暗算害人是魔教才幹的事,你不要往我們五嶽劍派潑髒水!”

  楊秋亭被他們的話震得外焦裏嫩。

  這白衣中年人肯定是個日月教教眾,說不定還是其中頭目一樣的人物,對當年日月教十長老葬身華山之事的個中內幕竟有所察覺。

  而靠在他身邊的這家夥不是衡山派就是嵩山派再不就是華山派或者泰山派的,涉世未深對本門深信不疑,不知怎的說起了當年五嶽劍派與日月神教的爭端,惹怒了那人。

  讀過笑傲江湖的楊秋亭當然知道白衣人說的是真的,但揭露真相支持魔教顯然不是明智的選擇。白衣人肯定心知肚明說出來也沒人信,又看這年輕人隻是個十幾歲滿臉稚氣的少年,才沒有真動肝火動手殺人,而是忍著怒氣蹭了他一杯茶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