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玄冰混元功
作者:易顯非      更新:2021-03-01 21:18      字數:4077
  仙都派是內家正宗,本源於武當派,算是武當的旁支,流傳至今已有百年,武功據說以輕靈見長,但由於仙都派人數稀少,大多時候隱居深山,門派弟子在江湖上走動不多,所以具體實力沒有人清楚。

  現在仙都派的第十七代掌門名叫梅興,是個四十多歲的瘦削男子,麵容儒雅略顯蒼白,一身墨綠站在竹林深處,像一幅優雅安靜的畫。

  一見他,梅興便是微微一愣。

  顧良仙上前行禮,在梅興耳邊說了些什麽。

  梅興淡淡一笑,道:“你是秋亭,是嗎?”

  楊秋亭對他行了一禮,應聲答是。

  梅興又問了他的生辰,聽了後點點頭,說要試一試他。

  楊秋亭抱拳道:“請前輩指教。”說罷擺出起勢,向梅興攻過去。

  他使的是昔日王元霸傳授的掌法,名叫飛雲掌。掌法不算如何精妙難解,每一招都偏向基礎,一整套飛雲掌使出來如行雲流水一般,由於飛雲掌注重空中變招轉向,再加上他本身內力深厚,所以看上去簡單實則難解。

  梅興也是用一對肉掌與他相對,像是在試探,不肯與他正麵對掌,隻是見招拆招一觸即分,二十招過後,梅興看清了他的套路,一掌按在他的肩膀上,結束了他的進攻。

  楊秋亭深吸了一口氣,額角已經滲出些許汗珠。

  梅興微笑地看著他,開口問道:“這掌法叫什麽名字,你練了多久?”

  得到答複後,梅興再道:“那你知不知道,飛雲掌的精髓在哪裏?”

  楊秋亭毫不猶豫道:“在下身,飛雲之所以能空中騰飛縹緲無蹤,就是因為下盤穩固不倒,雙腳牢牢抓住地麵才能發揮空中的威力。”

  梅興目光中流露出讚許,又道:“你父親應該給你留了劍譜,試給我看。”

  楊秋亭應了一聲,抽出背後的木劍。

  此時已接近傍晚,不仔細看的話,這柄做工優良的木劍更像是藝術品。

  楊秋亭的劍術更顯得簡單質樸,每一招都幹脆利索,看著不光是不好看,幾乎能稱得上枯燥無味。如果說飛雲掌雖然基礎卻也有巧妙的變招,那這套劍法就顯得乏善可陳,看上去就像是初學者練的。

  然而就是這樣一套劍法,配上一柄木劍,讓梅興心裏震驚中摻雜著狂喜。

  這世界上的武功分為兩種,一種是普世意義上的好武功,隻要得了正確的指點,按照正確的辦法練,任何資質稍微過得去的人練了就能有極大的長進,甚至成為高手,代表武功便是紫霞神功、兩儀劍法、太極劍法等,世所罕見的葵花寶典也在其中。

  但武功還有第二種,被大多數人不看好,練了長進也不明顯,而人與人之間的差距比人與豬之間的差別都大,有人能借此打遍天下,有人能憑此橫行江湖,也有人練了還不如幾個力氣大的門外漢,教是教不出來的,隻有靠個人資質和獨自領悟,代表武功是太丨祖長拳,以及楊旭留下的這套劍法。

  當年楊旭憑此劍法堪稱獨步江湖,由於他慣使一柄黑劍,一擊之間可以變招九次,所以江湖人稱九轉玄劍楊旭。

  可是這套劍法連名字都沒有。

  楊旭也是機緣巧合得到了它,並沒有敝帚自珍的意思,但他將劍法分享給同門之後,旁人才發現一模一樣的招數使出來威力是不一樣的,就像宋時開國太丨祖的慣用武功太丨祖長拳,平平無奇找不到亮點,但在有的人手中卻成了頂級秘笈。

  在退隱江湖後,楊旭見到兒子癡迷武學,心裏怎麽可能不願意教,隻是他太清楚了,自己的武功根本沒有傳遞性,全憑自身理解領悟,打鬥中瞬息萬變,怎麽可能憑借寥寥數招擋住全部?他雖是一流的劍客,但就劍法而言,實在沒有任何值得傳授的。

  作為楊旭當年最好的朋友之一,梅興對此也再清楚不過,因為楊旭曾經把這劍譜分享給他,他卻死活練不出門道來。

  而現在他親眼所見,故人之子使出的劍法雖然明顯欠缺臨陣經驗,但高深莫測已經有了名士風範,而每次劍與劍之間的碰撞中,他能感受到這個孩子給這柄木劍附加的內力,渾厚精純百折不斷,用當年楊旭的話來說,基礎的劍法對基礎的要求最高,尤其是內力,內力是武功的根本。

  而這個內力深厚到連自己都試探不出的程度的孩子,今年才二十歲。

  最後,梅興沒有選擇正麵破招,而是鉗住了楊秋亭的手腕,逼他收回了劍。

  “你,很好。”梅興的眼眶微微發紅,透過朦朧的暮光,依稀看到了當年好友年輕的麵容。

  梅興最後道:“把你的易容去了吧,我有東西要給你。”

  楊秋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被顧良仙帶到河邊洗了洗臉,又在臉上塗了些些藥膏後再次清洗,再抬頭,出現在梅興麵前的是個容貌俊秀風雅的年輕人。

  梅興道:“我是你父親年輕時的朋友,當年他曾說,如果有一日他兒女想學武功,就送到我這裏來,可惜一別數年不曾再見。今日終於見到你,你是個好孩子,也是個學武的材料,拜入我門下如何?你可以問問你師兄,我是個好師父。”

  楊秋亭聞言哭笑不得。

  但不得不說,他沒有理由拒絕梅興。而且梅興已經說顧良仙是他師兄了,顧良仙還在旁邊一個勁的點頭,無論怎麽看,這一對師徒都很讓他喜歡。

  楊秋亭當即下拜,而顧良仙已經飛快地捧著茶盤來,倒好茶遞給他。

  從楊秋亭手中接過拜師茶,梅興滿意地點點頭,示意他起來,為他重新介紹道:“這是你師兄,顧良仙。”

  站在梅興身側長身玉立的白衣男子慢慢向前一步,對他微微頷首。顧良仙生得容貌精致,不笑的時候清冷淡漠,站在那裏仿佛是靜止的。

  “見過師兄。”楊秋亭躬身行禮。

  顧良仙笑著回了禮,等待梅興說什麽。

  梅興問道:“已經四年了,這四年你在哪裏,日子過得怎麽樣?”

  楊秋亭心內一酸,輕輕歎了口氣。

  半晌,梅興拍拍他的肩膀,道:“你做得很好,怪不得內力如此,在瀑布下修煉是個好法子,雖然危險但很有用。”

  楊秋亭被他誇得心裏有些高興。

  梅興指了指顧良仙,道:“把你的混元功使給他看。”

  顧良仙凝神屏氣,閉目片刻後睜開雙眼,平日溫潤柔和的樣子全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把高傲鋒利的兵器,他本身就像一把神器。

  混元功內含掌法、劍法、內功心法、點穴、療傷等篇,攻擊時大巧若拙,提氣時腳下也踩著陣法,顧良仙隻是把劍法使給他看,就已經用了小半個時辰。

  而後,梅興又告訴他,仙都派的兩大鎮派神功一為混元功,一為神行功,混元功包羅萬千,神行功側重於輕功和步法,一般沒有人能同時學習兩種武功,所以隻會選其中一門。

  楊秋亭自然道:“那我和師兄一樣好了。”

  顧良仙一笑,梅興也笑了:“我就知道你會這麽選,因為大多數人一聽就知道混元功厲害。”

  楊秋亭撓撓頭,笑道:“那師父,沒有人一開始就選神行功嗎?”

  梅興麵色一僵,遲疑了一下才道:“有,你大師兄就是。”

  楊秋亭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顧良仙解說道:“師父共收了三名弟子,我排行第二,第三便是小師弟你。在你我前麵,還有一位大師兄選了神行功,並憑借神行功獨行天下無人能阻,江湖人稱‘萬裏獨行’。”

  楊秋亭失聲道:“萬裏獨行田伯光?!”

  梅興一臉本派之恥的表情,顧良仙的神色也是一言難盡。

  三人相對無語,最後梅興歎氣:“我委實沒有想到,他會把神行功用在那種地方……倒是練到家了,任誰也逮不住。去年我把他逐出師門,不許他在外麵提仙都派的名字,也不許泄露神行功的名字,這樣咱們的清譽應該沒什麽問題了。”

  楊秋亭同情地看著師父,心裏為他鞠了一把淚。話說,以後若是遇到田伯光采花,他是管還是不管呢。

  梅興強自打起精神來,讓顧良仙把混元功法拿過來。

  楊秋亭接過功法秘笈,按照梅興說的,把厚厚一冊一頁頁翻開看過去,有不懂的就問顧良仙,確保每一部分都沒有練岔。

  等他們幫他梳理完,天色已經極晚了。

  梅興笑著總結道:“這功法對內力基礎的要求極高,這麽多年來我見過這麽多人,從沒有人內力能像你一樣渾厚精純,這便是上天注定了,你該學這門功夫。”

  他也聽說過有門叫吸星大法的邪功,能吸取別人的內力為己所用,但畢竟是歪門邪道,別人的內力如何與自己完美契合?練武之人內力極為重要,若是斑駁不純,哪怕再高深也要大打折扣,甚至危及自身。

  楊秋亭的內力不隻是充沛,更毫無雜質,仿佛就是為這門功法而生的,就好像田伯光的經脈資質極適合輕快路子一樣。

  一提起田伯光,唉。

  楊秋亭試著運轉了一下內力,心內一動,道:“師父,您有沒有覺得我的內力不太對勁?”

  梅興一驚:“什麽?”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走過地府穿越生死,楊秋亭體內一直帶著陰寒森然的真氣,這股莫名的氣息讓他每個冬季都有很長一段時間萎靡不振,又極大地強化了他對武學的領悟速度。

  楊秋亭把自己每年冬日通體冰寒的情況一說,又說自己的內力是陰森森的,讓梅興和顧良仙聽得滿臉問號。

  梅興想了一下,問道:“那你剛剛跟我比試,我怎麽沒感覺到你的內力冰寒?”

  楊秋亭老老實實道:“我的內力一般是冰寒的,但也可以在身體裏自己加熱,那麽輸出的內力就跟正常人一樣。我不知道冰寒的內力侵入別人會造成怎樣的後果,所以從來都是自己把內力加熱後才使出來。”

  梅興卻是麵露喜色:“傻徒兒,你天生就擁有一招致命秘訣,被別人的內力入侵是多麽嚴重的事情,按照你這種先天冰寒的情況,隻要與別人對掌贏了,若你願意,對方的生死就在你的掌控之中,這在生死相搏中可占大便宜了。”

  楊秋亭第一次聽別人說這個,聽著也是十分高興,懷抱著這麽一個大殺器,他終於知道穿越者開掛是什麽感覺了。

  如果這樣的話,那他的武功跟別人也不一樣,加上冰寒的效果,他的混元功該改稱玄冰混元功了。

  若是世界上存在玄冰,那大概隻有他能天生擁有。

  也許有一天,他會有機會與左冷禪切磋,親身體驗寒冰真氣觀感如何。

  天快亮時,梅興帶顧良仙走了,臨走之前給了他一枚翡翠吊墜。

  “你在衡山練功效果很好,本來我想帶你走,但現在想想你還是繼續呆在衡山吧,好好修煉!如果有一天衡山派的人發現了你要與你為難,你就亮出這枚吊墜,跟他們報我的名字,這是衡山派曾經贈給朋友的,不管是莫大還是其他人都不會為難你,就算不照顧你,也不至於泄露你的行蹤。”

  楊秋亭出揣好混元功秘笈和信物吊墜,感覺數年來一直縈繞心頭的陰霾散去大半。

  他大概是真的要翻身了,從一個小心翼翼活下去努力鍛煉的螻蟻,看到了走向未來的平坦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