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夫人到的時候林驚雨正在給醫學院裏的女醫上小課，教的正是剖腹產的知識。醫學院裏的女醫大多都是未婚未育的小姑娘，聽到林驚雨講解這些內容，一時間又是羞臊又是好奇，等林驚雨真正講到順產需要注意的點的時候，這些人臉色就開始發白起來。

  聽著就嚇人。

  今天的課程隻是一個概述，之後才會一點點把知識掰開了揉碎了教給學生們。

  不過還是有學生有些不滿，舉手道：“林老師，我們是來學習當女醫當大夫的，不是要當穩婆的。接生這種事情，應當交由穩婆來做才是。”

  林驚雨頓了下，看著說話的人片刻突然笑了下，“如果有誰不想學，可以立刻從這個教室出去。”

  這話一出，教室中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麵麵相覷，原本那學生說話的時候，一些人臉上還帶著些許的認同的，這話一出，所有人立刻收斂了臉上的表情，隻把目光在林驚雨和那個說話的學生之間徘徊。

  那個學生見沒有任何人聲援，一張臉漸漸漲紅起來。然而，她也沒有起身離開。

  林驚雨又等了片刻，這才若無其事繼續開始上課。

  她什麽都沒有說，也沒有分辯，隻是在這堂課結束之後沉聲道：“如果有誰不想學，下一次小課就不用來了。不用覺得不好意思，我教你們這些知識，是希望你們以後用它來救人性命的。如果你們不認同，學了也是浪費，倒是不如把位置讓給願意學的學生。說不定未來，她們能多救幾個人。”

  這話說得一些學生麵紅耳赤，終於忍不住紛紛表示願意學習，也願意救人。

  林驚雨隻輕笑了聲，再沒有說什麽拿起東西走人。

  這個時候，前來傳話的人這才把秦老夫人來訪的事情說了個清楚。

  “如今人在何處？”人是在她剛開始上課的時候就來的，按照醫學院的規矩，除非是十萬火急的事情，不然不會打擾老師上課的。

  這節課將近一個時辰，秦老夫人應當不會等這麽久才是。

  “在知道林老師正在給學生上課之後，秦老夫人去了住院部，先去看望辛夫人了。”傳話的人立刻回答，“林老師先休息一下，還是？”

  “我去住院部看看。”林驚雨笑著把手中的東西都交給傳話的人，“把這些送回我辦公室就好。”

  住院部裏環境不錯，前後有兩個不同的院子，一旁都有大樹遮陰，倒是一個乘涼的好地方。林驚雨到了之後直接被人引到了後院的樹蔭之下，秦老夫人正和辛夫人說話。

  辛夫人雙眼微微泛紅，一邊說一邊拿著帕子輕輕按著眼角，秦老夫人也是雙眼微紅，一臉疼惜地看著辛夫人。

  林驚雨走近的時候，正巧聽到秦老夫人道：“我看瑾王妃是很好說話的人，到時候我與她提一提……”

  她腳步一頓，身邊跟著的人明顯也聽到了這句話，然不住輕輕咳嗽了一聲。

  秦老夫人話頭被打斷，正想生氣，一抬頭正好看到不遠處林驚雨站在原地，似笑非笑地看過來。她到底年紀大了，見過不少的風浪，倒是不顯得尷尬，這是起身的動作比平日裏要滿上半拍。

  “老婦秦氏見過瑾王妃。”秦老夫人行禮，一旁的辛夫人也連忙起身屈膝行禮，林驚雨這才露出了笑容，擺手道：“快快免禮，秦老夫人年紀大了，不用如此多禮。”

  說著她看了一眼辛夫人，又道：“辛夫人是孕婦，如今月份大，也快坐下吧。”

  等到林驚雨落座，兩人才重新坐了下去。

  因為之前的對話可能被林驚雨聽到，秦老夫人隻略微客套了兩句，就痛痛快快開口道：“想來王妃也聽到了，我這外甥女是個膽小的，原本就是頭胎，誰知道又胎位不正。這剖腹產的事情，她也不了解，隻聽聞王妃是個熟手，已經救下了好幾對母子的性命了。”

  辛夫人在一旁點頭，一雙眼睛仿佛閃閃發光一般看向林驚雨：“還有年前的義診，也救治了不少人。瑾王妃真的是救人無數，讓人敬仰！”

  林驚雨唇角微微動了下，算是回了一個笑容，對於這種直白的誇讚並不是很適應。特別是，在她知道對方別有目的的情況下。

  秦老夫人見狀歎息了一聲，“我這外甥女命苦，六七歲上就沒了母親，我當時心疼她年幼也曾帶在身邊養過一段時間，是真心把她當成親生女兒一樣疼愛的。她又膽小，自從聽聞要給她剖腹產的人並非是王妃之後，就一直夜不能寐……”

  林驚雨靜靜看著她說話，等著秦老夫人替辛夫人表達完了不安之後，這才笑著點頭道：“我明白了。”說罷她轉頭看向辛夫人，帶著同樣的笑容，道：“還請辛夫人放心，剖腹產的時候我會一直在一旁守著，至於白女醫的水準你也不用擔心，她之前也同樣有幫人做過剖腹產，母子至今平安，沒有任何的意外。”

  辛夫人沒想到林驚雨竟然是裝作不懂的應對，一時有些著急，忍不住道：“既然王妃並非是那日有事，又能守在一旁，為何不親自給我剖腹產？這畢竟是把肚子打開取出胎兒，我——”

  “白醫女也是很有經驗的醫女，對於剖腹產的過程也一樣是經驗豐富的。辛夫人你放心，隻要之前各項調查沒有問題，手術中出現問題的可能性很小。”林驚雨直接打斷了她的話。

  辛夫人頓了下，然後才道：“那為何還要我們簽那個協議？”

  林驚雨輕笑了聲，“辛夫人，你也說了那是要把孕婦腹部打開取出胎兒的，這樣的事情總歸是有危險的。意外情況的發生幾乎難以避免，我們隻能盡做大程度做到最好……”

  “可王妃你才是最好的！”辛夫人聞言雙眼一亮，“既然要做到最好，難道不該是王妃你來給我接生嗎？”

  她說著眼巴巴看著林驚雨，“不然若是我真的出了什麽事情，那個什麽白醫女能付得起責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