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驚雨把這些問題都問完，這才回頭看向白露，沉聲道：“做術前準備，讓人去煎麻醉藥。”

  “麻醉藥的劑量？”白露下意識問，林驚雨沉聲道：“你來算。我現在入內去控製產婦的情況。”

  產婦難產且已經有四五個時辰了，孩子在腹中隻怕已經很是危險了。林驚雨走到一半，轉頭看向帶人來的秦大人，沉聲道：“秦大人，勞煩你帶他們去簽協議。”

  雖然以救人為主，可也不能忘記保護自己。若真不能母子一起救下，總不能被人說是草菅人命。

  這事兒秦大人之前也做過，所有他尋來的孕婦前期都是由他來介紹協議的內容的。他一邊跟莊磊說一邊示意醫學院的人去拿備用的協議來。

  莊磊聽著他說各種可能，臉色又白了幾分，一旁的婦人忍不住道：“我那女兒……我那女兒……”說著就已經是泣不成聲，甚至搖搖欲墜。

  莊磊連忙扶住了自己的嶽母，看向秦大人，懇切道：“若是危機時刻，還請先保大人。我嶽母家中隻有這一個獨女，實在是不好承受失女之痛。至於我和婉娘，以後還是會有孩子的。”

  秦大人頓了下，還是示意他先簽字。

  “不簽字，大夫不好為產婦接生。”秦大人看著遲疑地莊磊，緩了下語氣勸道：“耽擱一分，你家娘子就危險一分。”

  莊磊聞言咬咬牙，提筆的時候手都忍不住顫抖起來。

  “姑爺……”一旁婦人忍不住哭喊了一聲，莊磊聞言看過去，左手抓住了右手的手腕讓右手穩定了些，這才寫上了自己的名字。

  看著最後一筆落下，秦大人這才把協議交給了一旁的女醫，示意她拿去給林驚雨。

  而趁著這個時候，剖腹產的前期工作也準備得差不多了。林驚雨已經用針灸幫著孕婦恢複了些許的元氣，此時讓人喂她喝下麻醉的湯劑，看著孕婦漸漸失去知覺，這才親自上手給孕婦接生。

  孩子胎位不正，又是順轉剖，整個過程比純粹的剖腹產還要麻煩不少，白露和君子期兩人守在一旁，不時給林驚雨遞工具，擦拭額頭上的汗水，免得汗水入眼，影響她的視線。

  屋內一片忙碌，屋外則是度日如年一般。

  莊磊和自己的嶽母陶氏根本就坐不下來，隻忍不住在院子中來回走動。因為莊磊是國子監學生的緣故，知道消息的國子監幾位好友也一並過來。醫學院的門衛看過他們國子監的腰牌之後倒是沒有阻攔，反而派了一個人一並將他們用送過去。

  而與這些人同行的還有一位他們今年才認識的人，封尚文。

  封尚文是正巧遇上他們要來探望莊磊，心中一動，忍不住就主動開口一並跟了過來。

  一行四人被帶進了住院部，封尚文仗著與林驚雨更熟悉一些，一眼看到了守在手術室外麵的小滿，連忙過去打招呼。

  小滿見是他一愣，笑著回了禮，這才道：“封公子怎麽也來了？”

  “莊磊是我在國子監的學兄，我有些擔心，就跟著幾位學兄一並過來了。”封尚文低聲應道，然後才問小滿：“不知道此時內裏情況如何？”

  小滿倒是沒有瞞他，隻是她守在門外原本知道得也不多，隻道：“聽著動靜尚好，沒有讓輸血。”

  小滿對醫學上的事情隻一知半解，在她看來沒有要求輸血就沒有大問題。

  封尚文見打聽不出更多的事情，這才略微拱手回去把對話說給莊磊等人聽。

  莊磊聽得神色變了幾次，最終還是回去安慰嶽母。

  屋內林驚雨並不知道外麵的動靜，等到小心翼翼捧出嬰兒的時候，嬰兒臉色已經開始發青了。她連忙讓白露和君子期給產婦做後期的處理，自己則給嬰兒清理口鼻，試探呼吸。

  嬰兒呼吸微弱，林驚雨見狀隻能試著一口渡氣，如此幾次這才算是勉強聽到了一聲微弱的哭聲從嬰兒口中發出。

  她這才鬆了一口氣，連忙叫人給嬰兒包裹了起來，然後吩咐人去請醫學院內擅長兒科的禦醫。

  看到有人出來，莊磊連忙扶著嶽母陶氏一並上前，陶氏緊張得問不出話來，還是陶磊顫聲問道：“大夫，我家娘子……”

  “尊夫人暫時無事，隻是孩子因為難產的緣故，在母體中時間太久，有些危險。”說完這話，負責傳話的女醫繞過他們快步跑了出去尋人。

  莊磊聞言嚇了一跳，然而想到妻子尚好，連忙過去扶住了陶氏安慰。

  至於孩子，之前難產那麽久，他心底實際已經有了不太好的預感了。

  禦醫來得頗快，腳下生風一般從眾人身邊掠過很快進了產房。一旁的人甚至都沒來得及阻止。林驚雨早已經把嬰兒放在了產房隔壁屋中，禦醫被帶進來之後立刻給嬰兒檢查，林驚雨簡單說了自己對嬰兒的急救措施。

  禦醫一邊聽一邊給嬰兒檢查，這般小的孩子，脈搏做不得準，隻能聽心脈，檢查氣息。

  等著一切檢查結束，禦醫鬆了一口氣，對林驚雨點了下頭道：“林老師的急救措施很對，孩子已經救了回來，隻是——”

  他頓了下，低聲道：“在母體內憋了太久，也不知道對以後會不會有影響。”

  林驚雨明白禦醫的意思，簡單來說就是孩子缺氧太久，說不定以後會影響大腦發育。

  她點了點頭，看了看已經睡著了的嬰兒，低聲歎了口氣。

  不過，無論如何，這兩條性命算是救回來了。

  等到守在外麵的人知道好消息的時候，也不由響起了一片歡欣之聲，等到莊磊和陶氏一並看著臉色還有些發情的嬰兒的時候，兩人都忍不住哭了。

  莊磊一邊抹眼淚，一邊忍不住對著女兒念叨：“你可是讓你娘親吃了大罪了。以後定然要孝順你娘親才是！”

  小小的女嬰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正睡著沉穩。倒是一旁的陶氏聞言輕輕拍了女婿一把，又哭又笑道：“你說什麽渾話呢，我這外孫女最是好了！以後定然乖巧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