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這樣對生命敬畏的態度才是一個醫者應當有的，而像恒國那些女醫，自以為是大夫，卻連著人的性命都不放在心中，放在眼底，口口聲聲不該偷學，分辯的時候隻說已經跟大柱一家簽下了協議，生死不論，還說什麽她們給過錢了。

  這樣的人，縱然是當了大夫，縱然醫術高明，也難稱之為良醫。

  至於緊張和害怕，並非什麽大問題，隻要闖過了這一關，以後自然會漸漸熟練起來。

  甚至於，對於林驚雨來說，醫者在一些手術前緊張反而更好。最起碼，可以避免因為疏忽也造成的一些傷害。例如，把止血棉忘在病人體內？

  丟開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林驚雨把白露又修改過的剖腹產方案和應急對應措施仔細看了一遍，確認能夠應對大多數情況之後這才放下心來。

  不說其他，隻說這個方案，白露做得還是很不錯的。

  至於真正上了手術台之後會是如何，就要看她第二日的表現了。

  幸而，白露總算沒有辜負這些年來林驚雨對她有意無意的栽培，也沒有辜負進入醫學院之後每次考試排名都在前三的水平。

  剖腹產一開始的麻醉和前期準備工作她做得格外熟練，甚至還做了一次檢查，這才深吸一口氣開始給孕婦做手術。

  整個過程比林驚雨做剖腹產要慢上不少，然而等到孕婦腹腔打開合適的大小，之後，白露原本還有些戰戰兢兢的神色頓時變得堅定果決起來。

  取出嬰兒的動作簡直可以算得上是一氣嗬成。

  雖然在林驚雨看來，她還有許多的不足，可怎麽看也不像是第一次上手術台。

  等到嬰兒取出，白露立刻交給了一旁的當做助手的女醫，然後和君子期一起清理、縫合傷口。

  後麵的事情，她們兩人已經做過好幾次了，如今做起來倒是顯得更加流暢一些，等到所有事情都處理好，白露又上前給孕婦把了把脈，確認她脈象無礙，這才抬頭對林驚雨道：“孕婦大約還有兩刻鍾左右才會醒過來。”

  麻醉藥的劑量是她算的，加上之前幾次摸脈的經驗，所以白露還是能大致判斷出孕婦醒來的時間的。

  林驚雨一樣摸過了孕婦的脈搏，對於白露的判斷倒是沒有說什麽，隻道：“留下注意孕婦情況，家人那邊我去通知。”

  又一例順利剖腹產結束，雖然產婦恢複還需要一定的時間，不過看了前麵幾例，特別是恒國女醫鬧出來的那一例危險的例子，京中上層都已經開始對剖腹產有一定的了解了。

  雨霖縣主在這次消息傳來的第二天就又帶著白夫人來了醫學院尋林驚雨。

  瑾王和林驚雨中秋之後要離京的消息知道的人並不多，不過雨霖縣主恰好是知情人之一。這會兒見了人她倒是沒有立刻提兒媳白夫人的事情，隻笑著道前些日子收拾庫房，找出來了幾塊好皮子。

  “都是上好的火狐皮子，隻是我如今年紀大了，不襯那般鮮亮的顏色，倒是王妃你如今年紀正當，用著定然好看。”雨霖縣主笑著讓人把東西送上，這才又道：“聽聞中秋之後王妃要陪同王爺出遠門，可是真的？”

  林驚雨笑著點頭，這倒是沒有什麽可隱瞞的。

  雨霖縣主笑著道：“那正好了，窮家富路，這皮子做好了，這一路上也免得你受了風寒。”

  林驚雨笑著接受了她的好意，兩人又簡單聊了幾句，雨霖縣主這才開口問林驚雨白夫人真的不需要做剖腹產嗎？

  “我之前教的動作，夫人之後有好好練習嗎？”林驚雨問道。

  白夫人連忙點頭，“每日按照王妃所言，早晚各一次，不敢大意。”

  林驚雨先是給她診脈，後又讓她去內室，簡單地摸了一下胎位，等著出來了才對雨霖縣主道：“夫人還有月餘才到預產期，如今摸著胎位已經正了不少，隻要堅持練下去，順產應當不會有問題的。”

  她說著頓了下，才又道：“若臨產之時胎位還不正，盡可以送來這邊住院部，我親自為夫人接生。”

  得了林驚雨這句話，不管是雨霖縣主還是她的兒媳白夫人皆是臉上一鬆，雨霖縣主更是握住了林驚雨的手道：“有了王妃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白夫人在旁點頭，低聲道：“多謝王妃。”

  婆媳兩人得了林驚雨的準備又客套了一番才離去，等著人離去之後林驚雨才拿起禮單看了看，都是一些出行能用上的東西，不算多貴重，勝在是有心。

  “沒想到，雨霖縣主對她兒媳還是挺關心的。”林驚雨笑了笑，叫了小滿把東西收攏好，這才去處理旁的事務。

  到了五月底的時候，京兆府尹秦大人又送來了兩位孕婦。

  這兩位孕婦，一位是胎位不正，距離預產期還有半個月。另外一個則是生到一半被緊急送來的。

  送來的孕婦已經有些脫力了，臉色蒼白。隨同而來的穩婆在一眾人的注視下飛快地解釋情況。

  孕婦生的是頭一胎，之前也沒有發現胎位不正，然而等到宮口開了，孕婦開始用力的時候才發現孩子竟然是倒著的。

  “什麽時候開始接生的？”林驚雨沉聲問。

  穩婆見她一個麵嫩的婦人，看身形也不像是生過孩子的，遲疑了下才道：“今日淩晨宮口全開，到現在差不多有四五個時辰了。”

  林驚雨聞言眉頭皺了皺，看了一眼跟來的年輕男子和一個年紀大些的婦人，問道：“你們是孕婦的什麽人？”

  “我是他相公。”男子立刻道：“我姓莊，是國子監的學生。王妃，我家娘子……”

  “我問你答。”林驚雨直接打斷了他的話，開始問孕婦的情況，包括她的體重等。這話問得一旁婦人越發著急。然而家中畢竟是有國子監學生的，她也並非是無知村婦，倒是沒有貿然開口催促什麽，隻時不時轉頭看向一旁的產房，一雙眼紅著無聲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