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驚雨回去之後倒是沒有為此多想什麽，張嬤嬤這幾日情況越來越差了，除了照顧她的小宮女之外，林驚雨把照顧自己的綠玉也給派了過去。

  她過去就聽到透著雜音的咳嗽聲，直接推門進入見綠玉帶著小宮女照顧張嬤嬤就問了一聲：“嬤嬤今天情況如何？”

  “還是咳嗽，人大部分時間也是昏迷不醒的。”綠玉眉頭緊皺，帶著幾分愁緒，“之前還咳出了血，嚇得小蕊都哭了。”

  小蕊就是照顧張嬤嬤的小宮女的名字。

  林驚雨見狀也忍不住歎了一口氣，看著已經隻能斜靠著才能睡著的張嬤嬤，見她在睡夢中都不是咳嗽兩聲，隻能搖搖頭給她診脈，然後紮上兩針減輕咳嗽的症狀。

  等張嬤嬤神色舒服了些，林驚雨才帶著綠玉出去，讓小蕊留下照顧。

  “你去一趟禦醫院，找張禦醫抓幾包藥。”林驚雨把藥方直接說給綠玉聽，隻有簡單的四五味藥，“若是張禦醫問就說是退高熱的藥，給張嬤嬤用的。”

  綠玉對林驚雨言聽計從，聞言立刻起身去了禦醫院方向抓藥。

  林驚雨站在原地看著她離去還是忍不住歎了一口氣，張嬤嬤如今的情形不大好，若是今晚半夜發起高熱來，隻怕身體就會更差了。

  她是真的沒有多少時日可活了。

  林驚雨從開始學醫家裏就教會她一句話，叫做醫生治病不治命。意思就是，縱然是再高明的大夫也不可能起死回生。

  她在前世也算是看管了生死離別的，因此隻站在原地感慨了片刻，回身就吩咐小蕊給張嬤嬤準備一些熱米湯，等著人醒過來就能吃了。

  “若是張嬤嬤沒有胃口，你就多少勸著她吃些。實在吃不下就去尋我，我給她紮兩針。”

  小蕊認真點頭，等林驚雨準備離開的時候她才忍不住怯生生的問道：“林大夫，嬤嬤是不是不會好了？”她說著聲音就有些發顫，“她要死了嗎？”

  說是小宮女那就真的是小，林驚雨問過小蕊，她今年周歲才八歲。

  這麽小的孩子，還沒見過生死呢。

  也許見過，但是大約是沒見過親近的人去世。

  林驚雨歎了一口氣，低聲道：“張嬤嬤年紀大了，不是你照顧得不好。你已經很好了，若不是有你和綠玉兩個人照顧張嬤嬤，張嬤嬤最後這段日子過得也不會這般順心。”

  小蕊舒了一口氣，一雙眼睛卻滿是淚光。林驚雨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低聲道：“去照顧張嬤嬤吧。”

  親自照料的病人要過世了，饒是林驚雨心情也不會太好。綠玉那藥回來的時候張禦醫和柳禦醫兩人也匆匆跟了過來。

  見到林驚雨，兩人立刻道：“張嬤嬤情形可還好。”

  林驚雨搖頭，“我看著怕是熬不了多少天了。”當初說是最多能有一個月的時間，如今已經一個月零六天了。

  眾人心中都是有個準備的，聽到林驚雨這般說，柳禦醫和張禦醫又去給張嬤嬤把了脈，回來張禦醫道：“我看張嬤嬤並未發熱，怎麽你還開了這麽一副退熱的藥方？”

  “我擔心她今晚會發熱。”林驚雨歎了口氣，“我過會兒就要出宮了，張嬤嬤還要勞煩兩位多加照料。”

  今天輪到林驚雨休息了。因為皇上要減肥的緣故，她現在是在宮中兩日，出宮休息兩日。寧安居雖然一直開著，但是大部分時間都是賣藥丸、藥膏和膏藥，雖然看診的人少了些，可生意還能夠維持著醫館的開銷，甚至小有結餘。

  白露照例在宮門口等著她出來，見到趕車的程先立刻迎了上去，程先停車讓她上了馬車，這才送他們主仆回去。

  如今林南街附近的人都知道寧安居的林大夫出診的規律的，幾乎都是卡著時間點過來看診的。林驚雨到家之後沒多久，病人就開始上門了。

  第一個來的還算是個熟人，當初孩子受驚的孫家。

  來的正是浩哥兒的母親，孫家的少夫人。孫少夫人抱著浩哥兒進來，一見到林驚雨立刻露出笑容，道：“林大夫，你快幫浩哥兒看看吧，他這幾天都不怎麽吃東西，可愁死人了。”

  小孩子挑食是常有的事情，林驚雨給浩哥兒檢查了下，又問了下他這些日子都吃了什麽，最後笑著道：“我這邊有些開胃的山楂丸，你回去給他吃些。不過浩哥兒還小，不要吃太多。”

  她給拿了一小罐子山楂丸，一旁孫少夫人還擔心道：“不能給開藥嗎？”

  “孩子小，山楂丸都不能多吃，更何況是藥。我仔細看過了他腸胃沒什麽問題。”林驚雨笑著道：“你若是實在不放心，我給他紮上兩針。”

  大約是對林驚雨還有印象，哪怕是看到林驚雨拿著明晃晃的銀針，浩哥兒也絲毫不害怕。林驚雨手法又好，浩哥兒根本就沒感覺道疼。

  看他這麽乖，林驚雨還順手給了他一顆糖讓他吃。

  浩哥兒含著糖，不一會兒就在孫少夫人的懷裏睡著了。

  而隻這麽一會兒工夫，寧安居又有病人來了。林驚雨徹底忙了起來。來這裏看病的雖然大多都是常見的病症，不過因為林驚雨用藥到位，有時候還附加針灸輔佐治療，所以大部分病人見效都很快，大家都願意來這邊看病。

  林驚雨忙碌中還抽空去給浩哥兒起針，隻浩哥兒睡得好，孫少夫人幹脆就在隔間一直摟著他睡覺。等到林驚雨忙完，浩哥兒這才迷迷糊糊睡醒過來。

  一看到孫少夫人就揉著眼睛道：“娘，我餓了。”

  孫少夫人聽了這話大喜，連忙把浩哥兒摟在了懷中道：“寶寶想吃什麽跟娘說，娘讓人給你做，做不來就給你買！”

  林驚雨在一旁提醒道：“孩子小，容易積食，一定要控製好量才行，不能說他想要吃就一直給他吃的。”

  孫少夫人連連應下，抱著兒子讓人給了診金立刻回家了。出門的時候，林驚雨還聽到她說：“你想吃肉包子，還是吃餡兒餅？娘讓人給你燉雞湯好好補一補，好不好？”

  林驚雨搖搖頭，叫了白露一起把門給關上，這才鬆了一口氣。

  白露道：“要我說，姑娘好不容易才休息兩天，就不該開門看診。”她說著遞過去擰好的帕子給林驚雨擦汗，一臉的心疼。

  林驚雨笑著道：“這就是傻話了，在宮中，我隻能給皇上一個人看診，旁的病人我都插不上手。最多偶爾幫那些內侍和宮女看看病，哪裏比得上醫館開著病人多。”

  “就算是為了賺錢，姑娘也太累了。”白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