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弋經曆過的事足夠，雖然心境上可能差了一點，但他本身就不屬於這個世界，自帶了超脫於世的感覺，八十年就到了大乘期，剩下的二十多年，他都在鞏固境界。

  進階速度太快，總是伴隨著境界浮動，鞏固遠比突破困難。

  他還從沒試過一直閉關到達到巔峰的感覺，這感覺……怎麽說呢，有點奇怪，就好像從前他曾去過的某個魂願任務時，原主困在一個暗無天日的封印之中。

  他去的太早，那時候原主沒有離開那裏，因為那個封印隻能從外麵打破，他閑來無事，修煉到了封印打開，自破封開始便是那個世界中的至強者。

  當然，就算是假世界，世上也是不可能隻有一個至強者，那世界就算單個人無法擊敗他，聯合起來，他也逃不脫，天外天的人到世界內，有便利也會有限製，最大的限製，就是他們不能破壞天道。

  一般的宿主倒還好，體驗不到反抗天道的感覺，這個限製對他們無用，有些宿主得到強大的宿體，或本身強大再有了強大的宿體，他們才會感覺到。

  被天道臨身，有反抗之力卻被契約所束縛——這感覺對一些人而言並不好，天外天也曾有過這樣的宿主，讓時涸傷透腦筋，最後時涸的解決辦法就是按照契約辦事。

  如果這人真做到了自我超脫世界，來到了天外天，那時涸管不了，不過那時候他們也就理解了為什麽不能破壞假世界的天道，自然而然會去保護規則。

  目前為止，還沒有這樣的人能憑自己到天外天，時涸按照契約把他們重新丟回他的世界，彼時他們的魂願已經完成，因為他們曾違抗契約而直接進入輪回，漫長的輪回。

  這樣漫長的輪回足以泯滅掉此人在天外天的十次任務與他原本的所有——天外天收掉無用的靈魂，不過是一種交由輪回的懲罰，此後，它不再屬於任何人。

  總有宿主在漫長輪回中後悔，覺得天外天或無邊之境足夠強，籌碼是天外天易如反掌的事情，反而是自己在給無邊之境拚命，被利用被欺壓，覺得自己拚死拚活極為痛苦。

  或是他們看到了更廣闊的天地，視野變廣，認為不該局限在自己的小小世界，心願隨之改變，也就開始挑剔起了契約。

  時涸的辦法，就是給他們一條正確的路，如果他們能做到怎樣，就有二次許願的機會，當然契約非常重要，如果一個人想掌握他所不能掌握的力量，沒有契約，就不可能做到。

  而天外天的契約講究公平——過於放寬條件的契約，即使時涸也做不到，當然，契約也不可能出現太過分的條件，它有一個限度，或者說範圍。

  一個符合天外天法則的公平契約才被天外天保護，才會對契約雙方都有法則約束，不然雙方隨時反悔，時涸一定會占更多便宜，那時，敢說契約不公平的人反而更少。

  時涸沒有陷入循環之前，無邊之境從來沒有過叛逃者，他總是能把事情處理好，也了解各個宿主的需求，掌控著所有的係統，是非常合格的管理者。

  天外天可以沒有攻弋，但已經不能沒有時涸了。

  攻弋輕輕親了親時涸的眼睛，他最初隻有一個關於天外天的構想，雖然更改了天外天的規則，但大部分理由是希望不與其它能進入天外天的神戰鬥，那給他們帶來了太多痛苦。

  可是時涸把天外天變成了一個“友善”的地方，建立了秩序，創建了一個需要所有神聯合起來維護的無邊之境，“團結”了所有神。

  這是一件偉大的事情。

  時涸睜開眼睛，懶洋洋地：“我猜，你現在肯定又在心裏偷偷誇我呢~”

  攻弋笑了：“你就是真好的。”

  每次事後攻弋都會幫他打理好身上那些過於淩亂的痕跡，時涸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體，依然沒有多少不適，便慢悠悠地起身，軟綿綿地趴在攻弋背上：“時間快到了，你也該出關了吧？”

  攻弋點點頭，的確該出關了，境界已經穩定，還到了大乘期的小圓滿，短時間內很難再進一步，而且距離魔修到來，沒有多少時間了。

  時涸環住攻弋的脖子，被攻弋輕鬆背到桌子旁的軟墊子上乖乖坐好，喝了一口蔬菜粥，粥裏沒有油與鹽，可味道不賴，清粥小菜卻有著珍饈美味般的味覺體驗。

  他這樣一說，攻弋的臉立刻泛紅，他的廚藝並不如何出色，隻不過是幾道菜做了這麽多年，知道怎麽做最符合時涸的口味而已。

  不過時小涸算是個小小美食家，滿足了他的口味，也就滿足了不少人的口味。

  吃飽喝足，時涸靠在攻弋身上懶得動，眯著眼睛像是在打盹的貓：“修真界的格局真是有趣，表麵看是青沙氣宗一家獨大，實際上是太虛門這類的宗門暫且默認而已。”

  攻弋點了點頭：“你想改變修真界的格局？嗯……倒是不難，太虛門不願管事，壹劍宗懶得理會，但宣天閣有希望。”

  近幾年時涸一直在和攻弋討論這些門派，所以攻弋閉關了百年，就像出門遊曆了百年似的，情報信息不但沒有落後，反而各大門派的事都知道了不少。

  宣天閣是個特別的地方，它有一個特別的秘密，比如，它能隨時溝通正麵世界，很多修真界的人到正麵世界，亦或者正麵世界的人到修真界，都與他們有關。

  最有趣的是，宣天閣並非隨喜好轉移人們，而是聽從天道的指示，承當中間人的位置。

  想帶著別人往返正反世界，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宣天閣的每個人都有著極強的實力，而且每次他們都要三人一組，可即使這樣，帶人往返依然有可能折損人手。

  其中，他們折損過最多人手的一次，就是帶著一個女生的時候。

  那個女生被天道欽點，宣天閣鄭重以待，結果三個人折損了兩個，雖有天道給他們的承諾，但死去一次仍然不好受，尤其是死在了兩個世界的交錯點，仿佛被人粉碎。

  凡是死過一次的宣天閣門人大多會選擇離開宣天閣，因為他們的靈魂無法承受再一次的兩界往返，即使仍在宣天閣，他們也隻能做後勤。

  宣天閣的弟子是背叛宗門最少的，幾乎沒有，同樣也是叛逃者最多的——叛逃者覺得，他們可以很容易逃到正麵世界，讓自己逃跑的時間得以延長，現在有不少叛逃者都逃去了正麵世界。

  然而時涸撕破臉的方式就是封鎖這個世界，他們雖然逃去了正麵世界，卻暫時無法逃走，時涸會偶爾過去一趟，一個一個找出來清算。

  聞人棋是青沙氣宗的弟子，可時涸沒有加入青沙氣宗，而是加入了乾陽門，關於他們之間的淵源，需要從修真界的巨變說起。

  四百七十餘年前，修真界發生了一件關於靈石脈礦的大事，靈石脈礦不同於其他礦，即便強者，開采起來也十分危險，這些危險都是得以預料的，靈氣能滋養萬物，靈石便是濃縮的靈氣。

  凡是靈石脈礦，必然有滔天的天然毒瘴，這些毒瘴都是由靈氣滋養的各種各樣的毒草交織而成，任何活物觸碰，都會皮膚潰爛不止。

  修真界有修煉靈氣之能，強者輩出，可這些靈獸毒草也不比人差，它們最多比人修煉的進度慢一點，天賦也普遍低一點，可是隻要在靈石脈礦附近，不管是什麽，都會被滋養起來。

  除此之外，在靈石脈礦附近又有不少已成氣候的靈獸坐鎮，更是加劇了它的危險性，而且這些靈獸不懼毒瘴，又遍身膿包，刺破了，流出的濃水都含著劇毒。

  也因此，靈石脈礦是個非常危險的地方。

  修真界少有人願意開采買礦，隻有乾陽門與琨振派願意接手此事，琨振派以毒物修行，不懼毒瘴，還能借此修行，對他們而言，這些天然毒瘴是危險中的機遇。

  乾陽門則是以炎為修，他們靠著控火與煉火提升境界，毒瘴大多懼火，乾陽門剛好是這些毒瘴的克星。

  於是修真界彼此商談過後，默認了乾陽門與琨振派一同負責靈石礦，修真界大大小小的靈石脈礦都為兩家分配。

  他們出了力，其它宗門也會提供便利和丹藥，用以換取靈石，為了公平，青沙氣宗提出了一個規則。

  那就是按照每家的貢獻劃分靈石的分配，比如青沙氣宗為兩宗門開采靈石一事提供了十枚極品還靈丹，而壹劍宗隻出了一枚極品還靈丹，那麽理所應當的，青沙氣宗分配到的靈石應當是壹劍宗的十倍。

  若遇到不好衡量價值的東西，比如稀有丹藥或者鎮派法寶，則根據青沙氣宗的拍賣場所估出的價格為準——當然，估價的前提是，其中一個宗門決定收下這東西。

  如此，修真界各司其職，但是漸漸地，整件事情都變得有些不太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