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肉龍心可生死人肉白骨，龍血更能返老還童永葆青春，他們雖然知道隻吃一點的人複活不了幾次，可說不定有人食用的分量更多，更說不定還是有人逃得出去。

  如此一來，從其它渠道無法查出攻弋的來處就能理解了，被秘密培養起來的死侍或暗侍通常都是無名無姓的孤兒，永遠生活在同樣的地點，等待著為主赴死。

  而真正順著這條線查下去，查到一兩條的漏網之魚並不惹人詫異，不過之後牽扯了更多官員，至此線索全消。

  也代表了，現在皇上和溫逸序認定攻弋是暗侍或死侍，唯一讓他們奇怪的就是無論死侍還是暗侍，他們的相貌都不會太紮眼，長得惹眼的人通常會被培養者處理掉。

  更不用說是個明顯有能耐的人，正常的反應均是得到忠誠後，將人安插到某些地方，展現其更大的價值。

  可攻弋就是無法被查到，如同一個被人抹消了全部痕跡的暗侍。

  如此，便說明溫逸序沒有查到他的身份，其中最多的是猜測，猜測他的身份和曾經的經曆，以溫逸序對他的了解，查他最有可能的身份。

  也許這些猜測早已被他們所認定，還找了某些理由肯定自己的猜想。

  也許……這些內容交給他看，本身就是個試探。

  攻弋緩緩合上折子：“草民鬥膽，去審刑司……一見。”

  皇上和溫逸序對視一眼：“準。”

  審刑司關押著很多人，到處都是衙役的嗬罵聲和犯人的痛呼聲，昏暗潮濕，空氣中充斥著汙穢物的臭味以及鮮血的猩甜味。

  被關在裏麵的人許是龍肉吃的太多，傷處還在愈合著但人已經瘋了，嘴裏一直胡言亂語，說自己是真龍天子，自己才是真正的皇上。

  攻弋毫無憐憫，甚至對此感到有些快意。

  除了這位在龍麵前一直自稱“皇上”的人之外，還有很多龍記憶中曾見過的人，各個的外貌都十分年輕，可也在崩潰的邊緣、語言混亂。

  他們吃了太多龍心龍肉，一直未曾被殺死，關在這審刑司裏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滿口的懺悔。

  貪婪終讓他們付出了代價。

  龍想必也從未料到，若它逃出奉龍塔或是盡力傳出消息，有人會為它報仇雪恨，不是人們背叛了它，而是奉龍塔的秘密被掩蓋，無風無浪就無法掀開偽裝。

  攻弋忽然從身旁侍衛手中奪了兵器，所有人第一時間拉開兵器對準他，還未等動作，攻弋便砍向場中所有的被縛者。

  侍衛一愣，回頭看向沒有表情變化的溫逸序和皇上，因為沒得口令，暫時不敢輕舉妄動。

  生死人、肉白骨，龍心何其惡心，頭顱落地再生，想死無能。

  生命天生對死充滿畏懼，卻不知也該對生加之忌憚，生死終究一線之隔，苦生亦痛，怕死亦舒，但也正是因為生命對於死的畏懼，才能對生抱有尊重與憧憬。

  所以生亦何歡死亦何苦？

  腹中的龍珠亮了一瞬，攻弋再次揮刀，看著他們重新生出的頭顱再次落地，令人反胃的蠕動終於停止，眼神嫌惡的看著這些被貪心塑造而出的惡心怪物。

  眾人保持著拿刀的姿勢一動不動，都緊張地盯著已經如人頭落地的幾個人的脖子，若他們還沒死，很快就會停止噴濺血液，然後繼續蠕動著重新勾勒出肉與骨。

  這麽長的時間，哪怕每天斬他們一次，都足以讓人覺得他們達到了不死的地步，而這些人能活到現在，足以證明了他們吃了多少。

  眾人保持一個姿勢很長時間，才將將反應過來全身僵硬，看著不再重新長出來的脖子，好半晌才敢升起一絲“他們死了”這樣的疑惑，卻也無法肯定。

  良久，攻弋忽的又斬向另一個人開始愈合並蠕動著血肉的脖子，眼中詫異。

  要知道剛剛他已經用龍珠收了龍肉藥性，正常情況下，不可能再繼續生長，不過這個世界以眾願為托，到底與正常世界不同，而且藥性也可能被身體吸收掉，倒不算太驚世駭俗。

  隻是依他對世界天道的了解來看，凡人若想長生隻有眾願一途，龍體本就屬於取巧，所以龍肉的藥性也該了結於龍珠……除非龍本就隻是眾願的一種載體。

  若真是如此，攻弋不可能轉化龍珠太過順利，因為如果龍本就等同於眾願，那麽龍珠誕生之後，龍本身就沒有存在的依托了，它應該直接消散。

  可無論是龍還是攻弋，他們都沒有消散。

  龍是眾願塑造的全新的生命，沒有原本存在的痕跡，不像人成神，更不像被神點化的獸，它誕生於天地，外形與蛇相似又完全不同於蛇，照理本該身為浮萍。

  但是龍珠可轉化，轉化後龍並未消散，雖然失去眾願如同失去神骨，不再不死，可到底還存在著。

  這證明龍是天道下的產物，它是被眾願創造而出的新物種，卻也是本該出現的新物種，世間的龍本該應眾願要求僅它一隻，但若是天道的產物，恐怕不會斷絕。

  待眾願有所轉變，也許世上會出現“龍族”。

  這麽看來，龍是天道的產物，龍珠也符合情理，那麽剩下的問題就是眾願的能力，將一個本就存在的生命改造成另一種生命，甚至創造一種新的物種……

  這個世界未免太……奇怪了。

  無論哪個世界，天道的作用便是成立法則，眾生存於法則框架內生活，雖然沒有天定上限，卻有著基本結構，而存在了結構的東西，自然就擁有上限與下限。

  這相當於靈性、天賦、慧根之類的天資，在天道的結構裏，越靠近核心的部分，就會擁有越高的天資，反之越低。

  通俗來講，天道結構類似一個圓，核心便是圓心，生命則從誕生起就被固定在了這個圓裏，成為支撐結構的一部分，這就是所謂的天定之資。

  而這個世界卻不同，眾願可以造神，而眾願的誕生是無數的支撐結構，那麽勢必會出現結構崩盤，天道無法長久。

  除非，眾願並不是真正由支撐結構所創造的。

  如同其它世界，眾願類似於靈氣，真正能利用靈氣的人屈指可數，更多人哪怕擁有眾願也不可能吸收利用——如果事實如此，龍的出現，也許就是證明。

  龍並非純粹被眾願所創造，所以它才會擁有自己的思想，沒有成為眾願的提線傀儡。

  所以無論神還是龍，由眾願所添加的能力，都能自己將眾願集中成為神骨或龍珠，以此做自我提升，而非被動改變。

  擁有了傳言中能力的龍體成為了藥，實則可能更像一種靈丹，才能夠被人體積累和吸收。

  攻弋在一個不合時宜的時間裏想通了一直以來的疑惑，轉念就想到了神的身上去。

  它一定會和神有一場仗打，哪怕得知了神骨是神的弱點也幫不了什麽忙，每位神的神骨都在不同的地方，甚至可能是一件身外之物，攻弋很難直接對準弱點。

  但想通了這個世界天道的特殊之處後，攻弋對此已經有了對策。

  他作為才誕生百餘年的神獸，自然沒辦法與神對戰，且不說這些神本就比龍誕生悠久，就是同時誕生，獸類往往也會比人成長得慢——它們依賴修為。

  可有人助就不同了，眾願就類似以信仰積靈氣，他不需要真正的眾願落在自己身上，隻需要對眾願稍加引導，可以利用即可。

  正如同靈氣可融入體內，也能借用天地靈氣，若將兩者完全拆分，前者可強身健體益壽延年，後者雖無敵於世卻無益於身，若眾願亦可借，便能立於不敗之地。

  所以他需要有人幫助，皇宮可能就是最強的盟友。

  而且溫逸序已經給了他證明，皇宮的實力，在那本黑色折子中一覽無餘。

  將一個完全不可能查到的人，找到了有可能對應的身份，這不止需要胡亂猜測，更需要在能調查的渠道裏調查清楚，才有可能對此進行猜測。

  如果攻弋不是龍，有屬於自己的過去，折子上就不會是猜測和懷疑，而是確切的身份了。

  最主要的是，折子裏有提到參與這件事的神，起碼為攻弋打開了一扇門，不用自己無頭蒼蠅地亂轉就能完成任務。

  不過攻弋不可能直接承認龍的身份，就像龍把自己隱藏起來也不會暴露自己一樣，即使攻弋覺得他的小水滴早就看透了他的身份，他暫時也不會主動暴露。

  溫逸序其實非常迷茫。

  時間往前一個時辰，溫逸序對皇上曾說過自己懷疑此人是龍，但其又身中渝寒果之毒，落水後還有發燒的症狀，所以他不能肯定這個猜想。

  龍可避百毒且無百病，身體的情況不可能出現類似變化，隻是龍入海躲藏，而他飄下的河實際上也是海中的支流，他還查到那段時間，以海水流向，剛好會被卷入那條支流。

  事情有點巧合，讓他無法放下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