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裂、複製、備份甚至拆分和修改，都是數據的天性。

  也許這也是能夠徹底區分人與係統差距的事情吧，能夠讓係統與認識係統的人都明白，係統和人不同。

  溫逸序忽然抬頭：“你……還能記得什麽？”

  攻弋搖頭：“記得在水裏……偶爾醒來的片段……”

  “不必多說了。”溫逸序似是下了什麽決心：“我聽說你中了毒，恐命不久矣，皇宮中擁有天下各種珍貴藥材，渝寒果可解，但希望你能助我一臂之力。”

  “……我？”

  溫逸序直直看向攻弋：“前些時日，你常夜觀星象、若有所思，不知看到了什麽？”

  看到……帝王星失戰火橫生，人神交戰遍地瘡痍。

  看到天下四勢，有人向神、有神向人，有偏安一隅更有渾水摸魚，魚龍混雜卻清晰異常。

  溫逸序點了點頭：“事實更糟，龍離開奉龍塔後，皇上將奉龍塔查地一清二楚，眾多權臣被下天牢，但朝廷之勢複雜，數月前皇上忽然微服出巡，至今未歸。”

  “人神戰時，人小勝一籌，神同意龍被送入奉龍塔，但奉龍塔經由神的封印，龍被徹底困在其中……我也不知，龍離開奉龍塔是福是禍。”

  溫逸序遙遙看向海，龍逃往海中不是秘密，但是海很大、也很深，能入水的神太少，兩個陣營一時間誰都無法找到龍的蹤跡，導致雙方陷入了奇怪的製衡。

  不過神帝已經親自動身了……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能打破平衡，無論龍選擇哪一邊。

  溫逸序道：“無論你是何人，皇宮以解毒之藥作為交換，希望你能助我尋回皇上，隻要皇上回到皇宮，解藥必當奉上。”

  攻弋同意了。

  原本的計劃隻是策劃失憶，以免懷疑到他的來曆，然後混入朝廷，調查當初發生過的事，既然小水滴說皇上已經查清了奉龍塔的事，那他有理由見見天牢裏的人。

  雖說龍的目光越來越小，可到底還算有未來的記憶，而會用龍珠控製它自我成神的人，一定是真正的幕後黑手。

  唯一的問題就是除了那位之外還有什麽人，被他所聯合的神都有哪些，何況事情似乎還有更多隱情，不僅是攻弋和龍猜測的那樣，甚至連始末都不盡相同。

  溫逸序在攻弋離開前，給了他各城的驛站出入令，與商人文書不同，他能通過令牌去驛站換馬或提馬，晚上可以住在驛站，也不限入城的時間。

  出入令應該是溫逸序自己的令牌，上麵有小字刻著他的名字，看起來很是美觀。

  因為小水滴要盡快回城，不能驚動某些人，所以依然要以方式末的身份入城，攻弋則不需要去帝城，而是先去往皇上微服出巡的地點，尋找線索。

  “你到一個新去處便寫兩封信，主要告訴我你所處地點和線索，一封經驛站發，另一封交給城中暗樁。”

  “我若發覺城中有問題會派心腹送信給你，你們以玉相認、不必交流，我的心腹將我的信交到你手裏便會離開，若出現異樣、殺之，我若月餘未得回信，便知悉。”

  攻弋留了字帖，和於青楊聊了兩句，帶走了車隊中的一匹馬，連夜向火城趕去。

  火城，從帝城出發，快馬加鞭不眠不休需要三天，攻弋倒是無所謂，他沒有真的中毒也能三天不休息，隻是馬撐不住，需要去驛站換馬。

  火城商人眾多，身為以布織聞名的城池之一，火城的絲織是皇宮貢品，除了頂級布料外，火城的絲織品也是各大來往商人最喜買賣的物件之一，是富商的首選品。

  港口、城門到處人來人往，城內小販的吆喝聲、百姓的問價聲、官兵整齊的腳步聲，無一不顯示了城內此時的熱鬧。

  在一個大城裏找一個人是不切實際的事，但攻弋有著自己的方式，隨意找了個高處站穩，掃描的事完全可以直接交給00做，盡管他們都是在他的目之所及範圍內認人。

  在完全沒有科技攝像的年代中，係統的作用也就僅限於此了。

  三天後……

  【火城並無皇上下落，當地官員指向數月前皇上離開的方向為南方，我會一路向南，若途中並無異樣，將去往金城打探。】

  火城內的一家酒樓鋪子，攻弋將玉掛在身上，桌上隻上一壺清茶，信扣在桌下，不一會就有人慢慢靠近，似是無意間碰到了木桌，發出了手指敲擊到桌麵的輕響。

  攻弋自桌下固定信的手向上敲擊，因為多了一封信作為阻隔，聲音有些發悶。

  那人聽到聲響便轉身坐在對麵，招呼小二點了些酒菜，在桌下秘密把信取走，看動作，好像放進了袖口中，整個過程除了點菜時說了話，那人便再沒有開口。

  “若留下吃飯代表有些事隻能口述，他會聽完並且一字不漏地報給我，你若不吃，就表示信中已經言明。”

  攻弋慢慢出城，隨意騎上一匹馬，向金城方向出發。

  五大城，繞帝城整整一周，途中經過了眾多小型村鎮，攻弋都沒有尋到任何蛛絲馬跡，可線索卻一直不是斷的，他甚至查到了皇上在城中做的事，沒有失蹤的感覺。

  攻弋走了一周，不吃不喝不眠不休，每座城停留兩到三天，一共用了一個半月。

  皇上的腳程一定比他慢，畢竟人類需要休整停頓，而且皇上在城中做事，停留的時間比他更長，但當他抵達了土城後，最近的時間竟然是月餘前皇上便離開了。

  按時間算來，幾乎是皇上剛到土城，就聽到了什麽消息，匆忙離開。

  但不對，三個月前帝星已失，而失去帝星代表皇上見不到旁人，或沒有人知道皇上身份，更不用說有百姓見過皇上，這麽想來，他查到的線索可能都有問題。

  追溯下去，小水滴說皇上數月前私訪，途中失去所有消息，攻弋初時發現帝星消失在夏時，證明皇上的確經過了火城與金城。

  如果細想前後差別，火城到金城，他在金城得到的消息是皇上繞山而過，應去往水城，水城中，他得知皇上走過水路向海而行，便判斷皇上去往臨海的木城。

  而從木城得知，皇上的確從水上抵達，卻又向北進發，於是他跟著這些線索指向最後又直奔土城，看起來有些太巧了。

  可若是……向海而行……

  攻弋愣了幾秒，覺得無論從什麽方向都說不通。

  如果皇上涉海尋龍，那他為什麽能在後麵三城聽到皇上的消息？除非有人知道皇上不可能回來，或本就控製了皇上，才敢安排後續的路程。

  不管怎樣，攻弋還是決定入海調查。

  【皇上並未逗留土城，我懷疑消息有假，想入海一探，此去一個月內必回。】

  攻弋：｛00，掃描海域地圖。｝

  他現在有兩個選擇，要麽以龍身入水，如果皇上真是在入海尋龍，他一定看得到龐大的龍身，可這樣做就代表龍忽然現身，也許會打破某些平衡。

  因龍失蹤所維係的平衡，會因龍現身而打破，毋庸置疑。

  要麽就依賴00的生物掃描能力，過濾海底生命，隻留海上活動的生命，隻是神同樣在海中尋龍，他如果依賴生物掃描，勢必要去每個生命的附近探查。

  如果碰到神，攻弋實在沒有信心在不越過世界規則的範圍取勝。

  而且速度會大打折扣，船隻再快也終究是船隻，不能在海中隱藏，更無法因為攻弋不眠不休就提高速度，再者……攻弋沒有更多的線索。

  除了皇上向海而行，此外的一切內情都不得而知。

  00：｛實時生物掃描呈象可能產生映像延遲，您的感覺可能會與重影相似，請宿主做好準備。｝

  係統呈象能讓宿主閉眼也能“看”清地形，而開啟生物掃描呈象則類似一種透視，看向某個方向，能透過本不可見的物體看到那邊是否生物，但也僅能判斷生物。

  每一個世界人的形體雖然相似，實則構造不盡相同，係統的生物掃描呈象是各世界通用版本，隻能檢測活物，無法判斷形體。

  在攻弋眼中，就是一個又一個的藍色小圓點。

  映像延遲沒有出現，但海上生命眾多，有小蟲貼水飛行、有小魚出水探頭，導致無論哪個方向都是密密麻麻的藍色，反而讓人看不清麵前的東西。

  而且這些藍點都在動，晃晃悠悠，讓人頭大。

  00化成海鳥停在攻弋肩上，昂首挺胸的姿態學了個十成十：“宿主，我在天上幫您~”

  海上航行不算快，攻弋為了方便遠行，租下了一條中型商船，船上自帶水手掌舵，跟著他漫無目的的在海上亂晃，總是做得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出來。

  ……畢竟租船的人居然要求航行方向看一隻海鳥指路……

  至於海鳥通人性這點倒不會顯得過於驚悚，畢竟無論在哪個世界，都存在很多有靈性的動物，隻不過對人而言，動物再聰明，也不過一隻動物而已。

  把指路工作都完全交給海鳥的人……幾乎沒有。

  所以水手們生無可戀的模樣，非常可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