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作者:雲白子玨      更新:2021-03-01 13:30      字數:3249
  攻弋沉默半晌:{……具體表現?}

  00超小聲:{我也不清楚……由於無法直接同步資料的關係,係統對沒有科技設備的世界幾乎沒有探索率……}

  攻弋無奈道:{脈象。}

  00自知犯了天大的過錯,隻敢把脈象波動圖展開,不肯多說一個字,仿佛這樣就能讓宿主徹底失憶,忘記這件事。

  難怪老人能號出問題卻無法解決,中毒的脈象並不是來源於這個世界,但他們沒有直接被天道驅離世界,隻是因為誤打誤撞。

  這個世界有極其相似的東西:渝寒果,傍水而生,寒潭則長,中此毒者全身發寒,五載內肺腑化冰,藥石無醫。

  他們恰逢於有渝寒果存在的地區內,可能也是老人能察覺的原因。

  然而事實上,這個脈象的毒原應是沒有靈氣的世界,沒有這個世界的渝寒果霸道,不過相似的便是全身發寒的症狀,類似劑量更輕的渝寒果。

  脈象並不完全相同,但在本世界生長的人,足以混淆兩者間的差別。

  還好,並不算是奇怪的毒。

  攻弋心底鬆口氣,慢騰騰從床上起身,無意間掃到另一個人時愣了一下,額間的金色水滴此時黯淡無光,唇色蒼白麵帶病容,一副大病初愈的可憐模樣。

  老人再次進入房間,手裏端著一碗藥湯:“先喝藥吧,等下燒好水再去泡個藥浴,你所中之毒會讓你全身發寒,老頭子雖無從醫,卻有法抑。”

  攻弋接過藥碗,這是常見的驅寒除濕類的藥引方子,看起來像是在為藥浴做準備。

  “……謝過大夫。”攻弋一飲而盡。

  老人捋了捋自己的胡須:“那便說說,你姓甚名誰、家從何方?”

  攻弋搖頭:“……我不記得。”

  老人飛快向前兩步:“那你還記得什麽?”

  “記得……水……”

  “罷了。”老人擺了擺手:“記不得從前也好,你是從河水中順遊而下的,上遊便是帝城。再過月餘,商人於青楊會路經此地,趕往帝城為商賦稅。”

  女孩清脆的聲音從遠處響起:“爺爺水好了!”

  老人比了請的手勢,自己在前方帶路,邊走邊道:“你還有月餘時間考慮自己餘下的壽命如何度過,可留在臨水村,做些力所能及之事,也可去尋身世之謎。”

  攻弋不放心地回頭看了一眼小水滴,又悶聲跟上老人。

  他繼續道:“為你們換衣時,我們發現你們身上的衣料相似,另外你的傷很少,但那位摔傷、割傷數不勝數,表麵看起來你是被保護地很好的少爺。”

  00在意識空間噴笑:{哈哈哈——少爺?這身份可……}

  攻弋:{噓。}

  真不容易做得出來……00下意識收音。

  隻聽老人繼續說著自己獲得的信息:“不過你本身的身體情況比他好,而且他看上去也如你一般,不像常年幹活的人。”

  一個似乎是隨手搭起的茅屋,正中擺放著兩個木桶,房內燥熱,其中一個木桶中的水在燥熱的房間仍散發著熱氣。

  老人打發女孩出門,指了指冒熱氣的木桶:“進去吧。”

  似是在煮菜,底料燒開之後先放肉,接著才慢慢放一些固體藥材,最後再放葉狀或新鮮的藥,小火慢煮整一個時辰,香噴噴的藥湯新鮮出爐。

  老人慢悠悠問道:“現在有什麽感覺?”

  攻弋:“……熱。”

  老人點了點頭:“熱就對了,這方子我會抄錄於你,每月泡一個時辰,若寒毒發作,便再泡兩個時辰。”

  “此方可抑製你體內的毒擴散,足以為你延長三載的發作期限,剩下的造化……就看你是否找得到可以解你毒的人了。”

  老人說罷,似是忽然又想起來什麽,繼續道:“我孫女年齡尚小,不知你中毒之事,切莫胡言。”

  攻弋正穿著衣服,聞言頷首。

  藥浴泡的滿身都是藥香味,常年居於奉龍塔的龍無法習慣,攻弋同樣習慣不了,忍不住皺了皺眉。

  老人自始至終沒有提過治療的錢,隻是把攻弋引回最初的小屋便交代他好好休息。

  房間似是接連幾天都燃了火,整間房悶熱,比起煮了藥浴的房間還熱上半分,再加上火盆子裏燃著的是木柴,盡管放在窗前,大部分的煙散了出去,但依然有些刺鼻。

  正值夏末時節,正午十分炎熱,導致整個房間熱得像個爐子。

  龍可抗寒暑,攻弋也不覺得這樣的環境難以忍受,類似血族時他也會喜歡潮濕黑暗的地方一樣,他的感受會隨著宿體變化。

  傍晚,晚風稍涼,微微散了些房間的悶熱。

  老人又端了藥,盯著攻弋喝下後去看另一個人,手搭上手腕的瞬間,少年猛地翻身坐起,左手捉住了對方的手腕,右手按住老人的肩膀,動作幹脆利落。

  攻弋隻來得及坐起,緊緊盯著兩人。

  老人叫了一聲:“哎哎哎,鬆手鬆手!”

  男人打量了一眼老人,扭頭又打量了攻弋,隨即露出了一個天真的笑,中年的聲線卻顯出了幼齒的清脆感:“兄長!”

  00:{哎?哎?!}

  攻弋同樣被叫得懵,愣怔著不知道該做出什麽反應。

  老人哀嚎著:“你們認識?快讓他放手啊小子!”

  攻弋心情很複雜,連帶著話語都磕磕絆絆:“這位……坐堂醫,救了我……和你,你……可否放手?”

  男人鬆了手,咧著嘴笑起來,一副天真爛漫的樣子。

  老人沒有計較之前的事,重新給男人把了脈:“……嗯,恢複地很好,隻有輕微的寒氣入體,食藥即可。”

  說罷,他又看向攻弋:“既是兄弟關係,那便請你照顧他,如何?”

  攻弋正想著小水滴的用意何為,好半晌才抬起頭:“可。”

  老人輕歎:“莫急,你既已然忘記了過去,著急是無用的,他……似是得了癡症,他認得你,你們又是從同一方向而來,不妨在他身上尋些線索吧。”

  攻弋略帶茫然地點了點頭。

  他很少接觸過這樣的突發情況,或者說他所有的經驗其實都來源於之前的四個世界,哪怕他開始慢慢掌握方法應對狀況,卻仍然無法對預料外的情況快速應變。

  在他印象中,他的小水滴一向是幸福且安全的。

  血族世界身為親王被人保護、星際世界身為上將之子也很安全、校園世界本身危險不大,就連最危險的天師世界,寒無閱都不曾遇到如今般的危險。

  類似擦傷、割傷極多,還變成了癡兒……

  除非世界對小水滴的惡意已經到了無法容忍的地步,不然依小水滴從前的身份,皮肉傷可能會有,但絕不會出現神誌全無的情況。

  攻弋能隱約感覺到天道的態度,自然對小水滴成為癡兒這件事有所疑惑,甚至還將他錯認為……哥哥?

  而且,他有一種朦朧的感覺,不是特別明晰,卻足以讓他混亂。

  類似一種……小水滴對他抱有敵意,整個人似乎都處於防備的狀態,好像並不信任這裏的任何人……又或者可以說,無法信任每一個人。

  老人慢悠悠地離開房間,男人踱步到攻弋身旁,帶著如同幼齒般的天真懵懂,一雙眼望向他,楚楚可憐:“兄長……小末沒有亂跑,小末很乖,兄長不要生氣……”

  攻弋緩慢地將手放在男人的發上,輕輕揉了揉,安撫道:“我……為兄並未生氣。”

  尬演過後,攻弋自知被對方套去了很多信息,盡管守住了假裝失憶的秘密,卻把該有記憶的時間裏,所作出的所有判斷和情況都交代了個清清楚楚。

  而小水滴也象征性地告訴他,他本名為方式末,兄長名為方式序,本是帝城方家的兩位少爺,結伴出門遊玩,不小心掉到了水裏。

  按照他對小水滴的了解,這裏麵恐怕沒有一句是真話。

  首先是小水滴身上的傷口,若說磕傷碰傷可以解釋,但割傷,絕對不是出門遊玩掉進水裏能解釋地清的。

  更何況……攻弋本就不是真正失憶,龍的誕生從沒有兄弟親友,所以他化成人身,更不可能有家族。

  若排除容貌相似的可能,那就隻能是小水滴在轉移視線,用假情報去換真正對他有用的情報,依此來做出判斷。

  攻弋靠在床上,看向那個才醒了沒一會就又睡得香甜的男人。

  一個絕對不算大的房間裏,窗邊燃著火盆子,煙霧順著縫隙向外飄著,兩張床相隔不遠,中間一張方桌,茶壺中的水已經變涼,房門大敞著,夜風鑽入房間又悄無痕跡。

  從攻弋的角度看,漫天繁星。

  小水滴的身份隻高不下,哪怕偽裝出了一副天真懵懂的樣子,身上依然帶著上位者的威儀,行事作風中透著不少習慣,如同舞文弄墨的朝廷中人。

  文官嗎……攻弋走出房間仰望天空,背後便是住著小水滴的房間,心情微妙。

  那是無法形容的感覺,有踏實感,更多的還是茫然,這是他第一次一無所知地遇到小水滴,也是第一次被他所防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