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萬年前，苗疆地帶的密林之中，有一隻天生妖胎的青綠色雲雀鳥，吸食天地靈氣，日月精華，幻化人形。

  這隻雲雀妖剛幻化成人形的時候，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會成為天地間第一位墮神。

  別看這雲雀妖瘦瘦小小一隻，好勝心強，戰鬥力十足，幻化人形之後竟把周圍的小精小怪收拾的服服帖帖。

  這天，這隻雲雀妖剛霸占一隻蛇妖的洞穴，把蛇妖打回原形，還把他的身子打成一個結扔在了角落。

  她拍拍手上的塵土，抬頭看著這洞穴的四周，滿意地點點頭，踢了踢腳下的蛇妖，輕蔑一笑：“你這蛇妖，還挺會找地方，這麽好的洞穴，被我收了，是你的榮幸。”

  “榮幸榮幸。”蛇妖打不過她，隻能卑躬屈膝地吐著信子，用蒼老的聲音說，“敢問，敢問英雄大名？”

  蛇妖想著，以後走路可得躲著她點。怎麽就這麽倒黴，剛把洞穴收拾的適合過冬，還屯了不少的小動物。

  得，一鍋端給別人了。

  “名字？”雲雀妖沒有名字，不過以後要做稱霸一方的人物，確實應該有個名字。

  “英雄沒有名字嗎？”蛇妖小心翼翼地問。

  這雲雀妖轉了轉手腕無聲地威脅著蛇妖：“有沒有名字不都打得你還不了手？”

  “是是是，您說得是。”蛇妖轉了轉綠色的眼珠子，心想著，自己老頭子一個，若是和這雲雀妖攀上點關係也不錯啊，說不定這洞還能留個位置給自己呢。

  蛇妖艱難地蠕動著被打成結的身體到雲雀妖腳邊，諂媚地說：“英雄，您這麽厲害，得有個名字嘛不是，以後出去報名字，別人都讓您三分。”

  雲雀妖獨自修煉，剛化成人形不久，一直四處找妖精妖怪打架，壓根就沒想過名字這種事。

  她嫌棄地看著腳邊蠕動的蛇妖說：“你有想法？”

  蛇妖見這雲雀妖有商量，立刻說：“小的倒是有個建議。”

  雲雀妖來了興趣：“說來聽聽。”

  “看您一身青綠色的羽毛在太陽下熠熠生輝，不如取一個青字，您在這山頭無敵手，唯一的老大，不如再取一個唯字。如何？”蛇妖說完期待地看著那雲雀妖。

  “青……唯。”雲雀妖呢喃著這兩個字，可她不識字啊，壓根不知道怎麽寫，低頭問蛇妖：“怎麽寫？”

  “這……”蛇妖正想幫她寫出來，可是發現自己被打成了結，祈求著她說，“您看我這……也沒法寫啊。”

  雲雀妖隨手一揮，蛇妖的身體自動解開，她看著地上蠕動的一團，嫌棄地後退一步：“你這老頭兒最好別想耍什麽花招，不然我直接殺了你取了你的蛇膽！”

  “不敢不敢，老朽不敢。”蛇妖說著化成人形，一個被揍得鼻青臉腫的黑黢黢的小矮子老頭兒彎著腰，拿起一塊石頭在地上寫下兩個字：

  “青唯。”

  “您看。”小老頭兒蛇妖彎著腰後退一步給那雲雀妖看地上的字。

  雲雀妖看了卻皺了皺眉，蛇妖心裏咯噔一下，完了，不會又要被揍吧。

  其實那雲雀呀壓根就不識字。

  “這是什麽？”雲雀妖指著“唯字”的口字旁問。

  “口。”蛇妖老老實實回答，“就是嘴巴。”

  “嘴巴？”雲雀妖一揮手說，“不行，我不能當口頭的老大，我要做小妖怪們心中的老大，改。”

  蛇妖轉轉眼睛，把“口”字旁抹掉，換成了豎心旁的“惟”，給她看，奉承著說：“您看，這是心字，您是我們心中唯一的老大。”

  雲雀妖看著地上“青惟”兩個字，這下挺滿意，點了點頭：“好，從今天起，我就叫青惟。看不出來你這老頭有點用處。”

  “您謬讚了。”蛇妖一拱手，“老朽隻不過在人間書院的房梁上盤旋過陣子，識得幾個字而已。”

  青惟揚起下巴，用眼角看著蛇妖：“你叫什麽名字？”

  “老朽名叫蛇三。”蛇三的頭低得很低了。

  “蛇三。”青惟重複著他的名字，眼中沒有那麽嫌棄了，“你就跟著我吧。”

  蛇三心裏狠狠鬆了口氣，跪在地上給她磕頭：“多謝青惟大人！”

  “青惟大人？”青惟走到洞口，唇角一彎，一抹陽光正好撒在她的臉上，“好名字。”

  就這樣，蛇三在這個洞穴中蜷縮一角留了下來。

  青惟每天都出去打架，美其名曰：曆練自己，要讓自己變成這一片最厲害的妖精。她已經打敗不少小妖怪，收了不少的小弟。

  隻有蛇三可以蜷縮在這個洞穴住。

  也是因為這個洞穴本身就是人家蛇三的洞穴。

  這一天天一起住在一個洞裏，蛇三和青惟之間到生出幾分相互依靠的情意來，蛇三每次看著青惟就跟看自己女兒似的。

  青惟每天出去打架，蛇三也沒閑著，自己修煉之餘出去找些東西回來讓青惟住著更舒服，桌椅板凳都給她配齊了。

  有空的時候上山采些草藥回來，青惟打架回來難免帶有傷。

  日子久了，周圍的小妖精快被青惟挑戰了個遍，於是認為自己厲害得很，已經算是沒有敵手了。

  輕敵之下，這天的青惟回來時手臂上帶著嚴重的傷，血淋淋的樣子很是駭人。

  蛇三迎出去看著她臉色蒼白的樣子，扶著她進洞：“哎呀，這是怎麽搞得。”

  “那蜘蛛精厲害得很。”青惟坐在椅子上，額頭冒著冷汗，目光冷冷地說，“被我一個不小心給殺了。”

  蛇三心疼地看著青惟受傷的胳膊：“你等著。”

  然後他佝僂著背一瘸一拐地去給她找藥材。

  青惟看出蛇三走路不對勁，問他：“老頭，你腿怎麽了？”

  蛇三找到止血的藥材，幫她處理傷口，隨口說道：“采藥的時候傷的，沒事。”

  然後開始老父親一般嘮叨她：“你的法力還沒有特別深厚，還沒有強大到可以自愈傷口，每天出去打架也沒什麽太大的用處，倒不如潛心修煉來得實在。”

  “你這老頭懂什麽，我不出去打架怎麽知道自己進步了沒有。”青惟疼得直想齜牙咧嘴，還是梗著脖子說著自己的理論，“不打架，實戰經驗怎麽來。”

  “你不踏踏實實修煉法力，實戰經驗再多也不如別人。”蛇三一時衝動脫口而出，他說完就後悔了，手上的動作也停止了，抬起眼睛悄悄看向青惟的臉色。

  果然，青惟黑著一張臉，她最不喜歡聽到自己不如別人這種話。她收回正在敷藥的胳膊，冷著一張臉說：“你最近話越來越多了。”

  “不敢。”蛇三後退一步彎著腰，誠惶誠恐。

  青惟艱難地抬起胳膊往洞裏深處去，看到牆角多了個圓盤，走過去看了看，準備用腳踢一踢：“這是什麽？”

  “別踢。”蛇三一瘸一拐過去，拿起圓盤走到洞口，“來，來看。”

  青惟將信將疑走過去，看到他手裏的圓盤映著光居然反射出了自己的臉。

  “這是鏡子，銅製的，凡人女子都用這個。”蛇三看著鏡中的青惟，蒼老的臉上咧開了笑容。

  青惟看到自己的第一瞬間被嚇了一跳，下意識想抬手躲開，聽了蛇三的話才放心看向銅鏡。

  這是青惟第一次看自己的人形。她看著自己的眼睛大且狹長，眼尾微微上揚，黑色的瞳仁深不見底。

  側了側臉，看到高挺的鼻梁，微薄的嘴唇，臉上還有剛剛打架留下的灰土。

  青惟看著自己淩亂的長發，居然還有一些雜草在裏麵，她對著鏡子用沒受傷的手把頭上的雜草拿掉，看著自己的臉怔怔地問蛇三：“老頭，我長得好看嗎？與凡人女子相比呢？”

  “凡人女子不如你好看。”蛇三真心地說。

  “這倒是個好東西，留著吧。”青惟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摸著自己的臉說，“凡間是不是很有意思？”

  “你要是想，我可以帶你去。”蛇三看到她身上因為破破爛爛的衣衫問，“還沒問你，你這衣服哪裏來的？”

  他才發現自從認識她，她都是穿著這一身土棕色的破爛衣衫，看起來是男子服飾。

  “打架搶來的。”青惟說出了一分自豪感。

  蛇三又看了看她隨意散在腦後的長發，說：“這樣吧，等你傷好了，我帶你去凡間買身衣裳。”

  “好。”青惟滿口答應，轉身回到洞裏，手臂上的傷口隱隱作痛，她知道蛇三說得對，增強自身法力最實在，於是在蛇三準備的幹草床上打坐起來。

  蛇三跛著腳把銅鏡放在桌上，看了看牆角那堆準備過冬的小動物，心裏盤算了一下，提了幾個品相不錯的走出了洞穴。

  由於青惟受了傷，這幾天她都老老實實地在洞裏養傷，偶有機靈的小弟過來送一些吃的喝的，都被蛇三攔在洞外東西留下人不許進去。

  青惟沒說什麽都默許了。

  這天蛇三提著小弟們送來的東西放在桌子上，青惟掀開眼皮看了一眼。

  蛇三怕青惟誤會，主動解釋：“你跟他們打過架，萬一他們故意在你受傷的時候來尋仇，麻煩不就大了。”

  “他們不敢。”青惟調理了一下氣息，感覺自己好的差不多了，動了動肩膀，轉了轉脖子說，“不是說要去凡間嗎，走吧。”

  “你的傷……”蛇三不確定地看著青惟受傷的手臂。

  “好了。”青惟伸了伸胳膊，像是驗證它真的好了，她走出洞外伸個懶腰。

  昨天晚上下雨到現在也沒停，青惟喜歡晴天，喜歡陽光，可這片山頭總下雨。

  蛇三走到自己的窩那邊摸索了個布袋子出來，走到青惟身邊：“走吧。”

  “等等。”青惟轉身回洞裏，去銅鏡前照了照，確定臉上沒有灰塵，頭發裏雜草，才說，“走吧。”

  蛇三微微一笑，到底是女孩子，愛美之心人皆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