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

  她掛斷電話，腦袋一時之間很亂。

  甚至迷惘。

  她不知道韓庭之知道這件事，可如果他知道了這件事，正常的情況下也是應該生氣的，可為什麽他卻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第二天還跟她結了婚。

  甚至……

  如果他真的愛她，又怎麽會不在意這件事。

  她不知道。

  韓庭之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坐在貴妃椅發呆的小女人，穿著棉質的長袖睡裙，漆黑的長發擋住了大半張臉頰。

  而外麵，刮著凜冽的大風。

  “很晚了。”

  他這次加班回來很晚，可看到她還沒睡頓時就心疼不已，“不是給你發了消息讓你早點休息，我今天會回來很晚。”

  他這段時間很忙，忙到什麽地步？

  午飯都沒有。

  畢竟工作上的事情很多都需要處理，他身為掌權人在接管公司之後要麵臨的問題數不勝數，自然是要勞心勞力。

  江暮夏正因為知道他工作很忙，所以她除了等還是等。

  一直等。

  “韓庭之。”

  她微微抿唇看著身側那張棱角分明的臉龐，視線迷惘的同時唇瓣突然就挑起了微薄的笑意，“你愛我嗎？”

  “當然。”

  他附身吻上了她的唇，“隻愛你。”

  愛。

  江暮夏盯著那張臉遲疑了好幾秒的時間，到底還是緩慢而僵硬地收回了自己的視線，從男人的懷抱掙脫了出來。

  “你去洗澡吧。”

  她摸了摸自己的頭發，直接去了旁邊的沙發上坐下。

  麵色寡淡。

  這段時間她的精神狀態雖然不穩定，可像之前在閣樓那次妄想症的情況倒是有所減少，隻有晚上的時候可能會夢魘。

  但是今天，她的情緒很不好。

  他自然也發現了。

  “夏夏。”

  他起身走到她身邊，矜貴的身形多了幾分隱隱的疲憊，直接從後麵圈住了她的整個腰肢，“我以後盡量不加班了，嗯？”

  他解釋的，跟她生氣的本來就不是一件事。

  或者……

  女人生氣的點總是莫名其妙。

  “先去洗澡。”

  她想到自己剛才看到的照片，頓時整個人就十分抗拒，“韓庭之，你跟別人吃飯的手，不要用來碰我。”

  那情緒，帶著明顯的失控。

  近乎崩盤。

  韓庭之看著麵前那麵色緊繃的女人，下顎線瞬間就繃緊了。

  “……”

  他突然就隱隱約約想到今天中午在和韓語笙吃飯時候，模棱兩可問他的話，“你要一直這樣下去嗎？”

  “什麽？”

  “多疑外加關係妄想。”

  韓語笙也算是半個總裁，行事作風那都是雷厲風行的主，一眼就看到了韓庭之縱容著跟在自己身邊的小狗仔，“庭之，她的多疑是會一直存在的，除非你不厭其煩，不然在未來的某一天，你會受不了的。”

  應該說……

  天底下沒有男人受得了。

  “我知道你愛她，而且非她不可，可人也是會累的，”那聲音平和，甚至帶著寡淡，“你把你這把火拚命地在她麵前燃燒，可總有變成灰燼的時候，沒有人可以孜孜不倦地去付出和犧牲，這是神才擁有的特征。”

  甚至於，有時候就連神仙也沒有辦法做到。

  “我們今天聊的是工作。”

  韓庭之當時視線稍稍收攏過後，還是避重就輕躲開了，“如果你覺得這段時間留在我公司不合適，我可以給你安排其他的。”

  “不用。”

  韓語笙像是已經懶得跟他說工作上的事情，語調都是寡淡的，“我從公司入職的第一天開始，你的身邊就有江暮夏的人跟著，她到底是多疑到沒有辦法說服自己，還是根本就不相信你愛她，庭之，我隻是希望你可以擁有一段正常並且幸福美滿的婚姻，而不是不信任和懷疑。”

  那句話，一語中的。

  直戳人心。

  韓庭之在自從知道江暮夏找人跟蹤自己之後，不但選擇了視而不見，而且還允許了那個跟蹤的人在自己身邊，每天盯著他。

  那是因為，他覺得他應該給她足夠的信任。

  而且他也沒好藏著掖著的。

  可……

  這段關係恰到好處最不平等的地方也剛剛好就是在這裏，她好像從結婚開始，就根本沒有相信過他有多愛她。

  而且隻愛她。

  他拚了命地忙於工作，閑暇之餘總是想回到她身邊。

  怕她不開心，怕她悶著受委屈。

  可……

  好像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所以為的自己刻意為之犧牲的感情，到了現在已經扭曲到了這樣的一種地步，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他的縱容造成的。

  無限縱容。

  哪怕她生氣了，他總是最先低頭認錯的那一方。

  “夏夏。”

  他盯著那全身緊繃到顯而易見的小女人，心裏突然就覺得悶悶地疼，好像從什麽地方開始四分五裂，“今天中午餐廳的事情，不是你的想的那樣的。”

  “去洗澡。”

  可江暮夏卻隻是紅著眼睛，嗓音帶了哭腔，“韓庭之，你先去洗澡。”

  他很心疼。

  就那樣站在原地盯著她看了好幾秒的時間之後，才緩慢而僵硬地轉身去了浴室，打開了花灑，任由冰涼的雨水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鏡子裏剛剛好倒影的是自己的臉。

  略顯疲憊。

  他盯著他下巴泛濫起來的胡渣，才恍惚想起來自己好像因為昨天晚上加班了一整夜，都沒有來得及處理自己的下巴。

  就好像……

  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他變得疲憊不堪。

  喪失了自我。

  他的指節在不知不覺中攥緊，呼吸壓抑過後胸腔內帶了緊繃的怒吼，抬手一拳狠狠砸碎了麵前帶了霧氣的鏡子。

  “彭——”

  巨大的碎裂聲響起，他的指節沾染了血跡。

  觸目驚心。

  他從那碎裂的鏡子裏看到了兩邊自己扭曲的臉，看到了自己眼底的烏青，心裏一直有一個聲音在問他，“值得嗎？”

  值得嗎？

  你犧牲掉過去平靜的生活，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到底值得嗎？

  他不知道。

  甚至沒有辦法去衡量。

  江暮夏眼眶發紅地看著男人離開了自己的視線，這才情緒失控地蹲下了身，控製不住地擦掉了自己險些要湧出來的眼淚。

  直到聽到了浴室裏男人的低吼聲，及其嘶啞。

  她愣了一下。

  後知後覺站起身就想要跑進去看，可站起身的時候身形踉蹌恍惚了一下，腦袋閃過一瞬間的星星點點，整個人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暈了過去。

  張媽上來看到這一幕，直接傻眼了。

  “太太！”

  韓庭之聽到外麵的驚呼聲，第一反應就走了出來，結果看到的就是躺在地毯上已經暈過去的小女人。

  “去喊醫生。”

  他的身上還穿著進去的白襯衫和西褲，此時此刻全身上下都是冷湛湛的氣息，頭發都是濕漉漉的，有水滴順著自己的臉部線條落在了地毯上。

  “薄……”

  張媽當時都愣住了，“薄先生……”

  “去喊醫生！”

  男人再度重複了一遍，抱著懷裏的女人就放在了旁邊的床上，順帶摸了摸她的呼吸，臉色滿滿都是緊繃的肅穆。

  張媽反應過來，趕忙就往外跑，“我……我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