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庭之原本想重新打電話回去，可發現她的密碼鎖他解不開。

  鎖上了。

  他看著手機屏幕上那沒有多少笑容的手機鎖屏，遲疑了好幾秒之後到底把手機重新放回了原位置，順手摸到了煙盒。

  有些煩躁，可女人還在自己懷裏。

  憋屈。

  裴景消息發過來的時候，他正坐在床頭拿著手機處理之前跟助理的相關文件，所以也都是用打字輸入的方式。

  「在忙？」

  他回，「有事？」

  「也沒什麽事，」裴景答，「就是遇到了一些棘手的事情，現在人在夜笙，想問問你有沒有空過來陪我喝酒。」

  韓庭之當然沒空，「怎麽？被老婆甩了？」

  「不是。」

  裴景思量了差不多好幾分鍾的時間，才敲了一行字過去，「她因為過去的事情感到很愧疚，這段時間情緒很不好，醫生說有嚴重的睡眠障礙，今天晚上吵了一架把我趕出來了，看她的意思像是要跟我離婚。」

  韓庭之沒明白，孩子都生了，怎麽就鬧到離婚的地步了。

  「不可能。」

  他是堅定的愛情唯心主義者，「她隻要喜歡你，就不可能說離婚，要麽是不喜歡你了，要麽就是有不能告訴你的事情。」

  裴景被堵住了，「你個感情裏的loser，有資格評判我？」

  「你才是loser。」

  於是好好的聊天，就這麽卡死了。

  十分鍾後。

  煩躁的裴景才敲了一行字過來，「怎麽？你今天這是吃火藥了？」

  也不是吃火藥。

  韓庭之垂眸看了眼在自己懷裏睡地十分滿足的小女人，心裏就像是完完全全被卡死了一樣，頓時就關掉了手機，緩緩閉上了眼睛。

  有些累。

  明明都到了現在，她還是不相信他。

  可……

  他明明就不會。

  雖然說人都有猜忌心，可他從遇到她那一刻開始就從來沒有打算過跟別的女人有什麽不正當的牽扯，不然也不會等到現在。

  說到底，他現在完全不知道她心裏的想法到底是什麽。

  哪怕他們如此親密。

  感情裏罪忌諱的就是不信任和猜忌，可偏偏在他們兩個之間全部都占全了，他甚至都不知道以後要怎麽走下去。

  而且……

  她的猜忌到底是性格使然，還是說這段時間精神狀態不穩定的原因。

  他不知道。

  就隻是單純覺得累。

  就好像他努力了很久很久，一直都在為兩個人的未來做打算，可她卻總是無時無刻把兩個人感情中最重要的東西不斷地消耗。

  他從來不知道，一段感情可以讓一個人變成這樣。

  就像是淋了一場大雨。

  他在那場大雨中生了一場大病，很久很久的時間裏都是高燒不退的狀態，可等到大病初愈的時候身體好像已經不如從前了。

  而這些……

  江暮夏一無所知。

  她不知道，麵前這個她喜歡的男人用盡了自己畢生的力氣去成全這段感情，把自己為數不多的溫情全部都傾注在了她的身上，最後落了個遍體鱗傷。

  一病不起。

  那天晚上，她做了一個夢，夢裏自己穿著潔白的婚紗走過了殿堂。

  眼前是眉目慈祥的神父。

  她提著裙擺越過所有人豔羨的視線和目光，堂而皇之地踩著高跟鞋走到了耶穌的十字架下，看到了麵前穿著燕尾服的男人，捉住了她的手。

  輕輕一吻。

  華麗的殿堂中央，神父問她，“你是否願意這個男子成為你的丈夫與他締結婚約，無論疾病還是健康，無論貧窮還是富有，或任何其他理由，都愛他，照顧他，尊重他，接納他，永遠對他忠貞不渝直至生命盡頭？”

  她愣了一下，瞬間就紅了眼眶。

  “我願意。”

  那樣長久以來的夢境，江暮夏恍惚睜開眼的瞬間，看到的就是麵前空蕩蕩的床，還有空蕩蕩的沒有溫度的房間。

  很空很空。

  韓庭之一大早咳疾發作去了醫院做檢查，現在還在等結果。

  “韓先生。”

  旁邊的助理到底還是歎了一口氣，“您現在是千萬不能生氣的，不然肺部的感染很有可能蔓延到其他器官，到時候就算做了手術也是回天乏術的。”

  “嗯。”

  韓庭之懶懶散散地站在旁邊走廊的窗戶上，順手撥弄了一下外麵的合歡樹枝椏伸出來的小半邊粉色的花骨朵。

  很是漫不經心。

  等到他做完檢查拿著藥回去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空蕩蕩的客廳。

  “太太呢？”

  在廚房忙碌的張媽愣了一下，下意識就朝著窗外看了過去，“今天江小姐說她不想吃飯，所以就一直在樓上沒有下來，說是想等你回來。”

  韓庭之麵色微微沉。

  他順手把自己的外套丟到了旁邊的沙發裏，起身就推開了臥室的們，可在看到裏麵的一瞬間瞳孔就驟然緊縮了起來。

  “夏夏。”

  江暮夏眸色呆滯地坐在貴妃椅上，懷裏抱著婚紗。

  那婚紗……

  是當初他們結婚的時候穿的。

  “你回來了。”

  她纖細的兩隻手抓著懷裏的婚紗，眸色呆滯過後緩緩落在了自己的懷裏，摸了摸婚紗上麵的薄紗，嗓音帶著淡而薄的笑，“韓庭之，我真的好想重新嫁給你啊。”

  重新。

  韓庭之站在原地，身形僵硬。

  “夏夏。”

  他繃緊呼吸後走了過去，靜默了好半晌的時間才微微皺眉在她身側坐了下來，捉住了她的手，“你想清楚了嗎？”

  江暮夏抬眸，對上了他漆黑又深邃的眼眸。

  “韓庭之。”

  她緩緩抬手摸到了他棱角分明的臉龐，視線都是迷惘而認真的，“我小時候最大的夢想就是嫁給自己喜歡的男人，之前我不清楚，可現在，此時此刻，我想要嫁給的人是你，是現在站在我麵前的韓庭之，我很清楚我在說什麽。”

  此時此刻，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也明白。

  韓庭之其實曾經猶豫過很多次，而且晚上深夜的時候也思附過很多次，他們兩個之間關於愛情的最終歸宿。

  甚至……

  私心想過，哪怕兩個人就這樣一起下地獄。

  可隻是一閃而過。

  他看著麵前那張白淨認真的臉龐，沉默遲疑了很長一段時間，才摒卻了過往的那些所有的不確定，捏住了她的下巴，“好，我們結婚。”

  那一瞬間，江暮夏愣住了。

  “你……說什麽？”

  “結婚。”

  他的嗓音帶著微微的啞，尤其是在這段時間肺部生病之後都多了幾分悶悶的沉，“夏夏，我們結婚吧。”

  時隔很多個夜晚後，她終於等到了他的回答。

  雖然……

  可能是他的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