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東西遲早是要給你的。”

  江成柏微微垂下眼瞼，撚動了下自己手裏的佛珠，“爸爸之前忙著工作虧欠你，你媽媽又離開地早，本來還想著等你結婚後抱孩子之後我能過兩天安生日子，可你現在也離婚了。”

  “我的意思……”

  他的語氣沉穩，眼角都帶著和煦的笑，“當初想要把你嫁給少熠也是因為怕你生活不能自理，之前總想著平日裏連做飯都不會的小姑娘，要是以後出去受苦了可怎麽辦，後來韓庭之答應我可以回到韓家，我就想著不管怎麽樣你後麵的日子都能穩穩當當的，也沒想到你們這麽快就離婚。”

  “爸爸年紀大了。”

  “如果你不想複婚，那就更需要錢，我會找人給你安排好所有的一切，你不用擔心錢的事情，可你要是複婚了，這些錢我可以放在銀行裏吃利息，到時候找幾個靠譜的理財，對你來說也沒有什麽壞處。”

  那些話在江暮夏之前的人生裏，從來都沒有聽他提起過。

  “爸。”

  “爸爸之前總是覺得虧欠你，有時候忙工作到深夜，那時候你還那麽小，”江成柏幾乎是直接就打斷了她的話，眼眶都有些微微的濕潤，“沒想到這麽快就我連外孫都有了。”

  江暮夏抿了抿唇，沒說話。

  反倒是江成柏及其爽朗地笑了一聲，“爸爸也不是想要求你什麽，隻是希望你過得好，韓庭之那小子也靠譜，你爸爸我看人不會錯，不過爸爸還是希望你想清楚，你是不是真的對他一點兒感覺也沒有了？”

  江暮夏那一瞬間直接就怔住了，“我……”

  “你可以好好想想，不用急著給我回答。”

  江成柏也大概懂自家女兒的心思，直接就撐起拐杖站了起來，“這段時間你就在這裏陪我兩天，等你想好了再回去也不遲。”

  旁邊的程叔過來，趕忙就將人扶住了。

  江暮夏回到自己的房間的時候，已經差不多十點多，她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幾乎可以說是一夜無眠。

  說不上來。

  她喜歡的到底是他的那張臉，還是他，她自己也不知道。

  ……

  清晨時分。

  韓庭之第二天早上過來的時候帶了灌湯包和糯米粥，剛放在樓下就看到了穿著居家毛衣長裙走下樓的女人，身形還是纖瘦的，跟平常看不出來太多的變化。

  “明天要帶你去產檢，今天想吃什麽我讓人給你帶回來。”

  江暮夏沒吭聲。

  隻是在走下樓盯著桌上的早點好半晌之後，才深吸了一口氣，抓緊了放在身側的指節，眉目都是溫淡的，“韓庭之。”

  “嗯？”

  她黑白分明的眸對上了他的瞳孔，“如果沒有孩子，你會跟我複婚嗎？”

  她很少這樣問。

  那時候窗外的光線剛剛蔓進來，已經到了深秋的光景，就連蕭瑟的風聲都幾乎可以聽得到，江暮夏看著男人沉默的表情，到底還是抿了抿唇，“怎麽不說話了。”

  “我不知道。”

  不知道過了多久，韓庭之才突然笑了一聲，“其實到了現在，我還是不知道你喜歡的到底是徐驍還是我，可我後來離婚後用了差不多很長的時間去找證據，最後發現，其實我沒有必要因為一個死了的人而影響我們現在的關係。”

  應該說……

  他的確是在意，可卻又抵不住自己的喜歡。

  在那些兜兜轉轉無法成眠的夜晚裏，在那些醉酒過後宿醉清晨裏，他來來去去想到的都隻是這一張臉，無關其他。

  於是他來了。

  不求結果，也不求過程，隻是因為想要出現在她麵前，想要讓她留在自己身邊，成為別人眼裏自己的歸屬品，哪怕她可能沒有那麽愛他。

  如果放在多年前，他絕對不會想到。

  自己原來在未來的某一天，竟然也會打破自己的原則和底線，甚至用及其卑劣的手段，隻不過是為了留在一個人身邊。

  即便，恍然如夢。

  江暮夏那時候沒說話，白淨的臉蛋上都是溫溫和和的笑容，反倒是韓庭之直接附身將自己手裏的圍巾圍在了她的脖子上，說話的聲音都是平和的，“盛安廣場新開了一家甜品店，今天下午需要我陪你去嗎？”

  明明在一個月之前，他們之間都還是劍拔弩張的姿態。

  就……

  連前幾天在那個小縣城裏的時候，他都還是用一副冷嘲熱諷的姿態出現在她麵前，可到了現在卻突然就轉變了。

  “不用了。”

  她抿了抿唇，到底還是在旁邊的沙發裏坐了下來，“我哪裏都不想去，就像一個人待在這裏，剛好有時間陪陪我爸爸。”

  頓了頓，她抬眸看了他一眼，“你可以回去了。”

  韓庭之就站在旁邊。

  “趕我走？”

  江暮夏睫毛輕輕顫了顫，“明天早上不是要產檢，不算趕你走，”那語氣並沒有太多的波瀾，“記得到時候來接我。”

  她好像自從外地回來後，一直都是這幅不冷不淡的姿態。

  很明顯。

  說不上來喜歡，也說不上來不喜歡，甚至也不明白她到底是怎麽想的，到底是想複婚，還是不根本就不願意複婚。

  韓庭之從未揣測過別人，可他現在竟然看不透她。

  就好像……

  過往的那些她能讓他了解到的東西，都是她明顯刻意暴露在他麵前的，她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願意做什麽，不願意做什麽。

  那些能擺在台麵上讓他知道的東西，都好像是冥冥中算計好的。

  現在的她才是真實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