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的時候韓庭之就在外麵等著，穿了一件煙灰色的大衣，裏麵是深藍色的毛衣，站在那輛輝騰前倒是多了幾分英倫風的氣息，偏儒雅。

  好像……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的性格在她麵前柔軟了下來。

  很奇怪。

  明明之前在所有人麵前都是冷峻刻板的模樣，滿臉都寫著生人勿進，可偏偏就這幾個月的時間裏就像是換了一個人。

  江暮夏在坐上車的時候，看到了車上放著的兔子玩偶。

  “這是什麽？”

  男人微微勾起唇角，直接扶著她坐在副駕駛上，然後有板有眼地幫她係好了安全帶，這才輕笑道，“以後你哪裏都不用去，需要什麽就告訴傭人，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保護好你自己和孩子，不要讓我擔心，嗯？”

  也就是那時候江暮夏才明白，剛才那個兔子玩偶是自己的靠枕。

  墊腰的。

  本來婦產科產檢的區域就有不少大著肚子的孕婦，有的還是自己一個人挺著肚子來的，在韓庭之去裏麵拿單子的時候，旁邊有一個大著肚子的小姑娘直接朝著江暮夏走了過來。

  “您好。”

  那小姑娘說話的聲音都帶了哭腔，“可以麻煩您幫我拿一下掛瓶嗎？我想去趟洗手間，可我老公現在還沒過來。”

  剛做完流產手術。

  江暮夏朝著周圍看了一眼，幾乎是本能地就幫著小姑娘拿起了手裏的掛瓶，然後跟著去了洗手間，等了差不多好幾分鍾的時間才出來。

  結果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臉著急站在洗手間門口的韓庭之。

  “你……”

  男人的臉色很沉，扣著她手腕的同時直接就扶著她的肩膀整個人往外走，“你知道這裏有多危險嗎？就不能讓我放心點兒？”

  他那模樣，實在是擔心的不得了。

  “你們……”

  身後跟上來的小姑娘看到江暮夏身側的英俊的男人，頓時就投過來了羨慕的眼神，“你老公對你可真好。”

  江暮夏抿了抿唇，說話的聲音都冷了下來，“我們都已經離婚了。”

  “啊？”

  小姑娘不信，“你可別騙我了，你看看旁邊排隊的那些人，隻有你們兩個是粘在一起的，你們兩剛結婚還差不多，可憐我家那口子，還要忙著工作，這段時間根本都沒有時間照顧我，就連做手術打針都是自己一個人來的。”

  一個人。

  江暮夏好像自從出生開始就從來沒有一個人在醫院待過，因為她特別不喜歡醫院的味道，總感覺像是病入膏肓的味道。

  韓庭之在旁邊也沒說話，隻是扣著她的手腕去等結果。

  那時候就在走廊裏。

  江暮夏看著他因為怕椅子涼直接不知道從什麽地方拿過來的軟墊，到底還是有些繃不住自己的情緒了，“韓庭之，你能不能正常一點，我隻是懷孕，不是懷了一個定時炸彈。”

  男人怔了一下，“你不喜歡？”

  周圍很安靜。

  尤其是因為江暮夏剛才那聲明顯的控訴，很多人的目光都看了過來，她幾乎可以說是整個人密不透風到近乎窒息。

  很生氣。

  在等結果的時候，韓庭之還特地拿出手機給裴景發了一個消息，結果對麵直接就涼涼回複了一行字過來，“產婦情緒不穩定，生氣是正常的，要是你不讓她發泄的話很有可能會產生抑鬱症，你可要看好了。”

  那時候韓庭之的眉心瞬間就擰了起來，莫名格外緊張。

  直勾勾地盯著她看。

  江暮夏當時就坐在他旁邊，看著他那莫名注視認真盯著他看的眼神，整個人頓時都不好了，“你這麽看著我做什麽？”

  “江暮夏。”

  就在兩個人正劍拔弩張的時候，排隊等候的裏麵突然就傳來了喊人的聲音，韓庭之反應過來之後直接就把人扶了起來。

  檢查結果都很正常，目前看不出來太多的問題。

  畢竟月份還小。

  等到江暮夏被男人扶上車之後，手機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她看到來電顯示之後直接就皺了皺眉，接通了電話。

  “有事？”

  “沒事就不能給你打電話？”裴景直接輕輕笑了一聲，“剛才他還問我說你情緒不穩定，可你這剛懷孕，情緒起伏就不穩定也太快了吧？”

  江暮夏，“……”

  “有事就說，我不喜歡廢話。”

  “……”

  裴景那時候還在辦公室裏坐著，垂下眼瞼的同時直接就抖了抖煙灰，“我說我是來勸你跟他複婚，你信嗎？”

  江暮夏那時候就在副駕駛坐著，看了眼身側的男人。

  “你什麽意思？”

  裴景沒說話。

  等到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附身彈了彈煙灰，說話的聲音都是有條不紊的，“是他說服了自己，因為他沒辦法不愛你。”

  “大小姐，我之前一直以為你們兩軍對壘你可能會輸，因為在老韓的眼裏容不得沙子，可直到現在我才發現，當初早就在一開始對壘的時候，他選擇了從黎城飛到你的城市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輸了。”

  輸地一塌糊塗。

  江暮夏放在膝蓋上的指節微微蜷縮了一下，說話的聲音都是明顯有條不紊的，“我沒有強迫要求他。”

  “是，你沒有，”裴精神輕笑，“可他在自己強迫自己。”

  “他沒有辦法就這麽說服自己放棄你，所以在你們離婚後去了江城兩次，可那時候你跟著阮笙去了外地，他過來的時候什麽都沒有等到，”那聲音帶著自嘲，隨便聽起來都很明顯，“你應該很驕傲吧，他那麽清冷孤傲的一個人，到底還是在你麵前潰不成軍，哪怕到了現在還一定要找一個拙劣的借口說服自己給你在一起。”

  “江暮夏，你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