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

  男人直接睨了他一眼，“你從哪裏聽來的我跟她青梅竹馬？”

  韓庭之，“難道不是嗎？”

  “算是吧。”

  程少熠在被反問之後，到底還是漫不經心地收回了自己的視線，說話的聲音都是平穩且毫無波瀾的，“畢竟按照我們的相處模式來看，如果沒有徐驍，說不定娶她的人，就會是我了，根本就沒有你什麽事。”

  畢竟那可是打小就有的婚約。

  “你不是一直想要知道真相嗎？”他扯了扯唇，很明顯地就是在賣關子，“其實你大可以自己去問她，她不會瞞著你的。”

  韓庭之沒說話。

  原本冷峻的五官帶著幾分沉峻的氣息，沉默了好半晌之後才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話出來，“我們要離婚了。”

  程少熠的瞳眸猛然一震，“什麽？”

  “有些事知道太晚。”

  那聲音很平靜，雖然帶著微微的沉，“可不管是早一點知道還是晚一點知道，對我來說結果都是一樣的，並沒有很大的區別。”

  之前不能接受的，現在仍舊不能。

  本來就是深夜時分，外麵基本上就沒有幾個人，而且這個咖啡廳雖然說是二十四小時營業，可本質上根本就沒有多少美國人選擇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裏。

  程少熠笑了笑，“因為徐驍？”

  韓庭之那時候就坐在他對麵，除了麵色有些冷然之外其實整體上還都是平日裏那副冷漠的模樣，說話的聲音也都是有條不紊的，“如果彼此之間都做不到坦誠，那這段婚姻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性了。”

  “是嗎？”

  程少熠直接抬起了眸，“那她騙了你什麽？”頓了頓，嗓音帶了明顯的嗤笑，“騙你她結過婚？還是騙你她隻愛你？”

  “你們所有人都知道徐驍的存在，隻有我不知道。”

  他的唇角挑起了冷漠的譏諷，抬手的同時摸了摸咖啡的杯沿，有些啞然失笑，“想來，我還是第一次被女人騙，挺新鮮的。”

  江大小姐。

  還真是典型的射手出渣，他之前從來都不相信這些所謂的星座，可直到今時今日，他竟然會覺得這也不是道聽途說。

  “是嗎？”

  程少熠的眸抬起，直接就對上了男人的，“我不知道你們之間存在的問題究竟是什麽，但是勸你們和好這個可能性，在我這裏肯定不存在，”那語氣十分篤定，“隻要你敢離婚，我就敢立馬娶她，不信你試試看？”

  安靜的咖啡廳裏，他的聲音格外清晰。

  “那你娶好了，”韓庭之的眉目冷淡，可卻多了幾分施施然的輕佻在裏麵，“反正她心裏裝的是徐驍，跟誰結婚對她來說區別好像都不大。”

  “不對，還是有區別的。”

  他的唇瓣勾起了絲絲縷縷的笑意，甚至彌漫到了眼角眉梢，“畢竟我長了張和她心上人一模一樣的臉，所以她才主動選擇跟我結婚，而你可就不一定了，你連最基礎的籌碼都沒有。”

  說完，他直接就站了起來。

  程少熠看著自己的心思就這樣硬生生地被戳中，在男人從身邊走過的時候，突然就笑了一聲，“你的籌碼，說不定是噩夢呢？”

  韓庭之的腳步驀然一頓，視線都跟著收縮了起啦。

  “你知道為什麽她這麽恨我嗎？”

  程少一垂下眼瞼，語調都沾染了淡嗤，“因為在她眼巴巴的追著徐驍跑，後來好不容易結婚在一起了，卻到頭來被我橫插了一腳，”他笑了笑，“所以徐驍一直到臨死前，都覺得他隻不過是江家大小姐一時興起玩樂的對象。”

  他微微抬眸，就這樣對上了男人的視線，“所以，你明白了嗎？”

  韓庭之的眉心跟著擰了起來。

  “明白什麽？”

  “你就是下一個徐驍。”

  那聲音毫無波瀾，站起身的同時剛剛好跟他平視，“不信你試試看，看看在她眼裏，究竟你隻是一個替身，還是說她對你真的有那麽點兒可憐的喜歡。”

  四目相對，誰也不肯認輸。

  “在沒有徐驍之前，她交人不交心，現在徐驍死了，她心裏除了一個徐驍，你看看她還能不能裝得下別人，”他笑了笑，語調格外譏諷，“或者說，還是你打算繼續自欺欺人，當作她喜歡你從來都不是因為別人。”

  那時候窗外的夜色沉沉，帶著莫名的冷。

  很安靜。

  韓庭之從咖啡廳裏出來的時候，旁邊有好幾個本地的小姑娘視線都朝著他這邊看，可他卻渾然不在意，隻是麵無表情地往前走。

  在異國他鄉。

  他看著那略微空曠的街道，竟然有些怔住。

  好像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冥冥中有一股力量總是在把他朝著相反的方向推，他也可以當作前一天晚上的事情從來都沒有發生過，可……

  這根刺，已經永遠紮在他心裏了。

  怎麽也拔不掉。

  他可以說服自己不過是恰好和已經死去的人長了相同的一張臉，也可以說服自己不在意過去的那些事，可程少熠說的那些話……

  到底入了心。

  “在沒有徐驍之前，她交人不交心，現在徐驍死了，她心裏除了一個徐驍，你看看她還能不能裝得下別人，或者說，還是你打算繼續自欺欺人，當作她喜歡你從來都不是因為別人。”

  他的確，做不到自欺欺人。

  韓庭之那天晚上在異國他鄉的地方晃蕩了一整晚，恍恍惚惚細枝末節地想起來過往的零零碎碎之後，在路邊的櫥窗裏看到了自己的那張臉。

  好像……

  如果不是因為這張臉，他跟她根本不會有交集，可偏偏就是因為這張臉，陰差陽錯地走到了今天這一步。

  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

  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