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時先不用。”

  他微微抬眸看著那扇關上的臥室門，眉心到底還是微微擰了起來，“你找人跟著韓庭之，時刻確定他現在的位置，在大小姐還沒有動作之前不要輕舉妄動。”

  “是。”

  ……

  韓庭之從別墅出來的時候，身上還帶著醉醺醺的酒氣。

  很熏人。

  他剛才出門的時候身上也不過順手套了件襯衫和長褲，明明二十好幾將近三十的男人，此時此刻走在路上倒是像極了十七八歲失戀的年輕人。

  哦，不對。

  現實是他的的確確失戀了。

  裴景接到電話開車過來的時候，男人就坐在路邊的廊亭裏，低垂著眸靠在椅背上，兩條腿都鬆散地搭在旁邊，身上帶著酒氣。

  他下車之後，到底還是直接走了過去。

  提了提他的褲腿。

  “韓庭之。”

  那時候周圍都是安安靜靜的，天空中的星星都是格外地明亮，韓庭之微微抬眸的瞬間，裴景看到他的那雙眼睛裏麵布滿了血絲，很是駭人，“你……”

  “滾。”

  那聲音帶著明顯的冷啞，沒有絲毫的溫度。

  裴景認識了韓庭之很多年，唯一見到過他情緒不好的時候也就是被韓家人拿他父母威脅要回去做繼承人的時候。

  再就是現在。

  他視線微微停頓了一下之後，到底還是在他旁邊坐了下來。

  “我沒想到會這樣。”

  他低垂著眸，雙手也搭在了膝蓋上，漫不經心地點了一支煙之後才輕輕地笑了一聲，“徐驍已經死了，他對你造不成什麽威脅的，而且你們現在也都已經結婚了，本質上不過是巧合到一模一樣的一張臉。”

  話音剛落，男人的眸瞬間就朝著他掃了過來。

  “你早就知道。”

  那語氣幾乎可以說是完全肯定的。

  裴景盯著那近乎於暴怒冷淡的聲音後，捏著煙的手很明顯都顫動了一下，隨即垂眸抖了抖煙灰，語調都是平穩毫無波瀾的，“使館送回來的時候DNA檢測報告都已經出來了，徐驍的確是已經死了。”

  已經死了。

  可偏偏就是已經死了。

  韓庭之之前覺得她的那些過去對於他來說根本就無關緊要，甚至也沒有什麽無法接受的，可偏偏就毀在了那一張臉上。

  “韓庭之，你之前有沒有失過憶啊？”

  “韓庭之，你剪短發好不好？我喜歡你留短頭發。”

  “韓庭之，我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你這張臉啊，怎麽可以這麽好看。”

  “韓庭之，我送你的香水你喜歡嗎？”

  原來早就在故事的一開始，她就編織了一場盛大的牢籠，順順利利將他束縛了進去，之後所有的一切都隻不過是越陷越深而已。

  他知道的時候，已然入局。

  裴景看著那麵色冷沉卻帶著明顯猩紅眼眸的男人，到底還是漫不經心地彈了彈煙灰，“你要是還想知道關於徐驍的事，可以去找程少熠。”

  頓了頓，“不過他現在出國了。”

  出國。

  腦海裏的畫麵重新追溯回來，好像在很早很早之前的時候，程少熠就跟他說過這件事，可他當時隻是記得身側女人言笑晏晏的臉，根本沒有在意。

  現在看來……

  其實早就在很久很久之前的很多個時候，老天爺都給過他警示和可以知道的機會，可偏偏他還是屢次三番陷入了進去。

  那天晚上兩個人在那裏坐了很久。

  月色稀薄。

  一直等到第二天早上晨起的光線從天空盡頭落下來的時候，韓庭之才冷著臉直接站了起來，迎麵攔了一輛車。

  裴景沒跟上。

  他也不知道是腦袋裏的一時衝動，還是所謂這幾個月來被蒙在鼓裏的欺騙徹底衝昏了頭，直接就去了機場。

  訂了去美國的機票。

  飛機最後越過三萬英尺的高空在洛杉磯停下來的時候剛剛好是那邊的黑夜，跟國內幾乎可以說是差了一整個時差。

  程少熠原本是在看手裏的雜誌，可……

  原本安靜的病房裏，突然就響起了外麵人的腳步聲，帶著很明顯的急切，“程先生，樓下有一位姓韓的先生說有事要您。”

  那一瞬間，他的眼瞼都跟著垂了下來。

  “我知道了。”

  他放下手裏雜誌的同時，到底還是漫不經心地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腕表，唇瓣都勾起了淡淡的笑容，“看來有些事是注定瞞不住啊。”

  紙包不住火呢。

  ……

  咖啡廳裏。

  程少熠換好衣服趕過去的時候，男人就穿著簡單的襯衫坐在最角落的地方，英俊的臉龐帶著東方人獨有的分明棱角，周身的氣場都還是格外了冷沉的。

  “韓先生。”

  他走過去，直接在對麵坐了下來，“我之前還在想什麽時候我們能再見麵，沒想到這麽快就再次見到了。”

  那語調，很淡。

  可韓庭之那時候漆黑的眸隻是毫不避諱地落在他的臉上，深邃的眉眼帶著很明顯的肅穆和質問，跟之前的截然不同。

  “你想知道什麽？”

  聰明如程少熠，自然知道他想問的到底是什麽，“徐驍？”

  男人沒說話。

  反倒是程少熠微微垂眸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腕表，麵色冷下來的同時唇瓣勾起了明顯的淡笑，“我之前早就說過，你不應該招惹上她的，”那音色莫名諷刺，“但凡招惹過她的人，沒有一個好下場。”

  應該說……

  基本上都是無疾而終。

  韓庭之看著男人手腕上的腕表，眸色微微移動的同時到底還是冷笑了一聲，“你們青梅竹馬，你還這麽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