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少熠看著男人離開的背影，好半晌之後到底還是微微垂下了眼瞼，麵無表情地從咖啡廳裏出來之後，回到了醫院。

  後來的某一天。

  在所有的一切都塵埃落定的時候，韓庭之問他，為什麽一直到了所有的一切都被發現的時候，他才說出所有的真相。

  他那時候沒回答，可其實隻有他自己才明白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他太了解江暮夏了。

  如果韓庭之一開始就知道自己被喜歡的隻不過是一張想象的臉，那麽他們兩個是絕對不會有以後的，江暮夏會再去找替身。

  一個又一個。

  因為他了解她，所以才知道怎麽才能讓她死心，與其看著她終日渾渾噩噩，不如讓她知道替身終究隻是替身，假的永遠也變不成真的。

  死了就是死了。

  ……

  江暮夏在收到韓庭之去了國外消息的時候是傍晚時分，別墅裏麵所有的傭人都已經被她遣散了出去，隻有她一個人在沙發裏坐著。

  傍晚的光線從窗戶落在茶幾上，帶著窗框四四方方的影子。

  正值黃昏。

  她漫不經心地閉了閉眼，說話的聲音都冷淡地不像話，“既然都已經瞞不住的事情，就不要再告訴我了。”

  她的眉眼溫淡，表情落寞。

  掛斷電話的時候她思慮了很久，卻還是找不到一個可以主動的勇氣，去站在他麵前告訴他，她之所以一開始接近他的時候，隻是因為他的這張臉。

  這張……

  跟徐驍一模一樣的臉。

  阮笙趕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那穿著米白色長裙坐在沙發裏的江暮夏，抱著自己的膝蓋漫不經心地撥弄著桌上的香水百合，看起來很是漫不經心。

  她眉心瞬間就跟著擰了起來，“人都跑了，你還在這裏撥弄你的花？”

  “不然呢？”

  江暮夏扯了扯唇，臉上的表情都寡淡地不像樣，“現在所有的一切他都知道了，我難道要跟之前一樣逢場作戲撒嬌求抱抱讓他原諒我，對那些過去既往不咎嗎？”

  阮笙，“……”

  她想過這件事遲早會被發現，畢竟紙包不住火，可從來都沒有想過這件事被發現地會這麽快，還是在剛結婚沒多久。

  “夏夏。”

  她抿了抿唇，到底還是在她身邊坐了下來，“我之前就跟你說過，有些事情你該放下的時候就要放下，可你現在既忘不掉你那些過去，又不能心安理得隻是單純地跟韓庭之在一起，你不覺得這樣的結果最後隻能是……”

  “分道揚鑣麽。”

  江暮夏不小心就撥弄摘下來了百合花的一片花瓣，視線恍惚的同時突然就笑了一聲，“那我能怎麽辦呢，我藏了那麽久的東西，本來以為所有的一切都好好的，可偏偏前幾天下雨的時候閣樓落了水，就什麽都瞞不住了。”

  就好像……

  老天爺總是在存心跟她作對。

  每次在她快要得到幸福的時候，總是會有各種各樣的事情把她拉回到現實中，順帶再惡狠狠地踩一腳，告訴她像她這樣的人，根本不配得到幸福。

  明明前幾天的時候，她還在他懷裏撒嬌來著。

  還送了她薩摩耶。

  可現在那條狗還在後院裏放著，她從帶回來之後到現在就一直沒有去看過，甚至比現在的她還要更可憐。

  “夏夏。”

  阮笙到底還是深吸了一口氣，“可不管你們兩個人開始的初衷是什麽，你們現在已經結婚了，你要不……試著把他追回來？”

  追回來。

  江暮夏視線微微恍惚了一下，到底還是閉了閉眼，“可他現在可能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我了，你難道還猜不到嗎？”

  他可是韓庭之。

  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擺放地赤裸裸在明麵上，他知道了她的那些過去，知道了自己之前所有的事情和目的都是建立在不單純的基礎上，又怎麽可能無動於衷。

  “你不試試怎麽知道。”

  阮笙的眉心瞬間就擰了起來，“之前你追著他的時候明明……”

  “算了吧。”

  江暮夏閉了閉眼，到底還是整個人懶懶散散地靠進了旁邊的沙發裏，語調都帶著明顯的冷淡，“反正他也不是徐驍，有什麽意義呢。”

  本身，就是沒有意義的。

  她根本都不知道自己這麽多年到底在追尋什麽，可這段時間你追我趕的遊戲裏，她實在是有些累了啊。

  “江暮夏！”

  阮笙到底還是動了怒氣，“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在說什麽？”

  “什麽？”

  女人微微抬眸，臉上的表情都是冷冷淡淡的，“笙笙，之前我遇到過很多人，他們雖然像，可終究都不是我要找的人，現在好不容易遇到了一個一模一樣的人，可其實他們本質上就是不同的，徐驍是徐驍，韓庭之是韓庭之。”

  就算她找遍了這個世界上，也還是找不回那個徐驍。

  “夏夏。”

  阮笙還從來沒有見到過她冷淡成現在這副模樣，原本興衝衝想要把她清醒拉扯回來的心瞬間就平和了下來，“所以，你是就這樣放棄了嗎？”

  “我不知道。”

  江暮夏閉了閉眼，說話的聲音都帶著明顯的飄渺意味，“我之前總以為隻要找到了我覺得合適的人就可以，所以我嚐試過很多次，你們都說我找的跟過去的徐驍很像，就連最後我跟韓庭之在一的時候，所有人也都是這麽以為的。”

  可本質上，有些事情本身就是不一樣的。

  這個世界上千千萬萬個人，她要是真的想要找的話，跟徐驍長得像的人也不是完全沒有，她甚至可以花錢讓人去整容，去學習徐驍的行為和一舉一動，可是她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