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應了聲。

  從辦公室出來的時候，轉身就看到了站在旁邊的宋宓，像是沒有看到他一樣麵不改色地握著自己手裏的水杯直接進了電梯。

  而辦公室裏。

  韓庭之靠在桌沿順手就摸到了旁邊的煙盒，抽出一支的同時微微彎腰將之點燃，等到猩紅亮起才吐出了淡淡的煙霧。

  有些累。

  這條路實在是太難走了。

  他捏了捏眉心，剛打算起身給別墅打電話，結果電話就直接響了起來，“先生，太太怎麽都不肯吃飯，上樓之後就把自己關在了房間裏。”

  他眸色微微動了下，呼吸驟然一緊。

  “我知道了。”

  ……

  別墅裏。

  江暮夏回到房間的時候整個人都有些恍惚，原版帶笑的眼眸這會兒都是微微呆滯的，看起來有幾分愣然。

  跟傭人壓根都沒說話。

  那時候窗外的夜色已經蔓了上來，她就一個人坐在貴妃椅裏漫不經心地撥弄著桌上的花瓣，一下又一下，仿佛自己的心。

  韓庭之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個小時以後。

  他推門進去看到的就是那小小抱在一起的身影，穿著米白色的長袖裙，長發低低紮在腦後，姿態很是寡淡。

  “夏夏。”

  他走過去，原本是想要將她抱起來，但是卻被女人直接躲開了，連帶著是那及其冷淡的嗓音，“我有點累，想休息了。”

  他伸出去的手，驀然就僵硬在了原地。

  沒說話。

  反倒是江暮夏直接從貴妃椅裏站了起來，摸了摸自己一側發梢的同時麵無表情地從他身邊擦肩而過了。

  他皺了皺眉，直接扣住了她的手。

  “夏夏。”

  “我說了我現在不怎麽想跟你說話，”江暮夏閉了閉眼，沒有回頭，“在你沒有想清楚這件事之前，我都不想和你說話。”

  又或者說……

  人總是貪婪的，尤其是在感情上。

  在最開始的時候她想要的隻不過是這一張臉，可等到在一起之後想要他的人，再然後想要他的心，現在還想要他專一，忠誠。

  那就像是欲望和貪婪的無底洞，怎麽也填不滿。

  而且愈演愈烈。

  江暮夏有些奮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轉身去了浴室，等到花灑打開之後原本壓抑而緊繃的情緒才算是微微鬆了開來。

  但是卻愈發恍惚了。

  韓庭之在外麵看著磨砂門裏那道身影，驀然就想起了她之前在辦公室裏給他說過的話。

  “韓庭之，我跟你之間的不確定因素太多了。”

  “我可以保證很愛很愛你，甚至隻愛你，我甚至可以跟我身邊的其他男人不再聯係，可我不能確定你跟我也是一樣的。”

  “又或許，你是真的愛我。”

  “可就算你願意為了我放棄，願意為了我妥協，那也抵不住韓家一而再再而三地給你送過來的名媛淑女。”

  原來傲慢驕矜的大小姐，也會有因為感情而不確定自己的時候。

  江暮夏洗完澡出來，男人已經不在臥室。

  她朝著周圍掃視了一圈之後，到底還是麵色寡淡地抓著毛巾坐在了沙發裏，剛打算拿出手機給阮笙打電話，傭人就走了進來。

  “太太，先生去做飯了。”

  那語調很平穩，江暮夏本能地就朝著傭人看了過去。

  有些愕然。

  等到她起身走到了樓上欄杆扶手的位置，果然就看到了半挽著袖口在廚房裏忙碌的身影，優雅而溫和矜貴。

  她咬了咬唇，到底還是微微勾起了唇角。

  電話打過來的時候，她還坐在沙發裏用手機查找著那個所謂韓家財團的資料，所以接聽的時候也都是沒怎麽在意。

  “怎麽了？”

  “徐驍的消息找到了。”

  那聲音從電話對麵傳來，明明很有板有眼的陳述，但是在江暮夏的眼睛裏卻仿佛是莫大的驚喜和震驚。

  “你……說什麽？”

  “有人在柏林看到了徐先生的蹤跡，而且按照當初的飛機遺骸來看，很有可能徐先生現在人就在柏林。”

  那邊說的誠懇，甚至帶著幾分篤定。

  江暮夏那時候拿著iPad的手驀然就頓住，整個人僵硬在了原地，好像什麽也都聽不見了，耳邊陣陣轟鳴。

  柏林。

  當初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她說過最喜歡德國。

  原來……

  他都還記得。

  韓庭之做好飯已經是一個小時以後，推開臥室門的時候就發現原本應該洗完澡休息的小女人，這會兒正站在陽台上吹風。

  雖然是春季，但那風還是有些冷。

  他抿唇的同時直接拿起了旁邊的薄毯，走過去的同時披在了她的身上，“外麵天這麽冷，還站在這裏吹風？”

  江暮夏怔了一下，視線落在了身後驀然出現的男人身上。

  有些晃神。

  “韓庭之，”她的眸對上了那雙自己最喜歡的眼睛，好半晌之後到底還是笑了笑，“你跟我吵架，沒有人給我吹頭發，我就隻好讓它自己被風吹幹了。”

  那語調其實很平和，甚至沒有埋怨。

  可韓庭之知道，她大部分跟他在一起的時間都是會撒嬌玩鬧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溫溫和和神情寡淡地跟他說話。

  “夏夏。”

  他忍住了自己這段時間以來工作上的疲憊，隻是附身捉住了她冰涼的指節在自己的掌心裏，“你要是不喜歡，我現在就讓她走。”

  他那時候，其實已經算是妥協了。

  甚至……

  因為怕她不開心，把自己很早就布了足足一個月的局都打破了，所有的一切都開始要盤算著從長計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