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嫿忙吩咐係統：“替她照個胸片。”

  方夫人一邊配合陸嫿取采，目光卻始終往後院的方向飄忽著，仿佛在擔心些什麽。

  方尋按著方夫人的肩，輕聲安撫道：“很快的，你且忍忍。”

  陸嫿見她緊張，詢問病情時也刻意放緩了語氣。

  如此問了幾句後，方夫人情緒稍稍緩和，認真打量陸嫿，虛弱道：“還沒感謝世子妃之前救了英傑的命，這又給你添麻煩了。”

  陸嫿溫和笑笑：“夫人不必客氣，醫者本分而已。”

  二人正說著話，突聞方起暴喝一聲：“哪裏冒出來的畜牲！”

  聞言，方尋與方夫人臉色大變，尤其是方夫人，因起身太快，供血不及竟一下暈倒在方尋懷裏。

  再看方起那邊，已在第一時間舉刀砍去。

  “娘！”孩童的呼聲從那個方向傳來，眾人均是一驚。

  方起更是驚得不輕，因為那一聲‘娘’就是眼前這個長著一身黑毛的怪物所發出。

  然而，他的刀已經收不回來了。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封時安的長鞭穩穩纏住方起長刀，再用力一甩，那刀竟從方起手中騰空飛落。

  方起如被電擊一般，怔怔看向封時安，也不知是震驚於她的功力，還是震驚於當下的複雜情況。

  封時安一個飛身已擋在那怪物跟前，怒斥道：“你這人懂不懂規矩啊！這畢竟是別人府上，無論是什麽東西，你要殺是不是也得問問別人的意見？”

  方起愣愣看向她身後，張了張嘴，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因為，那怪物長著一張人臉……不，準確來說，那就是一個人的模樣，大概四五歲左右，穿著黑色衣袍，衣袍未遮到之處，均有著黑色的細長的毛發。

  幾乎是同時，反應最快的封齊錚和程英傑已經圍了過來。

  他們也被這詭異的一幕所駭住，封時安見他們表情怪異，不由回頭，瞬間嚇得跳起來，一直跳到程英傑背後。

  “娘……”那‘怪物’怯生生地看著他們，又喚了一聲。

  “他，他會說話？”封齊錚艱澀開口。

  程英傑用同樣的語調，艱難道：“你喚的是誰？”

  怪物不理他們，目光四處張望，片刻後，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就在這時，方尋的聲音響起：“他是我們的孩兒……”

  眾人均看向他，表情僵滯，像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聽到熟悉的聲音，那‘怪物’飛快跑過去，撲到方尋懷裏，“爹！”

  又在下一瞬看到陸嫿正在掐方夫人人中時，哭得更是撕心裂肺般：“娘！娘！娘她怎麽了？”

  “浚兒莫怕……”方尋將他按在懷裏，嗓音啞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陸嫿借機看了一眼，心下也有些駭然，這孩子居然患有‘狼人綜合症’。就算是在現代，全世界加起來，這樣的患者也不超過五十個人，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裏遇上。

  她歎然，若不是生在方府這樣的人家，怕又是另一個秋哥兒了。

  方夫人在穴位刺激下，終於幽幽醒來，看到那‘狼人’小孩兒沒事後，撲過去，一家三口抱在一起，號啕大哭。

  方起畢竟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人，很快便反應過來，當即將無關人等清退，並封口後，才走過來，歉聲道：“實在不好意思，我當時沒怎麽看清，還以為府上跑進了一頭狼……沒曾想是，是令公子。”

  他又對著封時安抱拳道：“幸好郡主及時出手阻止，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封時安哼一聲：“做事這般沒章法，也不知你是怎麽當上禦林軍統領的。”

  方起被她說的臉陣紅陣白，卻又不敢反駁。

  程英傑忍下心中驚濤駭浪，勉強鎮定地走到方尋夫妻麵前，複雜地看著那狼孩子們，澀聲道：“姐姐，姐夫，這究竟是怎麽回事？當初難產那孩子不是，不是已經死了麽？”

  方尋歎息道：“本以為救不活了，可那孩子命大，硬是抗過來了。我們本想著等他徹底穩定了才告訴大家，沒曾想……他竟是這樣一個孩子。”

  程英傑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這些年過去了，姐姐仍是抑鬱寡歡。”

  方夫人克製著哭聲，隱忍而堅定道：“這孩子就是長得有旁人有些不一樣而已，他不是怪物，亦不會做出傷害人的事。你們……你們不許動他！”

  方起為難道：“這件事非同小可，怕還是稟報皇上再作定奪。”

  封齊錚微眯雙眼：“怎麽就非同小可了？”

  “如此長相……”方起斟酌著道：“‘傳屍’多少年不曾有過，卻隨他一起出現，不得不令人懷疑……”

  “懷疑什麽？”陸嫿平靜而冷漠道：“懷疑這孩子又是個‘天煞孤星’？”

  方起下意識吞咽，語氣卻是強硬道：“是什麽，皇上自有定奪。再者，世子妃自稱神醫，難道就沒個說法嗎？”

  陸嫿沒表情地笑了下：“還真有。”

  她主動伸手，摸摸狼孩兒的頭，淡靜道：“此症乃是‘狼人綜合症’，也稱之為先天性全身多毛症。由於基因變異，導致患者身體出現返祖現象，比如全身長滿毛發等。這樣的狼人除了長相不同，生活和一般人是一樣的。”

  方尋眼底燃起強烈的亮光，“這竟是種病？世子妃可有辦法醫治？”

  陸嫿沉默片刻，搖搖頭：“此病無藥可治。”

  方尋神色僵住，陸嫿又道：“但他除毛發以外，和正常人是一樣的，他完全可以健康成長，正常生活。”

  程英傑悲哀道：“可他到底是不同的，免不了遭人非議，又如何正常生活的了？”

  “管別人看法做什麽？”

  知道那孩子是正常人後，封時安已經不怕了，站出來大大咧咧道：“隻要他自己不在乎，別人想說什麽讓他說去。毛發多一些怎麽了？我們老祖宗不就是猴子變得的嗎？都說福大命大，他出生時那樣艱難的情況下都活過來了，還怕幾句非議不成？現在人人說他是怪物又如何？若他有朝一日，成為了不得的大人物，旁人隻怕又會說他是神仙下凡了。所以呀，這是怪物還是神仙，並不是旁人決定的，而是自個兒活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