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

  天宸皇收回目光，語氣仍是危險道：“你的心思朕明白，正因為世子妃太有能耐，故而朕才有所忌憚。朕難眠不過是思慮太多，不是什麽大病，大不了回頭朕讓馮太醫開幾副藥喝了便是。你不必再去費那些心思，若不小心被人利用，朕照樣會要你腦袋。”

  “皇上……”厲全海險些淚流滿麵，算算，皇上起碼有大半年不曾這樣對他說過話了。

  他嘴唇顫動，怯聲道：“皇上您……是您回來了嗎？”

  天宸皇並不看他，淡道：“朕看你是老糊塗了，再敢胡言，絕不輕饒。”

  “是，皇上，老奴知罪。”厲全海伏在天宸皇腳邊，隻覺一股子涼意蔓延到全身，像是被打進了萬丈地獄，永不會再見天日。

  …………

  陸嫿沒想到，禦林軍統領方起居然等在門外，一見她便道：“皇上命臣隨世子妃一同前往方家。”

  之前封齊錚被江銘刺傷時，陸嫿就見過方起，對他印象不是很好，故而隻是輕點了下頭。

  還是封時安反應快，立即問道：“患病的不是吳家嗎？怎麽又成方家了？難不成是你家？”

  方起簡單解釋道：“詢問吳家後才得知，吳家兒子吳三是個花匠，之前前去方府幫忙一段時間，回家後就開始咳嗽。據他說，當時在方府，就曾聽到過咳嗽聲，但不知患病的是誰。”

  “哦，方府乃是太子少保府上，不是臣府上。”

  太子少保方尋？怪不得這幾次來都沒見方尋，難不成是他自己有所察覺，故而才告假在家不敢進宮？

  …………

  方府。

  老遠就見門口站滿了京兆府的人，其中，封齊錚也在內。

  見陸嫿下車，封齊錚迎上來，沉默地遞上一個盒子。

  陸嫿也沉默地打開，是一雙極薄的皮質手套，還有一件之前寒症爆發時留下的一件特製防護衣。

  “替世子妃穿上。”封齊錚朝封時安揚揚下巴，熱切的目光卻是始終停在陸嫿臉上。

  封時安‘哦’了一聲，快速幫陸嫿穿好，鬼機靈似的看看二人，默默退到一旁。

  封齊錚輕咳一聲：“這件事比想象中還要複雜，吳三堅持自己是在方府被傳染上的。像他們這樣的臨時幫工，主家一般不管飯，但若有多餘的飯菜，也會直接留給他們吃。”

  陸嫿點點頭：“其中可能還有主家吃過的，這種情況下確實容易傳染上。”

  封齊錚又道：“當時和吳三一起幫工的有三人，現在三家人都已單獨隔離。另外，符合排查條件的多達五百人，你看下一步，我們該怎麽配合？”

  “這麽多人？”陸嫿稍作沉吟，道：“明日，將所有人都集中起來，我要親自采樣檢測。”

  封齊錚靜了一會兒，複雜地看著她：“身體吃得消嗎？”

  陸嫿不答這種話，而是麵無表情道：“今日主要先從方府和吳家開始采樣，把人都集中起來吧？”

  “好。”封齊錚吞咽一下，看看四周，放輕聲音道：“你這般入戲，我心裏慌的很，皇上還沒見你？”

  “見了。”陸嫿邊往裏走，邊道：“皇上吩咐，此番要以公事為重，和離一事有待商確。”

  “商確？這還用商確？”封齊錚一下急了：“反正這戲我不演了！”

  陸嫿聳聳肩，一副你愛演不演的表情。

  封齊錚眨眨眼，所以，她覺得這樣很好玩？

  院子裏，程英傑也在，雖戴著口罩，但眼眸幽沉，看得出很是焦心。尤其是見封時安也在場時，眼色更是變了又變。

  陸嫿主動道：“程公子不必擔心，就算真有人生病，我也能治。”

  “是，這番又要辛苦世子妃了。”程英傑道：“姐姐早些年經曆過一次難產，險些丟命。從那以後，身子骨一直不好。”

  陸嫿：“這種病就愛找體弱者。”

  “總之，有世子妃在就有希望。”程英傑看向裏間，又道：“也得虧是世子妃出麵，不然，我姐夫是斷然不會認的，這會兒還在氣惱呢。”

  陸嫿笑笑：“反正我都來了，去把府上所有人都請出來吧，隻是做個檢測，有病的治病，沒病的預防著，問題不大。”

  她雖是溫言細語，但言辭間透露出來的自信極具感染力。

  程英傑當下便配合封齊錚組織人過來取樣。

  陸嫿先取了吳家人的，用意識連接係統道：“結核分枝杆菌易發生形態、菌落、最適生長溫度、毒力以及耐藥性的變異。先定型，主要看看和我們所認識的結核分枝杆菌是否一致，有無危險性。”

  係統小甜甜：“明白。”

  最後采樣的是吳三，隻見他消瘦的不成樣子，戴著厚厚的口罩，露出一雙灰暗無色的眼眸看著陸嫿。

  陸嫿耐心道：“先忍耐一下，待確診後，我會立即給你們用藥。”

  吳三眼眸微閃，“這病，世子妃當真能治？”

  陸嫿肯定道：“雖然過程可能有些長，但這病是可以治的，且治好後，隻要在生活中稍加注意，複發的機率不大。”

  眼淚一下從吳三眼裏湧出來，一陣劇烈咳嗽後，他道：“得知我們得的是‘傳屍’後，我們全家都絕望了。這種病非但不能治，還有可能被官家治罪。當時我想著，反正難逃一死，不如全家人一塊兒上路，黃泉路上也有個伴。”

  “聽說‘傳屍’死後毒性也很強，我們不想害人，就想死到僻靜之處。幸好世子爺及時喊話，讓我們相信官家，相信世子妃……再晚一步，我們一家人怕是已入鬼門關了。”

  陸嫿不由得看向封齊錚，他正在和方尋說著什麽，神色肅穆，卻像是背後長了眼睛似的，突然回過頭來，目光直直對上她的，倏爾展顏一笑。

  那笑容幹淨又傻氣，卻是看得陸嫿心頭一跳。

  她若無其事地收回目光，對吳三道：“人人都會生病，何罪之有？你隻管安心養病就是了。”

  “多謝世子妃。”吳三千恩萬謝才離去。

  不一會兒，方尋扶著方夫人走來，那方夫人更是瘦得像紙片人似的，麵色蠟黃，頻繁咳嗽下，呼吸都有些困難了。